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生离死别

「人大概是世间最容易陷入矛盾中的存在。」
「明明想要完成却有心无力的事情，在看到别人达成后，却全无欣喜之意，有的，不过是恶毒的诅咒和嘲讽。」
若是有人完成了全部你想要做，却又无法完成的事情，你会怎样？
“也许，我会毁了那一切虚假的美好。因为，那些通通与我无关。”
即便本身对你而言，利大于弊？
“呵，也许，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利弊，因为被别人*纵的命运，无论最终的结局如何，对我而言，皆是毫无意义。”
何解？
“活在别人构想的美好未知中，最终一切结束后留下的那个人，还会是原本的自己吗？”
“不过，就是副傀儡躯壳罢了……”
（临汐城北门）
“皇……皇妹……你们这是……？”整装待发的三皇子司徒橙停下与侍卫长正在进行着的清点，惊讶的看着结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位皇妹。说是两手空空也不足为过的两位皇女，身上根本毫无将要远行之人的装束。五皇女司徒柏还好，至少身上配有短剑和钱袋这种看上去能够出门的东西，服饰也换上了利落的年轻男子装束。五皇妹的打扮让司徒橙眼前一亮，颇有些翩翩公子的俊美之意，赞叹的同时司徒橙心中暗想，若是旁人看来，定然无法分辨的出这是那位前一日还端庄贤淑的五皇女！只怕皇妹这一露面，会被国都临汐城中的众女误以为是边城行商至此的无名美人儿。在歆国疆域之中，年轻男子若是太过俊美，只怕会招来祸患。毕竟男子不同于女子。歆国律历之中对于女子的偏向是显而易见的。
司徒橙再次对着小皇妹司徒梣暗暗翻了一下白眼，小皇女还是一副罗裙层叠的打扮不说，全身上下除了头上的珠钗外，就只有腰间佩着一块儿平淡无奇的玉佩，全无行游应有的大箱小包之类的物件。
“都在这里呢！”小皇女朝着无奈的三皇子司徒橙嘻嘻一笑，“三皇兄就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好了！”说着司徒梣从怀中掏出一摞为数不少的银票来。
司徒橙顿时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反应迟钝，敢情小皇妹这次是要破财大肆采买，打着跟随自己行游之名，到民间置办嫁妆啊！
一心外出游玩的三皇子当即不再与面容还略微有些苍白的两位皇妹多费唇舌，指挥着侍卫小厮将自己随身物品堆满两辆马车，而后一众人等同时启程。
马车颠簸中，脸色水般沉静的小皇女司徒梣无法克制的掀起纱帘的一角向外望去。晨曦中的国都临汐城无比温馨。炊烟人家，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交错成若干年后再也无法返回这里的司徒梣心中最为惦念的一幕。
最初曾经想要无比远离的原地，此后在小皇女的梦境中经久不散挥之不去。
只是那时的司徒梣已然明白，一时的错过，往往便是一世从此擦肩别离。再回首，不是当年身，亦不是当年那人……
（一日前，紫轩宫国君书房）
国君司徒樽对于延亲王司徒楉擎擅闯御书房一事没有多说一句，只是望向这位亲王皇叔的目光中隐隐有着司徒楉擎没有料想到的一丝反抗。
延亲王这次却没有像司徒樽预计中的那般难缠。小皇女与亲王长子司徒江蓝的婚事虽然有变，但也只是推延婚期，毕竟司徒梣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无法举行各种大礼。这对于皇族司徒氏而言，是绝对不可缺少的礼数。
可是延亲王随后提出的要求却令国君司徒樽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叔侄二人在御书房中看似心平气和的谈话之中暗藏的杀机，已是昭然若揭。司徒樽难以接受延亲王为自己举荐的女子，亦无法接受秋二月“已定”的新进入宫的选妃名单。咬牙切齿的司徒樽不知为何这一次心火十分旺盛，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已经挥出的掌风。却被老当益壮的延亲王单掌对上，随后压制。
“国君，”延亲王司徒楉擎俯视自己掌下的国君，笑容阴森，沉声到，“皇叔不过是派了几名懂事又貌美的年轻女子侍奉国君，国君何故不受？难道是看不起皇叔辛苦觅得的人选不成！”司徒楉擎哪里觅得什么女子！不过就是从自己的亲信中选出几名貌美女子，乔装打扮后落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安插进后宫，受宠与否并不重要，这几名女子另有要务在身，秋二月的选妃一事，也是为了给这些女子手下在添加几位帮手罢了。谁想却被向来对于延亲王言听计从的国君司徒樽一口否决。
“皇叔，”国君眉头紧锁，左肩的剧痛让司徒樽明白，延亲王现下手劲之猛，是急于*迫自己答应此事。
“忧愁国事确实劳烦皇叔替侄儿分忧，不过！”司徒樽眼中精光乍亮，“侄儿的私事就……”
“国君以为自己有什么私事而言！”延亲王狠狠将司徒樽拽到自己面前，今日的国君未免也太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日为君！你就再无私事可言！天下属于你司徒樽的同时，你也是属于这个天下的！”司徒楉擎的表情狰狞到让人到中年的司徒樽也暗自心惊的地步，“国君的子嗣男女，国君的妃嫔美人儿，甚至连国君的性命！”
“倘若没有承受这种牺牲的打算，当年又何苦登上国君之位！”
（一日前，锦鸢宫玉玑阁）
“点翠明白。”司徒梣的贴身女侍点翠在小皇女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后，快步离去。
这一夜中，锦鸢宫中几乎无人睡去。锦鸢宫中说一不二的内务女官点翠安排众人开始同时清点锦鸢宫中各处的珍宝玉器，不分大小，逐一点明，并且要录出详细记录。同时在暗中由紫轩宫外请进来的各位当铺掌柜的齐聚一堂，开始对锦鸢宫中全部大件摆设小件精品，投价变卖。
对于锦鸢宫中众女侍侍卫的理由当然是现在小皇女司徒梣眼看第二日便要出宫行游，为防止小皇女不在宫中的这段时间里，有当值女侍侍卫一时财迷心窍，所以要提前整理出一份清单。另一方面，众人均知，若不是小皇女此次被人暗算，中毒至深，现在急需要调养休息，无法与延亲王长子司徒江蓝盟定婚约，哪里会在大婚之前得到国君亲批，能够外出游玩！这一去，有大队侍卫跟随左右，一来是保护小皇女安全，二来也是为了看住这位尚未成年的皇女，以免其途中逃婚。显然，这次小皇女会在外面游玩甚久，大抵上司徒梣只要再次回宫就再也逃脱不开下嫁司徒江蓝的命运！所以锦鸢宫中司徒梣常用之物当然也要一并搬去延亲王府，现在早早清点出来，总比问询之期一过，自己等众人冬月还要忙前忙后的清点好得多！
而女侍点翠在众当铺掌柜面前却另有一套说辞。小皇女司徒梣眼见就要离宫，此后也未必还能回到宫中居住多久，出嫁之前的旧物，小皇女已经不再喜欢。但是这些旧物件件都是宫中精品，或是贡品，或是专门打制出来，弃之可惜！不如就任其流入民间，所得银钱，小皇女出嫁之时再添新物，自然还会回到众位掌柜手中，对于双方都是件好事！
一夜之间，锦鸢宫中所有大小器物被清点干净。大件摆设也全部有了买主。天明之时，女侍点翠手中的银票已是单手难以抓起的厚度。
苦笑一声，女侍点翠将银票收好，放入小皇女司徒梣明日将要穿着的衣衫罗裙之中。
（五日后，锦鸢宫玉玑阁）
女侍点翠将锦鸢宫中所有的女侍侍卫齐齐招至玉玑阁中。以冷面不假辞色著称的女侍点翠，面色十分冷然。视线从一名名女侍侍卫身上一一扫过。许久不发一语的点翠令众人摸不着头脑，却无人敢于上前询问。
“今日招你们过来，是有事要宣布！”点翠冷冷开口，从怀中拿出那份五日前点清的物件清单，“主子才离宫几日而已！你们之中，竟然有人胆敢窃盗锦鸢宫之物！”
众人脸色均是一变，宫中对于女侍侍卫行盗取之事向来尤为严惩不贷！众女侍侍卫都下意识的拉开距离。点翠眼看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心中略感欣慰。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改森然。点翠朗声令众人一一服下药丸，真正窃盗之人的手心处会浮现出红色印痕。
半个时辰后，整个玉玑阁中陷入一片死寂，女侍点翠挨个摸索着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女侍侍卫。渐渐红了眼眶的点翠却强忍着，始终没有让泪水滑落。
片刻之后，整个锦鸢宫中最后坚守着的女侍点翠服下药丸后，渐渐停止了呼吸。只是点翠与其他倒地的女侍侍卫的面容略有不同，不是痛苦纠缠在一起的怨恨，而是略微显露出一丝丝的欢欣。
夏一月的最后一日。紫轩宫突然发出皇榜，临时选进大批女侍侍卫。
众人只道是皇恩浩荡，国君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