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这才相携着进了花厅,大老爷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抬头看了一眼,破天荒的对着叶轻离笑了笑,说了声:“过来了。”
叶轻离忙松了握着大奶奶的手,上前行礼:“见过父亲。”
叶大老爷点了点头,一旁的大太太,轻轻的咳了一声,叶轻离望过去,见她脸色很是不愉,叶轻离不去看她阴沉的脸,礼貌性的,屈膝行了个福礼,喊了声:“母亲。”
大太太只是点了点头,大奶奶见婆婆的脸色不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看了看丈夫一眼,噤声的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叶轻澜本就惧怕大太太,此时跟着躲在了叶轻娇的身后,叶轻娇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生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有些担心的看向叶轻离,叶轻离却满脸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得罪了大太太,她看向了叶轻尘,眼里有着疑惑。
叶轻尘也是满脸的不明所以,他看向端坐一旁的大老爷,一时间花厅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怪异。
大老爷清了清嗓子,首先站起身走到饭桌旁:“都坐下吧,难得回来,都随意一点吧,以后再见也不容易了。”
叶轻离望向叶轻尘,看来大哥说的是真的呢,她笑了笑,应了声是,待到大太太在椅子上坐下,这才跟着哥哥姐姐坐下。
叶轻离看着大奶奶,低声问道:“怎么没看到全哥儿和达哥儿。”全哥儿是叶轻尘的儿子,达哥儿是叶轻娇的儿子。
大奶奶笑着道:“小孩子坐不住,让奶娘带去花园玩了。”说着吩咐一旁的以为妈妈:“去把全哥儿和达哥儿找来。”那妈妈应声而去。
叶轻离给了两个赤金镶羊脂玉的项圈做礼物,在两人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亲。
饭后,大老爷沉声的说了句:“你跟我到书房,我有话说。”大步的走出了花厅。
叶轻离就见大太太的脸色更加的阴沉,她望了一眼叶轻尘,叶轻尘朝他点了点头,也起身朝外走去,叶轻离只好快步的跟上,随着两人去了书房。
大老爷坐在书桌旁的太师椅,指了一旁的两个小杌子给两兄妹,叶轻离顺从的坐下,一脸不解的看向大老爷。
大老爷却神色端详,脸上少有的温和,有书房里服侍的小丫鬟给三人上了茶,大老爷喝了几口,伸手在书桌下拿出了个黑漆的匣子,递给叶轻离:“这个给你,收好。”
叶轻离狐惑的接过,望了一样叶轻尘,他笑着点了点头,打开那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叶轻离惊愕,两张西大街铺面、一个阜阳街宅子、还有大兴两处田庄,这是房契和地契啊,她翻弄了手里的几张纸,不解的望向大老爷。
大老爷,面色有些尴尬,继而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是你应该得的,家里的姐妹出嫁都有一份嫁妆的,虽然你……”话音顿了顿:“你收好吧,在别人家难免有个为难的时候,有银子在身,底气也要足一些。”
家里的姐妹出嫁都会置办些产业做嫁妆,叶轻离是知道的,可是也没有这么多吧,而且上京的房子商铺田庄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即使买到,那价格也是相当的不便宜,当初她买的那家成衣铺,小小的一间可是花了一万多两银子的,更何况当初自己去平南侯府,因为是做妾室,不应该带陪嫁的,当时叶家曾严明不会亏了哪个女儿,已经给过她一万两银子做体己,这会子又...叶轻离惶惶不安的望向大老爷:“父亲,您这是……”
大老爷不太习惯跟自己的儿女说这些,有些尴尬的道:“家里准备回扬州了,以后再见也不容易,让你进侯府,也是不得已的。”语气很是犹豫,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儿子,可能是觉得在儿子女儿面前显露他感性的一面很不自在吧,但话一出口还是继续的说道:“只是委屈了你,叶家,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身外之物了,希望能让你的日子以后更好过一些吧。”
叶轻离审视着大老爷,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她有些琢磨不清,突然有些恍然,难怪刚刚看到大太太一直阴沉着脸,想来大老爷是跟大太太商量过的。
叶轻离将那几张地契房契放回那黑漆的匣子,伸手退还给大老爷:“父亲,还是收回吧,我,用不到这个,当初您不是已经给了我一万两的银子了吗?”
大老爷不由一怔,愣愣的看向那个黑漆的匣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叶轻尘见了忙上前将匣子塞到叶轻离的手里,笑着打圆场道:“九妹,父亲给的,你就收下,咱们家不会因为这点子东西给你了就过不下去了,你不用担心,咱家有钱的。”
叶轻离看想叶轻尘,顿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赶忙对大老爷说道:“父亲如今也没有了官职在身,以后行事也会十分艰难,家里还有这么些个人口,还有几位姐妹没有出嫁,我不想因为我,让父亲和大哥为难。”说着望着手里的匣子面露难色,将一副孝顺女儿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大老爷闻言,脸色稍缓,仔细的看着这个一直被他所忽略的女儿,从前觉得她呆板懦弱、没有主见,他从来也没有仔细的看过她,如今看来这个女儿是个乖巧孝顺的,语气不由的柔和了许多:“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惦记了,这么多年咱家置办的这些产业足够以后衣食无忧了。”
叶轻尘也在一旁笑着道:“家里还有大哥在,别把大哥想的那么没用。”说着呵呵的笑了几声。
叶轻离只得将那匣子收在怀里,向大老爷和叶轻尘道了谢。
坐在回府的马车里,叶轻离脑子里想的都是叶轻娇的话:“大姐的病是拖不得了,太医院的太医说了,应该是拖不到过年了。”
回到侯府,叶轻离先去给太夫人打了声招呼,便回了霜月水榭,莫逸晨手里掐了几张信笺仰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见叶轻离走了进来,温和的说了声:“回来了。”随手将那几张纸夹在了一旁炕桌上的书本里。
叶轻离解了身上桃红色底的百子嬉春的斗篷,笑着给他行了礼,巧笑这问道:“侯爷今天都做什么了?”
莫逸晨见她眉眼间都带着笑,轻轻的应了声,道:“没做什么,看了一天的书。”顿了顿又道:“满身的灰尘,去洗洗,回来说话。”
叶轻离确实也觉得身上灰突突的,笑着应了,将怀里的黑漆匣子放在炕桌上,喊了木香和沉香服侍她去隔壁暖阁的净房。
洗漱了一番,顿觉精神舒爽,叶轻离换了家常的小袄,木香帮着她熏干了头发,随意的绾了个髻,这才回了内室,见莫逸晨正把玩着她放在炕桌上面的黑漆匣子,笑着道:“是父亲给我的,说是姐妹们都有嫁妆在身。”虽然大老爷曾交代她谁都不可以说,可她还是决定跟莫逸晨坦白,作为女人在婆家,要守住自己的嫁妆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她一个做妾的,对莫逸晨言明此事,一个是她相信莫逸晨的秉性,二是她这点产业在莫逸晨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她跟他说清楚了,以后有莫逸晨的关照,她做起事情来只会更加的方便,这样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她为什么要隐瞒。
莫逸晨听见她的话很是惊讶,伸手开了那匣子,见里面确实是几张房契地契,淡淡的说了声:“你父亲对你还不错?”
叶轻离听着那语气里的一丝不屑,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她对叶家也没什么好感,可别人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很不舒服,嘟着嘴一把夺过那匣子,坐在他对面的炕上,嘟哝了几句。
莫逸晨坐起来,身子向前倾了倾,凑到叶轻离的耳边低声道:“怎么了,怎么生气了。”飞快的在她的脸颊亲了一口。
叶轻离的脸顿时绯红一片,娇嗔道:“妾身知道,这点子东西侯爷自是不放在眼里,但这也是父亲的一番好意,他也是为了我以后的生活有一定的保障。”
莫逸晨闻言脸色沉了沉:“难道我就少了你银子花不成?”
叶轻离翻了个白眼,笑道:“谁会嫌银子少。”摆弄着那匣子呵呵的笑,一副守财奴的样子。
莫逸晨扶额,叹口气,问道:“你准备让谁去打理你的产业。”
叶轻离手上的动作一滞,抬眼看他一眼。
莫逸晨摇了摇头,叶轻离却有些不高兴,不悦的道:“父亲说那两间铺子租给了别人,年底的时候也就到期了,过些日子就能收回来,大哥会帮着妾身处理好,帮着租出去,不过妾身想把那两间铺子收回来,自己做点小生意,那个宅子和两个田庄有些麻烦。”叶轻离面露难色,略略沉思了片刻,继而嘴角翘了翘,笑道:“到时候让大哥帮着安排好了。”
莫逸晨却脸色更沉了:“何必麻烦你大哥,你当爷是死人吗?我的女人自然我来管,不劳烦他人。”
叶轻离愕然,低低的嘟哝了一句:“大男子主义。”便也不再说这个,换了个话题:“父亲准备年后举家回扬州了。”
莫逸晨却并不惊讶,点头道:“我知道,前阵子,你父亲来见过我,略提了提?”
这回换做叶轻离惊讶了。
莫逸晨低低的笑了笑,沉声道:“上次我不是跟你提过想在朝中帮你父亲谋个差事吗,我让人带了信给你父亲,托人在兵部给安排了个缺,后来你父亲就来见我,婉言推辞了,也说了他的打算,我,没有坚持,就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