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三年六月。
朝堂接到战报,漠北匈奴举二十万兵来犯,直逼嘉峪关口,朝堂一片唏嘘。
平南候莫君行受命平西大元帅,领军二十万,前往嘉峪关迎战。
七月十日,平西将军被伏重伤,消息传到上京,朝堂哗然。
七月二十五日,嘉峪关被破,嘉峪关总兵被擒,平西将军战死,二十万大军死伤过半,节节败退。匈奴大军渐渐逼近。
皇帝传旨,调集福建、广州、贵州、辽东兵力二十万,贵州总兵接任平西将军,领兵赶往嘉峪关方向,汇合败兵十万余。
八月初,与匈奴大军交战,战败,损兵三千,再战皆拜,共损兵五万有余,且败且退,至居庸关,死守。上京城外一片混乱,大批流民像城内涌进,值得关闭城门,防止暴啊动。
皇帝再次调山东、河南兵力十万赶往居庸关,平南候世子莫逸晨戴孝上阵,汇合贵州总兵抗敌,首战小胜,歼敌一千,斩杀匈奴一员大将,消息传至朝堂,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全都小小的舒了口气,此后捷报频传,莫逸晨骁勇无比,匈奴连连战败,退守嘉峪关。
转眼,到了年关,因着西北战事,虽然频频有捷报传入上京,人们紧张的情绪却并没有随着捷报的到来而有所放松,这个春节过得很安静。平南侯府老侯爷的战死,世子爷上战场,气氛更显压抑。
正元四年三月,匈奴屡败,莫逸晨率兵终将匈奴兵围困嘉峪关。三月中旬,嘉峪关再次传来捷报,平南候世子莫逸晨射杀匈奴主将贺巴,匈奴兵败,匈奴可汗亲写书信议和。
皇帝龙心大悦,派遣威远侯李靖前往嘉峪关处理议和之事。五月端午节后,莫逸晨亲率大军班师回朝。
六月一日莫逸晨带领众将士午门献俘,据说当日场面空前宏大,上京一片欢腾。
莫逸晨一身素白孝衣穿堂过巷,回到平南侯府,长跪老侯爷灵前,平南侯府哭声一片,皇帝亲往平南侯府岳家吊唁,以示安抚。
次日朝堂,皇帝行赏,对有功将士一一加封,平南候世子承袭平南候爵位,受封全国兵马元帅,赐良田万亩,金银无数,特准其在家为老侯爷守孝,孝期一过掌管五军兵马。
袭爵的莫逸晨顿时成为上京民众茶余饭后的话题,要不是还在孝期,平南侯府的大门恐怕要被踏破了。
这两年在叶家,叶轻离相对的要好一些,或许是碍于莫家要她做妾的缘故,大老爷,大太太对她是相当的纵容,叶轻尘夫妇对她更是宠溺,日子也混得风生水起。
娘亲留给她的铺子现在已经开了几家分店,都打理的很好。只是偶尔会想起过去和娘亲在一起的日子。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在云南找到她的亲人。
从娘亲走后,叶轻离便时常去大国寺给娘亲上香。
这几年的时间,叶轻离和大国寺的弘智大师成了亦师亦友的莫逆,先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去大国寺,听弘智讲讲经,偶尔下下棋,说实话叶轻离还真是没有下棋的天分,每次都被杀的片甲不留。
“小丫头,心思重,顾虑多,这样下棋岂能赢过老衲?”弘智笑呵呵的看着棋盘上屈指可数的黑子,呵呵的笑道。
叶轻离无所谓的撇撇嘴:“下棋也不过是找个乐子,输赢又有什么好在意的。”手将棋盘上面的棋子一颗颗捡起。
弘智微微点头:“能看破输赢,已是大悟。”
叶轻离不禁头上冒汗,什么事看破,如若真能看破,她早就身无牵挂的跑的不见影子了,叶府也好,云南也罢,纵情山水岂不更好?心里暗暗叹气,手里有一答没一搭的瞧这玉石的棋子。
“禀主持,平南候来访。”门口小沙弥的声音传来。
叶轻离的身子一震,手上的玉石棋子啪的滑落,眉头蹙了蹙,平南候莫逸晨吗?
叶轻离站起身,朝弘智笑了笑:“大师既然有客,轻离先告辞了。”不待弘智答话,已闪身出了禅房。
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弘智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孽障,哎!”
小沙弥看了看闪身出去的叶轻离,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弘智,喊了声“主持?”
弘智回过神,朝他道,“请平南候进来吧。”
“弘智大师安好。”莫逸晨大步的走进弘智所在的禅房。
“侯爷安好。”弘智看着眼前的男人,挺拔俊逸,这两年更显得成熟了,两人是早就相熟的,说话间少了没必要的客套。
莫逸晨在红纸对面的炕上坐下,看了眼棋盘上的残局,想到刚刚在禅房外看见的那个粉白色的背影,笑了笑:“大师刚刚有客?”
弘智笑着颌首,“很有趣的一个小施主,偶尔来老衲这里下下棋。”
莫逸晨心下很是疑惑,认识弘智大师也二十几年了,可不是那种只因为一个人有趣而闲闲的陪人下棋的,语气还带着宠溺,不由细细的看向弘智,“大师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好兴致,想必这个小施主不同一般啊。”
似乎看出莫逸晨心底的疑惑,弘智呵呵的笑的很是畅快,转移了话题:“呵呵,平南候今日来找老衲可有什么事?”
莫逸晨见他笑的暧昧,却也想不出缘由,也不再追问,笑道:“过几日家父的三年忌日,烦请大师到府上为家父做法事,诵经超度。”
“老衲自会安排,侯爷放心便是。”弘智轻轻颌首。
莫逸晨闻言深施一礼:“如此多谢大师了。”
时值盛夏,大国寺所在的积云山却是山风席席,也是凉爽,山上青松古柏甚多,加之常年萦绕的烟雾袅袅,幽静肃穆,却是一处清幽的好去处,每一次来到大国寺,叶轻离都会心情舒畅,打发了随身服侍的木香沉香,独自一人在寺庙后院闲逛,这里有一片莲池,据说当年先帝的一位宠妃曾在此修养,先帝差工匠挖池种莲讨好这位妃子,才有如今大国寺这处莲池的美景。
此时正是莲花盛开的季节,莲叶莲花铺满水池,煞是好看,随风淡淡的莲香,叶轻离深吸一口气,还真是舒服,这里在大国寺后院并未对外开放,所以才能有这样一份幽静。
叶轻离坐在池边游廊的石砌围栏上,靠着根大红的石柱神情惬意的欣赏眼前的美景,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莫逸晨步履悠闲的走到莲池旁,弘智大师告诉他这里莲池的莲花开得好,远远的瞧见一抹粉红色的影子靠在大红柱子上,好像是个女子的身影,本意想着避开,转头的瞬间瞥见女子恬静的睡颜,脚步顿住,白瓷一般细致的小脸,嘴巴嘟着,一条银丝顺着红嫩的唇垂下,呃,莫逸晨忍俊不禁,睡觉还流口水,好可爱的女孩儿。
似乎有所感觉,叶轻离吧唧吧唧小嘴儿,身子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莫逸晨自己都没留意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柔和。
叶轻离睡得正舒服,突然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眉头蹙了蹙,睁开眼脸,迷迷糊糊中,远远的看见一双墨色的眸子盯着她,心里有些不悦,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精神了一些,看过去,见是一个高大俊逸的男子嘴角噙着笑意看着她,觉得这人很是无礼,眉头拧得更紧,瞪大杏眼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抚了抚身上被压皱的衣角,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髻,绕过眼前的男人快步出了莲池所在的院子。
莫逸晨能感觉出她的不快,不由轻笑,本就是来这里赏莲,索性就撩了衣摆坐在叶轻离刚刚睡觉的地方看向池水里的莲花,脚上触到了异物,低头看去,是个绿色的香囊,莫逸晨弯腰捡起仔细看了看,绿色的缎子上绣了粉红的桃花,凑到鼻子下嗅了嗅,很浓郁的香味,跟刚刚那女孩走过他身旁闻到的是一个味道,莫逸晨笑了笑,这个香囊是她的吧,将香囊握在手里,眼神看向远处的莲花。
平南候莫逸晨的父亲老侯爷的三周年忌日,又是莫家人出孝期,京里有些名望的世家都来走动,平南侯府门前车水马龙,叶大太太带着媳妇女儿也去了莫家。
叶轻离推辞了,大太太也不强求,只带了媳妇和八小姐叶轻澜。
叶轻离窝在自己的屋子,前些日子在大国寺后山的峭壁上发现一些稀有的药草,正好衬着这时间处理处理。木香沉香跟了她这几年,对于基本的药草知识还是学到了一些,打打下手也不成问题,巧梅在去年嫁给的奶娘的儿子,叶轻离用这两年铺子里赚的银子在铺子旁边的猫耳胡同买了个六进的宅子,就让奶娘一家人先住进去,顺便给她看房子,带着前世的观念,手里掐着点房产,心里会有点底气。
午膳的时候,叶轻娇来了,叫叶轻离一阵错愕,“五姐?您怎么来了,母亲和大嫂去了平南侯府。”叶轻离笑着迎上前。
叶轻娇还是一贯的淡然:“嗯,我知道,我来看看你。”
来看自己的?叶轻离满眼的狐惑,笑着将她迎进内室,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了,“五姐怎么没把达哥儿带来?”叶轻娇的儿子陈显达今年有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叶轻离也很喜欢逗弄他,见五姐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很是奇怪。
“在外院父亲那里。”叶轻娇淡淡的道,看见炕桌上铺满了枝枝杈杈的杂草,手指摆弄了一下笑道:“九妹还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
叶轻离笑着道:“是在大国寺的后山摘的,在书上读过一些药草的记载,正好瞧见了,就摘来玩玩。”
叶轻娇笑道“没想到你的习惯还是没有变,还是喜欢看这些医药典籍。”随手翻了翻桌子上的线装书,是一本本草纲目。
叶轻离但笑不语,给她沏了杯茶。木香端来一个珐琅的四色果盘。
“姐姐尝尝,薄荷腌渍的果脯,夏天吃正好。”叶轻离往五姐跟前推了推。
叶轻娇笑着用果叉叉了块儿桃脯放在嘴里,淡淡的薄荷味道,嘴不自觉的翘了翘。
连着吃了几块的果脯,叶轻娇放下小叉子,笑容微敛,看着叶轻离,犹豫着道:“九妹,平南候如今出了孝期,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