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娘那里回来?”罗嘉灏斜倚在临窗大炕的引枕上,手里的是一本孙子兵法。
莫子歌的视线在那书面上扫过,她有一个发现,罗嘉灏的习惯往往都是随着他的心情表现在举动上。
“世子爷今儿怎么这么早?”莫子歌接过砚翘递过来的帕子净了手脸,“街上现在乱的很,娘说让把粮食理一理,过阵子流民多了,可能要搭粥棚”
“嗯,从前碰到这样的情形也是如此。”罗佳灏说的理所当然,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付。
莫子歌闻音知雅,知道他可能有什么心事,想想发生的事,不难猜出是为的什么,遂关切的问道:“可是战事出了麻烦?”
“哦”罗佳灏微微愣神,迎向妻子略带关切的目光道:“没事,虽没有退敌,却也没让匈奴讨得便宜去,四川总兵还是有些手段的。”
那为何满脸踌躇?莫子歌很是狐惑,歪着头盯着他瞧。
“今天朝堂商议此事,有大臣提议岳父领兵出征,岳父借故有顽症缠身,推辞了。”妻子是个敏感且聪慧的,却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谈心对象,明事理,这也是他对于这场政治婚姻不再那么排斥的原因之一,虽然他不求什么琴瑟和鸣,这样偶尔能如朋友一般相处,也是不错的,说完此话,好不意外的在妻子稚嫩的外表表下的一丝惊讶,道:“岳父大人推荐了父亲,皇上恩准了,明日校场授印,整军择日出征。”
并不意外,只是自己父亲平南候推辞却让她有些惊讶,“那也算是合了父亲的意愿。”那为何还是殃殃的?
“大哥随父亲出征,皇上念及你我新婚刚月余,让我留在京里。”
原来竟是为这,莫子歌了然,思忖着罗佳灏的心思,并不难,看象他略带忧郁的眼,此时他对自己是有怨对吧,自己的存在阻碍了他的抱负,唇边勾起一抹笑:“世子爷很想去西北吗?妾身听父亲讲过,战场是很血腥残酷的。”
“有很多事不是你想或不想,而是有必须的理由。”罗佳灏淡淡的声调却透着股凄凉。
莫子歌不是很懂那凄凉中的味道隐含着什么,听父亲提起过罗家中除去罗嘉兴,其他两兄弟都是自幼随父亲在军营的,或许也只有经历过那样过往的人才能切身体会其中滋味,想不到罗佳灏竟是这样感情充沛的,这样的人其实并不适合战场,父亲是这样,所以他选择远离。
“这样也好,时局动荡,家里也是要有人照顾的。”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给妻子还是在自我安慰。
莫子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正如爷说的,这马上就要入夏了,还要摆粥棚的,没个男人在家,我和娘还真有些吃力,女人在有些事情上总归是不方便的。”
听你胡说八道,罗佳灏看到莫子歌脸上故作喜悦的神情不禁心里腹诽着,却觉得心里有丝暖意拂过,很是窝心,看向莫子歌的眼神便不觉带了一份柔意,“家里的事可都适应了?在府里可还习惯?”
这问题!莫子歌疑惑的看去,他这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关心?可不可以认为这是夫妻关系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动向?“有娘在一旁帮衬着,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府里也是规矩的也很好。”毕竟这里以后会是自己的家,适不适应都要强迫自己去习惯,甚至要自己去化被动为主动,这样才能更好的在这个家生存下去,值得庆幸的是,目前,婆婆还是站在她这边的,至于自己的丈夫……莫子歌抬眼看了看罗佳灏,虽能感觉他对自己有着些许的排斥,但现在也算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这是不是母亲所说,良好的关系是要靠用心去经营的道理?总之此刻的莫子歌的心情是愉悦的,她真的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静静的看着妻子脸上露出的欢喜,罗佳灏能感觉到她心情上的变化,虽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妻子其实是一个很好懂的人,一切喜恶尽显脸上,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心里叹息,像此时,妻子明显的深有太虚,眼神带了迷离,室内,昏黄的灯下,妻子静静的,唇角挂着柔和的笑,称得肌肤更加白皙柔和,寝室内只有莫子歌无意识的手指翻弄箩筐里绣花丝线的声音,妻子会做针线吗,这个他还真没见过她弄这些,最多的都是看她捧着本书,想不到她拿起针线来也挺像那么回事的,继而又想到,妻子的陪嫁当中似乎有两间铺子就是做的衣饰生意的,岳母的针线似乎是做的很好。
罗佳灏探过身子随手拿过线筐里绷着月白色凌绸的手捧绣绷,月白底的布面上已绣好了粉红的几枝海棠,含苞待放,栩栩如生,很好的刺绣功底,看来妻子很擅长这个,“这个是做什么的?”他随口问道。
莫子歌这才拉回心神看向他手里的绣绷,“哦,绣个荷包,快端午了,到时候里面可以放些艾草在里面。”挂在帐子上可以去蚊虫,以前每年都会准备几只送给不善针线的公主,如今各自都嫁了,可是这习惯还是改不了。
将绣绷丢在篓子里,罗佳灏长腿一伸迈下炕沿,提鞋起身,“时候不早了,早点歇了吧,皇上已下旨,让我去兵部田士郎那里任职,明天早些唤我起来。”话落,已大步进了净房。
莫子歌微愣,片刻才恍悟,忙喊了外面当值的丫鬟进去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