我睁大眼,杜想又道:“那次在雪岭,你都救了我,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白苏,嗯哼?”
凑得越近,杜想呼出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我脸上一红窘迫的把他一推道:“哪有!”
然后杜想疼的叫一声,皱紧了眉,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杜想的伤,又慌忙的凑近去看。
手却被杜想一把抓住,两个人贴的很近,唇瓣几乎都要贴在一起。
夏日的月光很亮,月光从窗户里投进来,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杜想眸中有浓浓欢喜和一抹淡淡的哀愁。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杜想也喜欢白苏。”然后就没话了。
我转过身去,莫名的欢喜。
我想,杜想的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他在向我说明。当年不是他找人杀我的?是有人冒充?
……也就是说,我误会杜想好多年。
是不是杜想这些年努力朝政都是在和我置气?
如果真的是,那这气也生的太大了。
而且,那就表明我也在不经意间亲自造就了一代奸臣?
哦,我对不起大陈的子民……
我头疼的转过身,看杜想似乎已经睡着了。
面色略显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落了月光,薄唇嘴角微勾,带着淡淡的笑意。
血腥味已经被淡淡的药草掩住,我想,我是喜欢杜想的。
从年少的时候就喜欢。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那么轻易改变,我叶白苏喜欢一个人哪怕沧海洪荒,九天倾覆也不会改变。
可,我还是大陈的帝君,只要他不想那九龙王座,我就敢许他后宫独一人,百首不相离。
现在我喜欢的人,就睡在我的枕畔。
我悄悄的凑近杜想,轻轻的偎进他的怀里。
我想这样同他睡上千年万年,没有什么刀光剑影,权利阴谋。
只有杜想和叶白苏。
第二天我刚刚睁开眼,就看到了一条青花蛇,对我欢快的吐着蛇信子。
我头皮发麻,啊!的大叫起来!
然后把被子一脚踢向青花蛇,杜想闻声而来,倚在门边看惊恐的我道:“白苏,怎么了?”
我哆嗦指着那踢到床下的被子,开口:“有……蛇……”
杜想哦了一声走过来,用手拿起那被子。
我闭上眼,惨叫一声,“有蛇啊!”
杜想拿起那被子,走了几圈。转过头,奇怪的看我道:“哪里有蛇?”
我环视一周,走下去,克服心理障碍,把被子翻了几次,也禁不住怀疑,“咦,明明刚才我就看到有啊,它还昂起头,对我吐蛇信子呢!”
“你是看错了吧。来,出去喝粥。”杜想极自然的执了我的手,我们相携而出。
老人家看着我们,乐呵呵的道:“小两口感情可真好啊。”
我羞红了脸,才反应过来杜想握着我的手,正要挣脱,杜想反而握得更紧了,笑道:“让老丈见笑了。”
一阵和谐的笑声里,我们告别了他们。
临走的时候杜想偷偷的给了那个傻儿两串铜钱,我心中不由一震。
感谢容易,用心难。
对于这对父子,给他们再好的玉佩,再多的金子,他们不是不识,便是会为他们招来祸患,最好的便是普普通通的几串铜钱。他们习惯于平淡,也就只能接受平淡。
因为有了昨晚的相拥而眠,和杜想之间似乎亲近了不少。
他就越发的大胆了,握着我的手招摇过市。
对人介绍也是:“这是内子。”
夜间的时候,照样是一间房。
我终于忍不住了,捧了一杯茶,语重心长道:“杜想,你这样不太好。”
“哦?那里不好了?”杜想斜倚在软榻上,喝着茶。
我循循善诱道:“你可是奸臣,怎么能和我关系这么融洽,哎,我都不大习惯了。”
“我什么时候是奸臣了?”
“……”
好意思问!
“你架空我,朝堂上还指使朝臣,你……”
好像真的是没了。
杜想笑道:“没了?好,到我了。我可是谋杀你了?”
我摇头,是我每年都刺杀你。
“我可是乱朝纲,害得百姓流离失所了?”
我摇头,现在大陈可是欣欣向荣。
“那,”杜想冲我挑眉,笑得清雅,道:“我可曾谋朝篡位了?”
我摇头,王座还在我的屁股底下,稳稳的。
“所以嘛,”杜想摊手,一脸无辜。“微臣可是最忠心不过了的,忧国忧民,为国操劳的好丞相啊。陛下居然还说我是奸臣,”他扇子抖开,绘着红梅的扇面遮住半张脸,幽怨道:“微臣真的很伤心呐。”
我觉得我快败了,忙道:“那我十六岁的时候,你干嘛让人来刺杀我!嗯……就在伏雪岭!”
杜想皱眉,奇怪道:“我什么时候让人来刺杀你了?你十六岁那年我们本该成亲,原来你此后不提婚事,居然是误会我了……”
“我的陛下,你就没想过是有人栽赃我吗?微臣对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鉴呐。”
“真的是我误会了?”我狐疑道。
“是啊,杜想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今后那么多机会,为什么我都没有动手?”
大概,似乎,真的,是误会了吧……
我犹犹豫豫道:“真的?”
杜想颔首,很真诚道:“真的。”
我不知为何陡然松了一口气,缓缓的笑起来,或许我的潜意识里也是这般期望的。
那边杜想却是还继续幽怨道:“陛下可是让我等了八年了,随意抛弃微臣,陛下当真狠心……”
“我错了……”
“哎,一直以来,微臣以为在陛下心中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居然这般就被人挑拨了。”
越说越起劲,够了啊,杜想。
大约杜想是看出了我快愤怒了,他识趣的转口,“现在来帮为夫换药吧。”
我霎时红了脸。
小心的为他换好药,正好小二哥端来了饭菜。
我们吃完饭,不可避免的说着,如何顺利的到达丘辞。
杜想很大言不惭的说:“其实,我们可以把他们都杀了,但是这样一来就会打草惊蛇,丘辞一行的收获就会大大降低,事情就比较难办。”
他喝了一口茶,目光幽幽的落在我的脸上。
我咳了一声,刻意别过脸,道:“那接下来我们是走那一条路?”
杜想眸中浮起笑意道:“我大陈风光秀丽,陛下还没有好好欣赏过吧。”他轻巧的道:“哪里有美景,哪里有美食咱们就走那里。”
我赞许的点头。
踏遍河山一直是我心愿,今次好不容易出了宫,若不能好好玩赏一番定然遗憾。
这时候我身后突然有细微的声音,我身子僵住,开始冒冷汗。
那嘶嘶声,必然是蛇啦!
我快哭了,向杜想道:“后面可是有……蛇?”
杜想笑着点头。
我泪。
“你快把它赶走啊!”
杜想招招手,一条手臂粗细的青花蛇就游到他身旁,看那样子颇为亲近。
这蛇,好眼熟……
好像在伏雪岭冻僵的那条,还有我昨天早起看到的那条。
我惊叫,跳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和杜想以及他养的那条名叫宝儿的蛇,保持着距离。
杜想似对待小狗一般的抚摸着宝儿的头,对我道:“白苏,你别害怕。宝儿是极有灵性的修蛇,你看,”他指了指宝儿头上的两个小疙瘩,“修蛇有角,不是一般的蛇类。”
我崩溃道:“不要!你把它弄走啦!”
杜想叹气,“宝儿,白苏害怕你,你还是要去宿在野外,说不定遇见捕蛇人就变成一碗蛇羹……”
宝儿似乎听懂了,委屈的蹭了蹭他的手背,一双蛇眼可怜兮兮的看向我。
……我的小心肝,不由的有点小小的触动。
小半个时辰后……
杜想睡在床上,我站在床边,宝儿盘在软榻上。
我郁闷道:“你不是又要睡我的床吧。”
杜想翻个身,便算是默认。
“可我是女子,你不是该有风度的去睡软榻吗?”
杜想道:“谁说那软榻是给人准备的?宝儿向来都是睡软榻的。”
“可是,我们尚未成亲……”
“没关系,”杜想安慰我道:“回去就成。”
我:“……”
“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弱弱的问。
杜想挑眉,笑意蔓延,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笑的如此明朗。
杜想慵懒道:“有啊,和宝儿睡。”
那边宝儿已经昂起头,欢快的吐着蛇信子,对我表示热烈欢迎。
我扑上床,掐住杜想:“那么多种宠物,谁叫你养蛇啊!啊!啊!”
杜想笑出声,“因为你害怕。”
我:“……”
我先和杜想说好了,最大的限度便是,抱着我就好了。
杜想点头,一伸手把我纳入怀抱,两人无言,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无言胜却千言万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将要睡着的时候,杜想忽然开口道:“白苏,回去我们成亲吧。”
一时间千万愁绪涌上心头,抱着我的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想去探究。或许是我潜意识里希望不是他,于是他说,不是他,我便就信了。
一点也没有想过,他是不是又骗我。
因为,我喜欢他。这么多年。
即使他霸占朝堂,身为女帝,我还是不争气的喜欢他。
“好。”我开口,声音哽咽,埋进他的胸膛,不管他是不是骗我,我都要再爱一次。
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容易放弃。
杜想把我拥得更紧,我听见他声音有些颤抖,“白苏,你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