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晞为许哲默哀了,大概分辨出许哲的疼属于哪种疼,弯腰想拉许哲一把,却被许哲的手狠狠弹开。
“你就不热?为什么一直都不肯摘掉面罩!”许哲心怀愤怒,呲牙咧嘴地问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在外人听来,真真是莫名其妙。
这个话好怨妇、好忧桑,两个大男人这是在闹什么别扭?是好基友捏?还素好击友捏?苏月白明知道许哲是在狐疑林言晞的身份,却忍不住用腐女的思想去看待现在的场景。
“喂喂,土豪,你不觉得许哲口气很埋怨你么?给他秀一下你美丽的容颜,他一定会迷恋上你,哦嚯嚯嚯。”苏月白到底还是没憋住,冒了一句略鸡婆的话。
林言晞听到心底苏月白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呕出来:他热!当然热!只是他不喜欢暴露在富家子弟面前,尤其这个人还是许哲!女鬼果然是女鬼,这么没脑子!她的前男友也能联想到自己身上,他有哪一点像是同性恋了!真是气死了!
林言晞被气得七窍生烟,背对着许哲不想多说一个字,更不想再搭理没脑子的苏小白。
而蛋疼的许哲恢复速度也是惊人的,不一会儿就能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看着林言晞一直背对着自己沉默不语,许哲忽然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眼神。
悄悄蹲下身,许哲轻轻地把手中的佩剑插回检验筒中,瞄了一眼,抽出了另外一把剑身稍显黯淡的佩剑。
但是,这把截面呈梯形的佩剑,在场馆顶端强光的照射下,每一面的棱角处,都淬着冷冷的寒光。
许哲戴上金属剑盔,用圆钝的剑尖轻戳林言晞的后背:“开始吧,一分钟的休息时间早过了。这一局,我不会再让你了。”
准备,起势。
这次依旧是许哲率先采取攻击,不同之前的是,许哲出手的是佯攻。
连续四次佯攻后,林言晞发现了端倪,手腕灵活地翻转,一个缠剑,将自己佩剑的剑身与之交缠,发出清脆的金属利刃摩擦声。
林言晞大吃一惊,立刻沉声道:“你换了佩剑。”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经验丰富的林言晞在听到那声摩擦时,就断定了那是一把旧式的佩剑,剑尖是圆钝的,可是剑身的四棱却是开刃的,而且旧式佩剑较之略重些,压迫的力道也更强。
也就是说,若是靠刺入得分,没有任何危险。若是劈打得分,即便穿着厚厚的金属衣,也有可能会伤人!
而苏月白作为行外人,自然不知道这个门道,直到——“分了神,就是输!”许哲说完忽然暴喝一声,抽出自己的剑身,突然一个隐匿企图的攻击,韧性奇佳的佩剑剑身犹如一条银白色的毒蛇,狠狠地横劈在林言晞的胸口。
“啊!”苏月白突然心惊胆战地叫起来,因为她清晰地听到“刺啦”的一声划破之音。
这时旧世纪的剑客对决么?谁能告诉她怎么好好的佩剑居然是开刃的!
真剑!真贱啊!
苏月白突然有点心疼起来,因为她看不到那划破的地方是什么状况。
也因为林言晞不但没退缩,反而挺身迎上去,继续同许哲酣斗。
许哲没想到自己划破了林言晞的胸口,他还无所畏惧,反应上不由慢了半拍。
而击剑中的反应时差,却是连眨眼的工夫也可能是要命的。
林言晞忍着疼痛的感觉,忽视快要透支的体力,深吸一口气,突然一个意大利式的双腿前跳,同时修长有力的左手持剑精准无误地触上许哲佩剑的剑身。
许哲被林言晞流畅完美的攻势震慑,刚要抽离剑身,却见林言晞左手的佩剑在手腕的带动下,急速旋转,挽出了一朵银色的剑花,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是绞剑!
许哲刚想着,自己手中那把开刃的剑脱手而飞,被林言晞佩剑的剑尖一挑一带,掷于地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你输了,这不是正规的比赛。我不计较你犯规的事,但是剑,都被你丢了,这是一个剑客最大的耻辱和忌讳。”林言晞捂着胸口,缓缓地说道。
许哲摘下金属剑盔,愤怒的死死盯住林言晞。
此时,林言晞也慢慢摘下了自己的金属剑盔,看着许哲一瞬间变得复杂难测的目光,林言晞淡淡道:“现在看到了,你可以心安了。”
“果然是你!那天在医院的那个男人!你跟小白到底是什么关系?”许哲狠声质问道。
用心房来守护白娘子灵魂的林法海,会告诉许官人自己就是那个突然懂爱的法海?
答案显然是——“随便你怎么想。”林言晞因着疼痛皱了皱眉头,“我想知道的事情,极少有查不到的。当然,你也可以去调查我,前提是你可以办得到,而且对于你的连锁私家医院弃之不顾的话。”
林言晞真真切切的实话,听在许哲耳中却是*裸的威胁和讽刺。
刺激男人的尊严和地位,是件危险的事。
尤其是,不久前蛋疼过,又被折剑的男人。
许哲想起这个冷傲男人的狂妄,还有与他的小白那层不知名的关系,什么职业道德、绅士修养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伸手拔掉了击剑服后的电源线,许哲冷不丁的几个箭步,冲到林言晞的面前。
许哲看过事发当天的记录,林言晞的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LIN”而已,在私立医院,保护患者隐私是可以这样做的,所以他也多看了一眼,并对那个“遗传型慢性萎缩性胃炎”的病症记了下来。
林言晞看着许哲举起手刀,似乎要往自己脖颈之间劈来,谁知道自己刚双手架住劈来的手刀,许哲的另一手,攥紧成铁拳,深深捅进了自己的胃部。
一阵天旋地转,向后踉跄跌倒的林言晞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许哲!原来这才是你的本质么!太卑鄙了!苏月白等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时,心疼不已。
心……疼么?苏月白怔了一下:她明白自己只是寄宿心头的一抹孤魂,但是林言晞跌倒的一瞬间,似乎那种强烈的感觉就是心疼。
苏月白安慰着自己,或许就是自己使用过林言晞的身体,知道那胃痛的滋味,才会感同身受地为他心疼。
“土豪?土豪你没事吧?赶紧走,别理这个疯子了!”苏月白在林言晞心头着急地呼唤着。
“呃。”林言晞晕乎乎地闷哼一声,以手肘支撑起身体,听着心头带着颤音的呼唤声,才逐渐找回了神智。
他是林言晞,不是别人。痛晕也不会晕在这个地方、这个人的脚下。
冰冷的剑道旁,更冷的是此刻林言晞的神色,似是融进了深沉的夜色中,浓得令人发寒。
许哲还没有看清一切,就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委顿在剑道旁。
这时,林言晞才卸下了坚韧的外表,面色苍白的佝偻着高大的身躯,一刻也不想延误地拿回自己放在试衣间的燕尾服西装和面具,在凡尔赛击剑馆接待门卫的疑惑注视下,拖着自备的击剑服,钻进了阿斯顿?马丁中。
林言晞素日摆放击剑服的衣柜正半敞着,露出了一截铂金链子。
林言晞来不及换衣服,颤抖的手打开手闸后面的暗格,掏出一盒胃药,抠出两片白色药片就丢进口中干咽下去,头垂在方向盘上,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审视着左胸两指来长的划伤,还没有完全干涸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吓人。
“土……林言晞,你好点了没?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去摸下你燕尾服口袋里的怀表吧,我抗打击能力也很强的,你不要自己硬扛着呀。”苏月白关心道。
难得居然不叫他土豪了,林言晞心头微甜,口气平淡轻松道:“药是进口的,我没事了。”
可是下一秒,林言晞就扶着方向盘,剧烈地干呕起来,伴随着强烈的咳嗽声,很快脸上都泛起了病态的潮红。
那是快速胃药的副反应,林言晞怕自己支撑不住回家,还加大了一片的剂量,自然不良反应也加剧了。
苏月白捶着林言晞的心头肉不满地控诉道:“你这个逞能狂!这个叫你没事了?我不管,你赶紧的!把我灵魂跟你换一下!”
林言晞发动了跑车,压制住想要再次干呕的冲动,虚弱但轻松地调侃道:“放心,我死不了的。我死了,两只魂都没了,这是亏本生意。”
苏月白,你有这份心就好,林言晞轻轻默念道。
途经近郊,林言晞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抽丝剥茧般逐渐丧失,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放佛找到了在Justine’s法国餐厅初见苏月白被无意撞晕的感觉。
这样不行,再驾驶下去会有危险。
林言晞方向盘一转,阿斯顿?马丁One-77驶入了一个近郊别墅小区——世纪良缘。
“林言晞,你可以靠我的。换我驾驶也没事的……虽然我是勉强拿的C照,不过我会小心开的。”苏月白戳着手指,嗫嗫道。
林言晞搜了一下口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苏月白,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了。怀表,落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