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你敢行刺卫青！

　　安静片刻，一个浑厚而略带沙哑的男声道：“平身。”此言一出，仿佛刚刚压在身上的厚重感才消散了许多，才让人敢直起腰来。
昭雪单手撑地，吸了口气，身边的霍去病忽然伸托着她的胳膊搭了一把，她一怔，由他搀扶着站起身。
“陛下可是有些伤风了？”平阳公主柔声道。皇帝轻声一笑，摆摆手：“姊姊勿念，朕只是偶感不适，万不会误了襄儿与斐儿的喜事啊。”
“儿女乃是父母心头肉，陛下直是一片心向着他们呢。”卫子夫轻轻说。
趁着皇帝他们在闲聊，霍去病微微一侧头，贴着昭雪的耳朵道：“还是这么个小不点，该多吃饭啊。”
“额……”昭雪哭笑不得，又不知怎么去反驳他，轻轻对他哼了一声。
刘斐的凤辇终于在万众期待中出现，昭雪似乎听到众人不约而同的倒吸气声。又不敢踮脚，昭雪只能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出去，断断续续看到那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由人搀扶着，脸上蒙着薄薄的红纱，缓缓走了进来。
今日的她一定是美极了的，那被风吹动的薄纱在轻微飘荡着，掩盖下她所有的喜怒悲欢，众人待她如众星捧月般，昭雪却慢慢收回了视线。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忍再看，他们把这当做人生最美好的事情，殊不知，却是一个年轻女孩子最大的悲哀。
她转向上首的皇帝，那一身上玄下朱的冕服衬着他威仪的面容，面上幸好还有些笑容，减少了部分令人畏惧的感觉。
卫子夫与平阳公主并肩站在刘彻的斜后方，一身端庄大气的红色蚕服，眉眼间的神采飞扬是她心内喜悦的真实写照。
平阳公主身着绛色蚕服，不仅面容与弟弟相似，连表情也如出一辙般的威严，总觉得会是一个严厉的婆婆啊，昭雪暗暗想着。
不过，以后，她竟然还会成为卫青的妻子呢……昭雪不禁感叹人的命运如此变化莫测。
卫长公主的婚宴就仿佛一场全长安的狂欢，等到结束，城内已是华灯初上。卫少儿自是回了陈家，她还要去照顾因生病而没来赴宴的丈夫陈掌，便急匆匆离去；而卫青则早遣人回府去叫车来接。
但更令卫青和昭雪头疼的是，霍去病明显是喝多了，脚下不丁不八，摇摇欲坠，昭雪好像看到了成龙打醉拳的模样。
“那就一起乘车。”卫青无奈地道，昭雪也很囧地一点头，与他合力把醉醺醺的冠军侯扛上了车。
等三人坐定，马车夫在外一扬鞭，赶着车往长平侯府回去。卫青撩开一半车帘，让车内的酒气能稍微散一些。
昭雪左手捏住鼻子，右手拿了座位上找到的团扇，对着霍去病使劲儿地扇风。
就古代这种低度数的米酒，为什么这家伙也能喝醉啊？
身边凉风阵阵，竟让霍去病脸上现出惬意的神色，“喝你个头啊，臭死了！”昭雪气结，恨恨地一扇子拍在他的脸上。
霍去病顿时惊得“哎唷”一声，顺手从脸上拿下扇子继续给自己扇，又哼哼了两声。
这下，就连卫青也只能摇头叹气：“去病，你也实在不加以节制，等回了府，可得吩咐做些醒酒汤。”
霍去病笑了笑：“那就麻烦舅舅了。”昭雪一把抢回了扇子：“怎么，今天又要赖在我家啦？”
“以前也是我家！”霍去病忽然叱道。
卫青的神色瞬间变得很微妙，昭雪看到他眼中似乎流露出某种忧伤的情绪，又仿佛是慨叹，最终沉淀为温柔的笑意，带着温暖的感觉。
“又孩子气了。”他以食指叩了叩霍去病的额头，转向昭雪，“你们俩总爱闹腾，当真要一刻也不消停？雪儿，去病醉了，你还老与他较真作甚？”
哈，这是偏袒霍去病了？昭雪撅嘴，果断忽视掉霍去病得瑟的表情，转头去看车外。
古代没有电，人们没有熬夜的坏习惯，所以现在很多家庭都差不多要准备睡下，但昭雪敏锐地察觉到，从白天就出动的北军现在仍然有很多在巡视，相比以往，气氛非常之严肃凝重。
“难道长安有什么异动？”她忍不住问道。
卫青皱眉，眉头闪烁，并没有开口。“不过是防淮南王余党，雪儿别见怪。”霍去病咕哝。
卫青立即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带着醉意的年轻人却自动将其过滤，扯过昭雪挨着自己坐好，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淮南王手下不乏能人将才，虽谋反未遂，若这些人不臣服朝廷，难免夜长梦多——喏，那‘淮南第一剑客’雷被，虽已被御史张汤擒住，其余人，也都还多着呢……”
“去病，今日送你回冠军侯府。”卫青道。就连昭雪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霍去病“啊”的一叫，立即捂住嘴，“舅舅，我错了，我再不乱说了……”
他哀声道：“那空荡荡的侯府，有什么意思……舅舅，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昭雪猜卫青本也只是恐吓一下，不料醉中的霍去病显然是当了真。他是一直将卫青当做父亲般敬重和爱戴的吧，更是把长平侯府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家一般——她心头一阵酸涩，可是日后，汉武帝刘彻是将他视作牵制卫青的力量而加以培养，更恨不能看他们舅甥掐架、闹得水火不容，能这样同车共辇的机会，以后还会有多少？
她将手轻轻覆在霍去病的手背上。霍去病一转头，就看到了少女亮晶晶的眸子。“雪儿，你的眼睛，小灯笼似的。”他嘻嘻地就笑了，于是整个气氛急转直下。
“真好看。”
昭雪决定不和那个只会煞风景的酒鬼一般见识。
因担心霍去病会不适，马车行进得比较慢，回家的时间也较以往延长了些。醉醺醺的霍去病自然先被家奴们扶下去休息，卫青便接着下车，叮嘱立刻去做些醒酒汤给他喝下。
昭雪从车里探出身子，却被卫青伸手抱了下来，弄得她是好一番不自在。看她这有些尴尬的模样，“总算长了些肉。”卫青捏了捏她的细瘦胳膊，“若再瘦下去，被风吹跑了可糟。”
昭雪毫不在意地说：“有老爹在，才不会被吹走。”说着又脸红了。
卫青宠溺地一笑，伸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家令吴兴指挥着人将车停好、把马牵回马厩，昭雪跟在卫青身后两步，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忽然的一瞬间，昭雪打了个冷战，下意识朝左手边的墙根看去。黑漆漆的、逃离灯光的统治的那一片角落，那种说不出的、令人窒息的感觉，是因为什么？
她还没转过思想来，卫青却已经跨出左脚迅速闪到她身前，昭雪看到他右手慢慢滑到腰下剑柄上，于是，她自己也立即退后，扫视身后有没有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
如果那里有埋伏，让人察觉了气息，便是杀手的失策了。
那他还会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出击？
昭雪正还在搜寻武器，只感到一阵冷风迎面袭来，那伏击者已出手！只听破空声不绝，那人的剑法一定非常精妙，卫青后退几步，一时间还找不到时机拔剑。
忽然间，昭雪瞳孔收缩，奇了，为什么她看不到那把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