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作郑太医的老者忙唤了声“如夫人。”
叶轻离躬身还了礼,三人一起进了太夫人的院子。
太夫人已早早的等在屋子里,三人上前行了礼,太夫人跟郑太医寒暄了几句遣了屋里服侍的,只留了桂妈妈和连妈妈。
太夫人正色的说道“郑太医您是知道的,我这儿媳因为生产伤了身子,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她再难怀孕,这些年这药材也吃了不少,今天劳烦您过来是请您再给瞧瞧。”
那郑太医应了声是,隔着帕子给言曼舞诊了脉,言声道“侯爷夫人确实应为生产伤了身子,虽然这些年一直在调理,身体有所好转,只是伤了根本,想要怀孕恐怕有些困难,恕下官医术不济。”
太夫人颌了颌首,望向叶轻离,叶轻离已明白了太夫人的意思,自己毕竟是莫逸晨的妾室,言曼舞是莫逸晨的妻子,自己对言曼舞用药施针,医好了便罢,一旦出了问题自己难逃干系,太夫人叫了个太医过来,她在太医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一是让言曼舞放心,二是不想自己被有心人利用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心里已很是感激。
笑着上前,掏了写好的药方,递给郑太医,笑道“劳烦太医给瞧瞧,这方子可用得?”
郑太医看了她一眼,接过药方,仔细看去,方子上面的都是很平常的药材,细细注明了熬制下锅的先后次序、时间及用量,那郑太医看着那方子,脸色渐渐的转为郑重,前前后后的看了几遍,这才将方子还给了叶轻离,双手抱拳深施了一礼道“不知道如夫人在哪里得来的这方子?”
太夫人在一旁见那郑太医神色郑重,抽过叶轻离手里的药方看,见那笺纸上字迹工整,不似女子的娟秀细腻,看上去倒显出几分刚毅,叶轻离一直觉得自己的字不够女人,太过随性刚劲,洋洋洒洒的写了很多的药材,都是很常见的,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扬了扬手里的方子问那郑太医道“可有什么不妥当的?”
那郑太医方觉自己失态,忙笑道“没有什么不妥,方子上的药材都是平日里常用的,只是这方子配的实在巧妙,叫下官惭愧,行医几十年,却没想到这样的方子,还请如夫人告知这是何人下的,能否引荐,下官也好请教一二。”
太夫人和言曼舞不禁都大大的松了口气,听见郑太医的话似乎方子配的极好,不禁齐齐的看了眼叶轻离。
叶轻离轻笑了下,并没有回答那郑太医的话,嘴角微翘,淡淡的问道“这这方子可用得?”
郑太医忙连连点头道“用得,用得。”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方子虽好,但对于侯爷夫人的身体来说想要痊愈控牌也没太大的用处。”
言曼舞眼神微暗,太夫人却目光灼灼的看向叶轻离。
叶轻离微微笑道“再辅以金针刺穴,疏通经脉月余,再调整药方,不出半年,即便不能痊愈,却也无碍。”
那郑太医已拧眉细细思忖,片刻才缓缓道“倒是可以一试。”
叶轻离看向太夫人,眼神询问她的意见,对于自己鲁莽的个性,她还是尽量的压制一下吧。
太夫人这才放下悬着的心,看向言曼舞,这毕竟关乎儿媳,她还是看言曼舞的意思吧。
言曼舞对着太夫人颌了颌首,目光真挚而坚定的看向叶轻离“那么就有劳叶妹妹了。”
叶轻离从袖子里拿出装着金针的盒子“那,夫人咱们去内室吧。”
郑太医见此哪里还不明白,眼里已满是错愕,呆呆的忘记了反应。
言曼舞的病根所在实际上就是曾经服食过凉心草,而且服食过很长一段时间,毒素沉积在腹部,凉心草性寒,多食可导致怀孕艰难,通常情况只会以为是以为子啊宫损伤虚不受啊孕,而叶轻离以金针刺穴便是为了打通体内受阻的经脉,再配合药物,慢慢导出沉积于内的凉心草的寒毒。
只是这话暂时却不能跟太夫人和言曼舞说,她平日很少用到这些,即便对外婆的医术她坚信不疑,但对自己这个半吊子还是保守一点的好,而且她要仔细的想一想这其中隐藏的东西就竟是什么,能避免的还是不要介入。
吩咐连妈妈在内室服侍,外间太夫人正跟郑太医聊着。
郑太医语气难掩兴奋,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平南候这个妾室小小年纪竟然能开出这样的药方,想来是另有他人指点吧,再看她拿着针盒的架势是要亲自施针?更是狐惑,见那太夫人笑眯眯的望着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太夫人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已是了然,笑道“郑太医想说什么就说吧。”
郑太医这才恭谦的道“侯爷这位如夫人……恕下官僭越,不知如夫人这医术从何处所学,那方子可是如夫人所开。”
太夫人微笑着望着他道“方子却是她开的,但说这医术却不值一提的,也不过是平日喜欢看些医药典籍一类的杂书,多少的知道了一点而已。”明显的太夫人并不想多谈。
郑太医是何等的精明,虽然心底有些遗憾,却也莫可奈何,这豪门内的弯弯绕绕他是见多了,讪讪一笑,道“侯爷好福气,娶了个如此聪慧的如夫人。”也不再纠结在这话题,略显失望。
太夫人将一切收在眼底,呵呵一笑,道“郑太医怎么还是这么个急性子,这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以后您可是要多跑跑侯府给咱们这些体弱的诊诊脉才是。”
郑太医闻音知雅,脸露恍然的神情,是啊,以后日子还长着,总有机会的,释然的呵呵一笑。
太夫人笑了笑,脸色一正说道“只是,毕竟这孩子是我平南侯府的内宅一妇人,有些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那郑太医忙点头称是“下官今日是来给太夫人和夫人诊脉的。”
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将那药方递给他道“这方子还是劳烦太医给从新给写一份。”
郑太医笑着誊写了一份交给太夫人,太夫人命桂妈妈拿了太医誊写的那张送去外院抓药,自己将叶轻离的方子收了起来。
叶轻离擦着汗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拿郑太医已经离开,只有桂妈妈一旁服侍着太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见叶轻离出来,脸带疲色,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叶轻离笑着坐在太夫人旁边,她还真的有些累,四十九根金针按顺序的刺入穴位,位置、力度、深浅各有不同,又因为是第一次施针更是要小心谨慎,四十九根针下来,已是香汗淋漓,不再客气的在太夫人身旁坐下。
“累了吧。”太夫人温和的笑道。
叶轻离扯动嘴角笑了笑,帕子擦拭了下额角的汗迹道“还好。”
太夫人望着她,习惯的握了叶轻离的手,感觉手里有些湿凉,不由呵呵笑道“第一次会有些紧张,以后多用几次就好了。”语气里有这一抹揶揄。
叶轻离惊愕的看着她,背脊冷汗直冒,神色尴尬“太夫人……我……”
太夫人呵呵一笑,手拍了拍叶轻离的手背“没事,没事。”神情很是愉悦“瞧你这一手的汗,很紧张吧?”
叶轻离吁了口气,“我不是有意隐瞒。”声音低低的。
“我知道,我知道,深宅内院的,你又这样年纪轻,即使在哪里学了这些,又哪里有机会用到的?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的。”太夫人一副你不说我也明白的神情。
叶轻离垂头不语,心里却想,这太夫人也是心思细腻,估计也是个厉害的主,叶轻离不禁想伸手抹汗。
太夫人那边已笑道“你这孩子未免心眼太好了点,你要知道,不是好人就能得到好报,以后做事还是要多思忖才是。”
太夫人这是在提点她吧,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容易鲁莽的个性,有时候还没等考虑清楚话就想出了口,听见太夫人那话,不由得脸色微红。
太夫人呵呵笑的接着说道“你也算是个细心的,能知道避人耳目已是难得,就是这性子难免有些鲁莽。”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好在曼舞也是个宽和敦厚、大度能容人的,我当初就是看好她这一点,这才让晨儿娶进门,可这府里有几个又是简单的?侯爷再怎么也是个爷们,有些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家才能安生。”
叶轻离仔细的听着,眼眶有些湿润,太夫人待她是极好的,虽然接触的并不多,但是她可以感觉的到,太夫人待她是真的,不由手紧紧握住了他夫人,哽咽着说道“轻离知道了,以后做事会跟您商量的。”
太夫人满意的微微点头。
桂妈妈端了个托盘走了进来,茶盘上是个青白瓷的炖盅。
太夫人笑着从桂妈妈手里接了那炖盅,端到叶轻离面前,温和的说道“快喝吧。”
叶轻离这才知道这是太夫人特意让人炖给她的,笑着接了,掀了盖子,是一盅燕窝,叶轻离抬眼看向太夫人。
“喝喝看,味道怎么样,我让桂妈妈包了一包一会你带回去,让她们顿给你喝。”太夫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像个等着家长夸赞的孩子似的。
叶轻离轻笑,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那盅燕窝,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娘亲,一滴泪滚落进手里端着的炖盅里。
太夫人笑呵呵的看着她喝完,瞥见她眼角的水光,对一旁的桂妈妈打趣道“看看,到底是个孩子,偷吃了点好东西,就高兴成这样子。”
桂妈妈笑着接过叶轻离手里空着的炖盅,一面附和这太夫人“是太夫人心疼叶姨娘。”
太夫人呵呵的笑着用手指对着桂妈妈点了点“看看,都是会说话的。”
叶轻离抿嘴轻笑,这样被疼爱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