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她是良家女子?她本来就是良家女子!苏婉柔心中悲愤已极,却又实在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丢脸,强撑着一步一步从房间的门口挪到楼梯口,好不容易下了两层楼梯,实在撑不住地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呼着胸间的闷气。
这儿的楼梯也如此不同,并不是木制的,她实在看不出来那是什么材料,所以狠狠地摔痛了自己。但是比起感冒的难受来,这些算得了什么?苏婉柔并不能够知道自己是已经患了感冒,以她的认知,她只能勉强意识到,大约是那一通大雨的浇淋让她着凉了。
或许,她现在最好的选择是找个大夫抓两帖药。但是,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谁能带她去找大夫?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窗外。这儿的窗户也好奇怪,那上面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好神奇,居然可以直接看到外面!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个声音忽然从下方传来,很快苏婉柔便见到了声音的主人——沿着楼梯快步奔上来的,正是方才送衣服的那位服务生。她相信自己对别人相貌的记忆能力。
服务生的出现使苏婉柔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说起来,也许这个人可以帮得上忙?
“对不起,我有点难受,请问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医馆吗?”她虚弱地喘着气,一下一下地,听着令人心疼。
服务生这时才看清了坐在地上的这个人。确切地说,他是看清了此人所穿的这身衣服——这不正是自己刚才送到那位爷房间里的吗?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现在这美人儿自己跑出来了,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他不敢怠慢,三步两步奔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苏婉柔搀扶起来,却对她的问题犯了难。
医馆?这位美女可真逗,现在哪儿有用“医馆”这个称呼的?敢情她是想去药店买药吧?
“您这是需要买药吗?告诉我,您需要什么药?不需要您亲自去买,我会帮您的。”他的语气非常恭敬。从凌大少的房间中走出来的女人,只怕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这位可是破例让凌大少给她买了件衣服的!那衣服的价格,啧啧,够他逍遥好几个月的了。
买什么药?苏婉柔怔了半天,从前她可没亲自去买过药,自然不知道该买什么。她茫然地摇头:“开什么药,那要大夫说了才能算的,还要说怎么熬,怎么煎,我不能说。”
怎么熬?怎么煎?服务员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是中药堂啊。
“您是要去中药堂吗?这……”服务员为难地往楼上看了看。
他的意思是,难道凌大少不亲自送她去的吗?再者说了,就算要送她去,那也得先征求一下凌大少的意见吧,否则他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没想到苏婉柔对他的暗示没有丝毫反应,仍是怔怔地看着他。服务员这下挠头了,想了想只得说:“这样,我先送您回房间,问一问凌先生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您看怎么样?”
苏婉柔怔忡了半天,忽然有点明白了。
那个什么凌先生,一定就是刚才房间里的那个男人,看眼前这人对那男人的态度,似乎那人是个什么富人或者权贵?在苏婉柔的概念里,平日里有人为他服务、对他点头哈腰的,自然非富即贵了。这么一想,苏婉柔对服务员的犹豫就理解了,他一定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她不说话,服务员把心一横,就当她是默认了,上前一步小心地扶住她,殷勤地说:“来,小姐,您慢一些……哎,您怎么受伤了?”
他盯着的是苏婉柔那紫青色的额头。
苏婉柔没回答他的话,却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小姐了。”
不是小姐……了?这个“了”是个什么情况?服务员听得一头雾水。但对方既然是凌大少的女人,想来自己还是少说话为妙,于是他微笑着点头称是。
结果苏婉柔接着说:“我不要回房间。”
哈?服务员顿时要发疯了。不要回房间,难道您老人家是想让我收容您吗?这不把我往绝路上*嘛!不行不行,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能揽到自己身上,小命要紧呐。
于是服务员重整旗鼓,面带微笑,滔滔不绝地开始对苏婉柔进行全方位的、立体化的、声情并茂的劝说工作。在变换着使用了长篇大论计、以理服人计、感情软化计等等三十六计之后,苏婉柔终于妥协了。
“好吧,那你带我去见他。”
事实上,苏婉柔现在的不适感已经达到了极限,她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再次昏迷过去的可能性,所以她认定,现下她首先要做的便是找人带自己去医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以后的事情才能从长计议。
现在看来,能带她去的人只有那个恶声恶气的什么凌先生了。这也是实在没有法子的事情。
服务员欢天喜地地搀着她往楼梯上走,走了两步才忽然反应过来,奇怪地问:“您为什么不乘坐电梯呢?”
明明是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却非要有电梯不坐,自己去走这个消防楼梯,这女人的心思可当真够奇怪的。
苏婉柔满脸不解:“电梯?那是什么东西?”
呃……服务员一时没什么话说,想了半天,最后认定,大概是这位小姐平时被家里娇养惯了,对社会的认知能力不高,这也是有的。你看,她长着一张未成年的脸,一双单纯明净的眼眸,确实很像被养在深闺里的娇娇女哎。
他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没接触过社会的人解释“电梯”是个什么东西,只好摇头:“这我也说不上来,您用过就知道了。咦,那不是凌大少吗?”
服务员说得没错,刚刚推门而出的那位,可不就是面无表情的凌子轩?
苏婉柔只抬头看了凌子轩一眼,不知怎么的心头一松,再也绷不住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的身子,软绵绵地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