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索魂债

纸扎铺的霉味被齿轮声搅成漩涡。货架上穿苗银坎肩的老妪刚露出半张脸，舒瑶的红绫已绞住供桌烛台，鎏金指甲套刮下的蜡油在空中凝成"破"字。火苗舔过纸扎的童男童女，烧焦的竹骨里竟蹦出德式发条零件。
"赵家姑姑好手艺。"舒瑶踢翻供桌，三碗结蛛网的供米撒成八卦阵，“用巴伐利亚机械配湘西炼尸术，不怕祖师爷掀棺材板？”
老妪腕间银铃轻晃，货架深处传来德语童谣。穿洋装的纸扎娃娃爬出阴影，金发碧眼画得惟妙惟肖，脖颈却缠着湘西赶尸用的红绳。珩云吐出辣条渣糊住娃娃眼睛：“这混血小鬼长得像赵秃子他二舅！”
"1932年慕尼黑孤儿院收养的湘西弃婴。"秦汉用钢笔挑开娃娃后领，德文刺青在烛光下渗血，“赵归真祖父的义妹——赵婆婆，您用亲姑姑炼傀，不怕遭雷劈？”
老妪的银铃突然炸裂，碎片凝成把苗银剪刀。舒瑶的红绫卷住刀刃，发现剪柄刻着舒氏当铺的绝当印：“这是我祖父典当给德国人的镇店之宝！”
"典当物里还有更刺激的。"赵婆婆枯手扯开苗银坎肩，胸口刺青竟是舒家族谱图。秦汉的钢笔突然自动书写，在《秘录》空白页洇出德文注解：“舒赵两家1912年联姻契约…”
"放屁！"珩云抄起纸元宝砸过去，"老子查过族谱，舒老太爷娶的是长沙米商千金！"金箔在半空突然自燃，烧出个穿德式军装的男子虚影，胸章镶嵌的翡翠正贴在他后颈。
舒瑶的红绫绞碎虚影，鎏金指甲套刮下翡翠碎屑：“这是慕尼黑机械厂的准入徽章——赵婆婆，您祖上给德国人当买办？”
货架突然整体翻转。三人跌进间中西合璧的炼傀室，德式蒸汽机正往纸人腹腔灌朱砂，湘西巫傩面具挂在巴洛克镜框上。珩云踹翻操作台，扳手砸中压力阀的瞬间，整排纸人突然跳起傩舞。
"坎位兑象！"秦汉拽着两人撞向西南角。蒸汽管道爆裂的刹那，墙缝里伸出十几只戴劳力士的骷髅手，每块表盘都嵌着舒氏当铺的绝当凭证。
舒瑶的红绫绞碎腕表，鎏金指甲套刮下表针：“这是我祖父下葬时握着的怀表零件！”
"合着赵秃子组团盗过舒家祖坟？"珩云边躲边往蒸汽机里撒跳跳糖，"请你们吃蹦迪仙丹！"彩色糖粒遇热炸开，糊住操控台的德文按键。
赵婆婆的冷笑从通风管传来："舒家祖坟里可不止这些。"墙上的巫傩面具突然开口唱德语咏叹调，青铜镜面映出穿长衫的舒老太爷——他正将青铜密钥按进德国军官掌心。
"1912年慕尼黑军火交易契约。"秦汉用钢笔挑起幻象衣角，“您祖父用湘西秘术帮德军运输…”
幻象突然扭曲。德国军官的怀表坠地碎裂，翡翠表盖滚到珩云脚边。他捡起来对着灯泡照：“哟，这翡翠背面刻着老子生辰八字！”
"那是阴婚聘礼。"赵婆婆的银剪突然刺破镜面，“舒小姐不妨猜猜，你祖父典当出去的是什么？”
舒瑶的红绫绞住银剪，发现刃口沾着陈年尸油。货架深处传来棺材拖拽声，十六口贴着德文封条的青铜棺破墙而入，棺盖缝隙正往外渗黑咖啡色的液体。
"当年往尸油里掺黑咖啡的配方…"秦汉突然扶额踉跄，“我在慕尼黑大学档案室见过！”
珩云踹开最近的棺盖，里面赫然是套德式军装。他拎起武装带晃了晃：“赵秃子祖上是给人收破烂的？这皮带扣都锈成渣了！”
军装突然立起，袖口射出淬毒银针。舒瑶拽着两人滚向墙角，红绫卷住供桌上的铜磬猛敲。声波震碎军装的瞬间，青铜棺里升起具穿旗袍的骷髅，左手握苗银铃铛，右手攥鲁格手枪。
"1937年沪杭专列失踪的德国领事夫人。"秦汉用钢笔挑起骷髅衣领，“她颈骨有湘西锁魂钉的痕迹！”
赵婆婆的银剪突然穿透铜磬："舒小姐可知，你祖父为何要把秘密带进棺材？"剪尖挑开骷髅旗袍，肋骨间卡着半张泛黄婚书，德文花体字正在渗血。
珩云突然掏出个锈迹斑斑的怀表："因为老东西签了卖身契？"表盖内侧照片里，穿长衫的舒老太爷正与戴单边眼镜的德国人握手，背后是贴满符咒的军火车厢。
蒸汽机突然超负荷运转。整间屋子开始倾斜，青铜棺像保龄球般撞向三人。舒瑶的红绫缠住吊灯，鎏金指甲套刮过墙皮，露出用朱砂写的二十八星宿图——每个星官都戴着德式军帽。
"艮位生门！"秦汉撞开通风窗。三人跌进后院时，月光正照在口贴满符咒的德国啤酒桶上。木桶突然炸裂，浑浊液体里泡着具穿中山装的尸体，胸前别着舒氏当铺的典当师徽章。
"我二叔公！"舒瑶的鎏金指甲套深深掐进掌心，“他1953年追查典当物失踪…”
尸体突然睁眼，指尖夹着张泛黄当票。珩云用辣条包装纸裹着手去接，油渍晕开的德文字迹组成生辰八字：“丁卯年七月十五子时——又他妈是老子！”
赵婆婆的银铃从屋顶垂下："这份典当契约，用整个舒氏家族阳寿做保。"铃铛突然变成秤砣，拴着青铜钥匙砸向珩云天灵盖。
舒瑶的红绫卷住秤砣，发现钥匙纹路与祖父遗物完全一致。她突然拽过珩云的手，鎏金指甲套划破他掌心，血珠弹在钥匙孔洞：“舒家阳寿我续，赵家孽债——”
钥匙突然暴涨三寸，青铜纹路化作黑蛇缠住赵婆婆脖颈。蒸汽机轰然爆炸的瞬间，整座纸扎铺塌成废墟。晨光刺破残夜时，他们坐在牛肉面馆里，望着柜台后穿围裙的老板娘正用苗银勺搅动汤锅。
"续面免费。"老板娘转身露出腕间银铃，“但要劳烦三位，把典当物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