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铺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柜台后的苗银项圈叮当作响。舒瑶反手甩出三枚铜钱钉住扑来的纸人,鎏金护甲刮过纸面竟迸出火星——这些涂着靛蓝蜡染的湘西纸人,内里竟藏着精钢骨架。
"赵归真这老东西,把德国傀儡术和苗疆纸扎蛊揉成四不像了!"珩云扯开扑在脸上的纸人腿,从裤兜摸出包辣条塞进钢架缝隙,“来,尝尝中国特产!”
柜台后的暗门轰然洞开,穿百鸟衣的苗女指尖缠绕着蛛丝般的银线。秦汉的钢笔尖戳中空中某点:"兑位惊门,纸鹤衔灯!"货架上未点睛的纸鹤突然扑棱棱飞起,撞碎了悬在梁上的桐油灯。
火雨纷扬中,舒瑶的红绫卷住苗女手腕:"阿箬姑娘,三年前清水江畔的救命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被唤作阿箬的苗女浑身剧震,银线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太阳穴。
"当心!她中了金蚕噬脑蛊!"珩云甩出罗盘挡住飞溅的脑浆。阿箬的七窍钻出金线虫,落地即成密密麻麻的符咒。舒瑶咬破指尖在红绫画血符,苗银项圈应声炸裂,掉出半枚雕刻着傩面的青铜钥匙。
秦汉用钢笔挑起钥匙:“这是…镇魂棺的阴阳钥?”
"准确说是锁龙井的引魂匙。"舒瑶将钥匙按在淌血的纸人额头,货架突然平移露出暗道,“三苗九藜的移山术,看来赵归真找到了蚩尤冢的守墓人后裔。”
阴风裹着陈年糯米的味道从暗道涌出。珩云摸出手机照明,屏幕光扫过青砖上的水波纹:“好家伙,北宋官窑的地宫砖,这下面埋的起码是个亲王。”
"是僭越。"舒瑶的绣鞋碾过砖缝里的朱砂,“五爪蟒纹配雷云底,这是帝王陵的规制。李唐公主的地宫怕是幌子,赵归真真正要找的是…”
"嘘——"珩云突然捂住她的嘴,从兜里掏出个热乎的茶叶蛋。蛋壳在潮湿的空气里迅速变黑,蛋黄竟渗出猩红血珠。暗道尽头传来铁链拖曳声,混着湿漉漉的吞咽声。
秦汉摸出块磁石抛向前方。磁石悬在半空嗡嗡震颤,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是锢魂桩。"他压低声音,“湘西赶尸匠用来困怨灵的,看这磨损程度…”
话音未落,十二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灯笼上映着的傩面突然咧开嘴,青面獠牙的投影扑向三人。珩云甩出辣条油纸,傩面幻影撞上油渍竟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用秽物破灵?"舒瑶挑眉。
"这叫美食驱邪。"珩云又摸出包臭豆腐,“早知道该带螺蛳粉…”
铁链声骤然逼近,黑影裹着腥风扑来。舒瑶的红绫缠住个冰凉事物,定睛看时却是具挂着碎肉的青铜甲胄。甲片缝隙里探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掌心都刻着生辰八字。
"丁卯年七月十五。"秦汉用钢笔挑开甲片,“全是你的八字。”
珩云嚼着臭豆腐含糊不清:"好家伙,给我办百鬼相亲大会呢?"他突然把臭豆腐塞进甲胄头盔,那些手臂顿时痉挛着缩回。舒瑶趁机甩出三枚五帝钱,铜钱嵌入甲胄关节,整个青铜壳轰然解体。
满地碎甲中滚出个鎏金盒子,盒盖上凤凰衔着的正是帛书缺失的尾角。舒瑶的红绫刚要卷起木盒,暗处突然射来淬毒银针。珩云用罗盘挡开的瞬间,木盒被铁链卷向黑暗深处。
"赵秃子养的小鬼还挺勤快。"珩云追着铁链冲进墓室,迎面撞见口描金漆棺。棺盖大开,里面堆满德文报纸包裹的瓷枕,每只瓷枕都渗出暗红血渍。
秦汉用钢笔戳破报纸:“1912年柏林日报…赵归真祖上真是德国倒爷?”
"是炼魂枕。"舒瑶指尖拂过瓷枕上的婴戏图,“西洋摄魂术混着唐三彩的窑变秘法,这些血渍…至少是七个阴年阴月生的…”
话没说完,瓷枕突然齐齐炸裂。血雾中浮现七个穿肚兜的鬼童,手腕脚踝都拴着德式怀表。珩云掏出把大白兔奶糖:“乖,叔叔请你们吃…”
鬼童咧开到耳根的嘴突然吐出钢钉。舒瑶甩出红绫卷住珩云后领拽开,钢钉嵌入墙壁竟组成个"死"字。秦汉的钢笔在掌心画出八卦,墨迹未干就被怀表吸了进去。
"时空锢魂术。"舒瑶扯断腕间铜钱串抛向空中,"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铜钱组成卦象压住鬼童,她趁机将红绫系在棺椁兽首上,“珩云,东南角人鱼膏灯!”
珩云踩着棺椁跃起,啃了一半的酱香饼精准糊住灯芯。火光骤暗的刹那,舒瑶的鎏金护甲划过棺底,暗格弹出的玉琮正插进鬼童眉心。尖啸声中,怀表齿轮混着血水溅了珩云满身。
"赔钱!"他拎着沾血的T恤下摆,“阿玛尼限量款!”
"你淘宝三十八包邮的假货。"秦汉捡起块玉琮碎片,“西周诸侯陪葬的礼器,看来这个赵归真…”
舒瑶突然捂住心口,嫁衣上的铜钱无风自动。她踉跄着扶住棺椁,从袖中抖出个犀角杯。杯中的清水映出个戴傩面的男人,正在昏暗的实验室里拼接具青面獠牙的僵尸。
"酉时三刻,活尸借道。"她抹去唇角血丝,“赵归真在炼尸仙。”
珩云凑过来看杯中的倒影:“豁,这哥们把伏羲骨接到旱魃身上了?”
"是蚩尤的兵主煞。"舒瑶捏碎犀角杯,“必须赶在子时前找到主墓室,否则…”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瓷枕碎片腾空组成个德文单词。珩云眯眼辨认:“Schnell…这词我熟,德国黑啤的牌子!”
"是‘快跑’。"秦汉拽着两人扑向棺椁后的暗道。他们原先站立的地面裂开大洞,涌出的不是岩浆而是沸腾的血糯米,每粒米上都刻着扭曲的人脸。
舒瑶的红绫卷住横梁:“是生祭坑!那些瓷枕里的魂魄…”
话没说完,血糯米中伸出无数黏糊糊的手臂。珩云掏出瓶二锅头浇在左手,打火机点燃的瞬间整个墓室充满酒香。"请你们喝茅台!"他甩着火球跳进暗道,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米花声。
秦汉在坠落中打开手机照明,白光扫过壁画时突然僵住。斑驳的彩绘上,戴傩面的方士正在给具无头尸体安装青铜脊椎,背景赫然是德军钢盔与苗银项圈的混搭。
"赵归真祖上在湘西搞过人体实验?"他抓住块凸出的石砖,“你们看这个持刀方士,像不像帛书里提到的…”
"李唐公主的殉葬太医令。"舒瑶的红绫缠住飞来的箭矢,“但壁画上的炼尸术至少晚唐五百年,除非…”
"除非公主墓是幌子,真正的墓主是炼尸人。"珩云突然掏出帛书展开,暗红绸缎在手机光下显出新的纹路,“你们看这些云纹,根本不是唐代的样式。”
秦汉的钢笔尖划过纹路:“是明代鲁班锁的变体,这些线条组合起来…”
"是张地图。"舒瑶的鎏金护甲按在某个节点,墓道突然翻转。三人跌进个布满铜镜的密室,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每个镜中人都在重复着开膛破肚的动作。
珩云掏出包瓜子:“嚯,全息恐怖片啊?”
"是轮回镜阵。"舒瑶扯下发间银簪刺破掌心,血珠弹在中央铜镜上。所有镜像突然定格,唯有一面映出条暗道。她刚要迈步,镜像中的自己突然伸手掐住脖子。
秦汉的钢笔戳中镜面:"离位虚,坎位实!"镜中人惨叫缩回,真正的暗道在坎位显现。珩云路过铜镜时突然驻足:“等等,这镜框上的雕花…”
"是德国鸢尾纹。"舒瑶抚过鎏金镜框,“1901年青岛教堂的装饰风格,看来赵归真祖上参与过德军在湘西的…”
暗道尽头传来的婴儿啼哭打断了她的话。珩云把瓜子壳撒成八卦阵:“专业团队包售后,哭闹小儿九折优惠。”
转过拐角的瞬间,三人同时屏息。悬满天花板的襁褓正在渗血,每个襁褓里都裹着具青铜与血肉拼接的婴儿尸。它们脐带连着的不是胎盘,而是嗡嗡作响的德式留声机。
"造孽啊。"珩云摸出根棒棒糖,“叔叔给你们唱安魂曲?”
留声机突然转动,播放的却不是音乐而是德语军号。婴儿尸睁开镶嵌钟表齿轮的眼睛,脐带如鞭子般抽来。舒瑶甩出红绫缠住最近的襁褓,嫁衣上的铜钱全部竖立:“震为雷,巽为风!”
闪电劈开黑暗的刹那,珩云看清青铜婴儿背后的符咒:“赵秃子个王八蛋,把六甲神兵和德国机械兵谱写一块了!”
秦汉的钢笔在空中画出敕令:"巽位生风,火借风势!"未完成的符咒被留声机震碎,他咳着血沫喊:“用声破阵!”
珩云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外放《最炫民族风》。德国军号声瞬间走调,婴儿尸的齿轮卡住。舒瑶趁机甩出五帝钱击碎留声机,襁褓落地炸开团团磷火。
"广场舞拯救世界。"珩云踩着鬼步舞穿过磷火,突然撞上堵冰凉的人墙。手电筒上移的瞬间,他嚼碎的棒棒糖渣喷了对方满脸。
金丝楠木棺椁前,戴单边眼镜的赵归真正给具龙袍僵尸安装机械臂。德国制造的齿轮咬合着苗银符咒,僵尸心口嵌着的正是完整的《青鸾帛书》。
"晚上好啊赵总。"珩云抹了把嘴,“您这义肢改装挺赛博啊?”
赵归真扶了扶眼镜:“珩老板居然能找到这里,倒是省了我放阴兵去请。”
舒瑶的红绫如蛇般游走:“把蚩尤兵主煞和普鲁士机械结合,赵先生不怕遭天谴?”
"科学才是新时代的风水。"赵归真转动僵尸手指,帛书突然浮空展开,“多亏珩老板的生辰八字,让这具天启帝的龙尸终于…”
他的话被突然飞来的臭豆腐打断。珩云踩着棺椁跃起,油乎乎的指尖直取帛书:“加班费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