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黑烟翻卷着涌入天际,战争已经结束,那王府的大火,却不曾熄灭,侍卫们训练有素的在副将的指挥下扑火,没有人敢懈怠分毫,只因为伫立在王府门前沉默不语的王爷,那张冰雕的容颜上,此刻更冷几分,原本应该有很多善后的事情需要处理的人,却仍下了一众大臣亲自守在这里。
“传令下去,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王找出来。”司寇逸冷声道,众人连忙道是,手中的活却根本不敢停下。
“啧啧……这么大的火,寒铁也给烧化了,更何况还是人呢!”司寇云站在一旁感慨道,不出意外的看到某人的脸色又暗了几分。
“你可以走了。”司寇逸斜眼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不出你还是个过完河就马上拆桥的啊~”司寇云故作委屈的看着他,某人无动于衷,他现在没心情搭理他,看着逐渐小的了火势,眉头却依旧微皱着,司寇云见他不搭理自己也觉得无趣,讪讪的说道:“好歹本候也是司寇家的人,自然是等到皇上的祭典过了再走,军队会先走的,不过本次出来的各种经费还有救四王爷那颗本候好不容易得来的药丸会给你列个清单的,别赖账。”
说完见他依旧不理自己也不甚在意,打着哈欠转身走了,走出几步远,便见陈雷带着陈雨走了过来。
两人行了礼,司寇云抬手示意免礼问道:“怎样?”
陈雨瑶瑶头道:“属下被那管家纠缠了一阵,再追去的时候,司寇睦已经带着四王妃离开,之后属下把王府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人。”
司寇云眉头,这好端端的人难不成就这样消失了不成,不过这倒也是好消息,至少说明司寇凤羽没在王府里,司寇云转头看了看站在身后一脸阴霾的人,笑着道:“行了,剩下的等他自己折腾去,走,跟本候去看看咱们未来的皇帝陛下。”
半个时辰后,大火终于扑灭,一众侍卫将王府所有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回报司寇逸道:“禀王爷,王府搜寻完毕,总共尸体十七具,皆是大人,没有发现孩童。”
司寇逸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开口道:“兵分两路,一路在城内挨家挨户找,另一路沿方圆五十里搜。”一众侍卫领命退下,司寇逸抬头,看着已然烧毁大半的王府,沉默片刻,径自走了进去。
而此时,墨城一处隐秘的宅院内,负手立于上位的男子,眉头微皱的听着一袭黑衣的男子道:“已经以王府为中心搜索了周围所有的地方,依然没有发现少主要找的人。”
嘴角惯常的笑意消失,俊逸的面容上是少有的严肃和冷漠,裴卿之沉默片刻,道:“司寇逸那里有什么动静?”
“侍卫开始在墨城内挨家挨户的搜索,另有一队人马朝着墨城以外的地方而去。”
“宫内情况如何?”裴卿之接着道。
“司寇逸的人马已经将皇城包围,城门驻守的士兵也换成了他的人,平原候的军队开始渐渐朝城外集合,各地奔丧的人马陆续赶到,但是宫内情形不明,司寇铭生死未卜。”
裴卿之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寻人的事暂时不管,严密监视皇城内的动静,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是。”黑衣人抱拳道是,一闪身,消失在了屋内。
不过从驿馆出去探寻了一下消息,结果再回去时,驿馆内早已经空无一人,呵呵,好端端的人居然凭空消失了,裴卿之嘴角一弯,想起那幼小的女子眼底超出年龄的冷静,心底道,司寇凤羽,是不是应该,早点除掉你。
密室内,启儿忍了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凤羽道:“阿姐,我饿了。”凤羽无奈的看了看一室的宝贝,就是没有能吃的东西,唯一桌上放着的一壶水已经全都给他喝了。
凤羽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会儿应该要天黑了,不知道大火灭了没有,或许自己也可以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如是想着,凤羽叮嘱了启儿两句,再次走了出去。
天色已暗,凤羽走出假山,花园内一片寂静,空气中是浓重的焦味,放眼望过去,曾经红墙砖瓦的建筑皆是一片焦黑,花园内情况稍好,却也已经残破不堪,空荡的庭院内满是寂寥,凤羽沉默不语的看着,转身凭借记忆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希望那里没有全部变成焦土。
没有人会在烧毁的王府内驻守,凤羽一路走来都不见有人,王府虽被烧了大半,但因扑救及时,还是有小部分保存完好,凤羽再次稍显欣慰,至少能够给启儿找点东西吃。而去往书房的路上,不期然的路过了西苑,那个小时候司寇逸住过的园子,因为稍显偏僻,这里似乎没有被烧到。
凤羽脚步一顿,稍微驻足了片刻,眼光顺着院门朝里看了看,然而,就是这不期然的一眼,让她再也移不开脚步。
未曾点灯的庭院内一片漆黑,点点月光从空中倾泻而下,落在那高大的身影之上,深邃的眼眸不知看着哪一处的景色沉思着,俊逸的面庞上落满了孤寂,凤羽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站在走廊处巍然伫立的男子,不悲不喜,却拒人千里。
司寇逸心思恍惚,以至于有人靠近都不曾察觉,等到感到微浅的呼吸声猛然转头,眼底的杀意却在看清院外驻足的人影时变成了惊讶与喜悦。
晓月静,落影疏,漠然回首处,佳人悠如梦。
“逸……”平复下心底难掩的欢喜和颤动,凤羽微微一笑,轻声唤道。
冷漠如他,却因那浅浅的笑容,失去了以往的睿智,他缓慢的靠近她,直到暗夜中的带着些许稚气的容颜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司寇逸才仿佛找回了什么。
压抑住心底澎湃汹涌的情绪,他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抚上了她的发,柔软的触觉,划开了紧张的心绪。
“哪里去了,我找了你许久。”司寇逸道。
凤羽眼角含笑,倾身上前抱住了他,再次叫道:“逸……”
僵硬的身体半晌才恢复过来,他迟疑着揽住了她的肩膀,感受着单薄的身体微微的颤抖,心底难掩的心疼,轻声道:“我在。”
多年以前,她尚是襁褓中的孩子,他亦不过只是稚气未脱的孩童,而今,他已经长成伟岸的男子,月光下相拥的身影,却终究隔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就似他心底,那无法跨越的沟渠。
凤儿,你要快点长大,司寇逸心底轻唤道,想要她快点长大,却又害怕她长大后,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希冀与绝望,纠缠着这原本冷傲的男子。
墨城皇宫,这座方才经历的大战的宫殿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皇城的每个角落都有士兵驻守,严密的防守让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德正殿外,除了严正以待的士兵外,以孟大将军为首的文武百官跪于殿外,等待着大殿内的消息。
德政殿内,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司寇鸣面上毫无血色,有些虚弱的坐在床边,听闻苏潺的死讯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凤羽低着头站在一边,而司寇启已经被下人带下去休息,只是凤羽在他离开的时候,让宫人给他换了件衣服,此刻把启儿的里衣拿在了手上。
司寇逸亦是看着司寇铭,半晌才道:“四哥,你可知,就算她不死,她也活不了。”凤羽不解的抬头看着司寇逸,苏潺的死凤羽亦是从心底感到悲伤的,那是疼爱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虽然她也曾利用过自己,却也改变不了她是自己母亲的事实。
“我知道。”司寇铭叹口气道。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可是你却没有阻止,你知道苏潺为了取得司寇睦的信任,帮助他寻毒谋害父皇,后就用计,让凤儿名正言顺的住进宫里,利用探寻之便,图谋不轨。”司寇逸冷声道,眼底已然有了恨意。
凤羽有丝惊讶的看着司寇逸,继而转头看着司寇铭,似是想要看出点什么。
“不是的,我知道,她这么做,其实都是为了我,若非她取得司寇睦的信任,及早的察觉到了不妥,偷盗了父王遗照,又及时的联络了孟将军,此刻,恐怕也不是这个局面,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设计把凤儿弄进宫,虽然是想方便联络刘顺,但是也是想要保护凤儿和启儿,毕竟宫里比起宫外要安全很多,再者又有你的庇护,他们的安全便能得到保障。”司寇铭道,其实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虽然苏潺瞒着他,可是毕竟是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的人,她的异常他又如何不知,可是他却没有阻止。
现在想来,都是自己的权利熏心所致。如今,苏潺不再了,他无法形容此刻心底的感受,若这次不是侥幸活下来,苏潺所设计的一切,便都化为乌有了。
“四哥,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司寇逸问道,语气中的痛惜,让凤羽心疼不已,他对于皇帝的感情,或许连她也是理解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