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满月

悦萱、妍容华和莞然在合欢轩叙旧了一个早上，从悦萱在行宫的事情一直谈到宫中发生的事情，悦萱得知了林昭仪害的妃嫔不少，宾进皱眉，不想林昭仪原本只是跋扈骄躁，不想竟变得擅攻心计了。
午膳时候，冉屿也过来一同用了膳，又是同从前一般，四人一桌，也不拘什么礼，倒也是其乐融融的。
冉屿没有久留，用完了膳便回了金龙殿批改折子，大多是贺表，祝贺皇上的长女、次女满月之喜。
午膳后妍容华和莞然都会自己殿里了，悦萱抱着思雪，怔怔的看着院子，此时阳光明媚，风微微的，很惬意。虽说已是八月，可是海棠、月桂开得正旺。想想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正在忐忑地进行着选秀吧，只是这才多久，便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时间总是这么神奇，日转星移，不知不觉便带走了记忆中的事情，那从前的光影变得越来越淡，又带来了不少意想不到的事情，恍如在梦中一般。
悦萱乏了，便唤来云诺照顾好两个孩子，自己先去睡上一觉。
……
午觉起来太阳已然有些西斜了，悦萱急忙起来，唤来春桃、夏薇给自己梳妆。
头绾涵烟芙蓉髻，饰着朵紫红宝石绢花，髻边斜插碧玉棱花双合长簪，脑后饰上穿花戏珠点翠华盛，额前垂着金穗流苏。悦萱饰上了这些冉屿刚送来的饰品，又打开了自己的首饰屉子，看见的放在最上方那支冉屿亲手雕刻了送来的白玉步摇，垂下了眸子，将其饰上了。
衣裳也不含糊，身着四喜如意云锦曳地裙，橘红缕金百蝶穿花丝绸对襟裳，可算是悦萱极少有的华贵打扮了。
才出了月子，又好久没有这般用心打扮过了，这下倒好了，脑袋也是重的，身上的衣裳也是重的，一会又要端坐在轿辇之上，真真是要累坏的。
去夜宴前叶心来请脉，叶心身着暗蓝色太医朝服，一进殿里，看到华服的悦萱，楞了一下，随即上前去帮悦萱请脉，低声笑道：“难得见你穿成这样，险些认不出了。”
“你也是啊。”悦萱浅笑。
“脉象平和，看来月子里没落下病。去晚宴吧。”叶心说道。
悦萱点点头。
冉屿在孩子出生后没多久便下了旨晋悦萱为夫人，所以悦萱到了夜宴的太极殿，一众嫔妃都要起身行礼，悦萱也福身给皇上、太后、太皇太后行礼。
冉屿上前去将她扶起，执过她的手向自己的席边去。
悦萱低声道：“怎能让臣妾坐到皇上边上，逾了规矩的。”
“爱妃担得起。”皇上也低声道。
冉屿早便命人在席边备上公主的摇篮，思雪和思韵在摇篮里头安安分分的，不哭也不闹，含着手指玩。太后只是抱了一下哄了哄，便悻悻地回了座位，倒是另一边的太皇太后，一抱起公主便爱不释手了。
“咳，公主的满月宴，最先的事便是要抓阄了，上来东西罢。”冉屿说道，几个宫人便抬上了几张大桌子，摆上许多小玩意，然后冉屿先起身，将思雪抱起，悦萱也随后起身，抱起思韵，二人并肩往殿中央走
男子身着金黄龙袍，女子身着橘红礼服，并肩走在一起却是如同一对耀眼的璧人一般。
冉屿抱着的思雪在桌边走动，思雪眨巴着黑亮的大眼，嘟着小嘴，终于抓了一本诗经，而思韵可让悦萱头疼了，走动了好半晌也抓不出个什么来。
终于，走过了些兵器面前，思韵着急的咿咿呀呀起来，悦萱顿了下，思韵抓了把长剑，可是又提不起来，急的要想哭了。
悦萱见状，腾出一只手帮思韵抓起来，笑道：“韵儿像父皇，喜欢这些刀剑一类呢。”
悦萱同冉屿对视，会心一笑，回到了席上去，底下的东西也撤走了开。
冉屿宣布道：“双生是个极好的兆头，乃是得天福泽，朕决定赐两个公主封号。”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太后皱眉道：“这可是坏了规矩的，哪有一满月便赐了封号的，即便是安祈公主，亦是五六岁才有的封号。”
“双生子确凿是得天庇佑，这个恩典也是应该的。”太皇太后的神色难得的慈祥，说道。
席下的众妃脸上多有不甘，林昭仪藏在袖中的手早已紧紧握拳，脸上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悦萱也看出她的隐忍，一笑置之，未得尝所愿地让两个孩子消失掉，想必也是恨极了的。
“皇祖母说的极是，孙儿亦是这么想的。”冉屿笑道，思索了一下，“以和为兴，这般便从了和字，思雪抓阄是中了一本诗经，看来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便赐号为媞，也取美好聪慧之意。二公主思韵抓阄的是是一把弓，那想必这二公主长大后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便此号为昭，取光明之意。”
“这昭字确凿不错，取光明之意，思韵既能选了这弓箭，想必也是个奇女子了前路光明也是有的了。”太皇太后点头道。
“恭喜和媞公主，恭喜和昭公主。”众妃起身恭贺道。
“臣妾谢皇上为公主赐号。”悦萱福身在侧，道。
“都免礼罢。”冉屿说道，将悦萱扶起：“上酒菜，上歌舞。”
一下子，珍馐美酒，都由宫女摆上了桌。
晓莹在下边一看到饭菜，双眼都放了光，急忙吃了起来，冉璥也不说她什么，只是帮她填着菜，看见晓莹朝服的袖子都要擦到饭菜上了，便温和道：“莹儿，注意袖子。”
晓莹看看宽大的袖子，不满地嘟起嘴，动作也小心了些。
悦萱在上头看着，正好冉璥也抬头望上来，悦萱眨眨眼，和冉屿对视一笑，“莹儿同冉璥的感情真是愈发好了，屿君，你说莹儿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呢。”
“很快了吧，萱儿，孩子的封号起得如何？”冉屿问道。
“很好啊，这可是个好大的恩典，看来到时候两个的年龄到了要出嫁时候，满城公子争着要娶呢。”悦萱看了看边上摇篮中的两个孩子，眼神愈发温柔。
“瞧你说的，还这么久呢，而且朕也舍不得将她们嫁了的。”冉屿给悦萱夹了些菜，“吃吧，本便是个宴席，多吃些。”
“嗯。”悦萱听话的吃了起来，冉屿温柔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底下的妃嫔谁不是羡慕嫉妒恨的，巴不得皇上温柔以待的那个女子是自己。
林昭仪的笑容再难露出了，僵僵地，咬牙切齿地吃着眼前的食物，却如同嚼蜡一般。
而妍容华的眼中多是羡慕和向往。
也不知什么时候，素芳已经不在悦萱旁边了，晓莹同苏璃也不知什么时候离的席，悦萱没大在意，大约是更衣一类的事情罢。
一群舞姬下去了，再上来的节目却让悦萱惊讶极了。素芳换上了一袭湖蓝曲裾，将素日扎成马尾的青丝绾成了同心髻，手中拿着的是排箫，而苏璃穿着身撒花蚕丝齐胸襦裙，坐在了一架筝前，晓莹打扮并不像平时那么简单了，穿着豆青色暗彩流花织锦衫，鹅黄苏绣月季百褶裙，抱着把琵琶，坐在苏璃的边上。
先是由素芳吹起排箫，箫声悠扬，调子缓缓的，接着是晓莹拨了几下琵琶，仿佛朝阳冉冉升起，苏璃也跟上调子，乐曲渐渐进入了主调子。
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欢快，悦萱一时竟也不知道这曲子是什么，只觉得仿佛是一个很热闹的场面，渐渐到了尾声，素芳的箫声变得欲无还有，仿佛是夕阳西下，苏璃几下回滑音，倒像是几声鸟叫，作为曲子的尾调了。
“臣妾（微臣）在此恭贺陛下、娘娘得女之喜，恭贺公主满月之喜。”三人施礼道。
“这心意倒是极好的，不知是什么曲子，欢快得很。”冉屿示意了免礼，问道。
“此曲名叫《百鸟朝凤》，双生的公主便是得天福泽，乃大宁双凤呈祥之喜，故献此曲以贺之。”苏璃大声回答道。
“好！二位王妃用心了，还有素芳，不想一介女侍卫，也有这般才华，都赏！”冉屿龙颜大悦，说道。
悦萱早已怔住，再回过神来，细细回味刚才那曲子，确凿是欢快热闹极了的，千百只鸟儿去朝拜凤凰，确凿是极好的意头。
摇篮里边的两个公主忽然咯咯咯地笑起来，悦萱笑道：“王妃娘娘同素芳这一曲，这两个娃子倒是喜欢得紧呢。”
“公主喜欢自然最好。”苏璃同晓莹、素芳面面相觑，也笑道。
说罢，施礼退下去更衣了，悦萱让云诺将素芳叫来，别去换了，素芳这身衣裳真真是穿起来美极了的，比平日穿着侍卫装束不知要美多少倍。
素芳大约也是知道悦萱这心思的，便依了她，没去换，冉屿还特地的赐了一个席位给她，也算是嘉奖了。
“萱儿，怎么样？”冉屿低声问道。
“极好啊，姐姐们都用心了，说真的，更多是感动罢。”悦萱垂眸笑道。
“那朕便让你更开心些。”冉屿神神秘秘地说道，起身在李高手上拿过一管萧，悠悠的吹起一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悦萱听着，不自觉心中的某一根弦轻轻触动，神色也不自觉地欢悦起来。
“是《蒹葭》。”悦萱低声呢喃了句，虽说她并不知冉屿为何要吹这一曲，但是在这夜宴上，在众人面前，她也是感动至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