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沈括和李字一一起回了房间，全身湿透再加上风一吹，让李字一不自觉的身体发抖，沈括看着李字一嘴唇有些发青不住的心疼，他又拽住了他的手，对里面的郭汜说：“我先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省的再生病一个。”屋内的郭汜点点头，面对李字一愧疚的眼神，他温柔的说：“字一，不是你的错。”
李字一看了一眼郭汜，低了头，放缓了呼吸。沈括忽然有些心疼李字一的高傲，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放轻声调：“走吧，先去洗个澡，省的你也病了怎么查案。”今天的李字一显得格外乖巧听话，跟着沈括出去了，沈括怕路上他受了风寒，却又不想胁迫他快走，只得尽力替他挡下寒风，即使如此身着单薄还湿透的李字一忍不住的抖了，沈括最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拎起他施展轻功走了，李字一没有反抗，但是沈括却有着一种不安，太安静，不像李字一的性格……
郭汜的小楼后面就是天然的山，可能除了自己和郭汜之外没有人知道那山里别有洞天。从山脚五十步在一个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有一个山洞，山洞向里，甚是不一般。山洞内很暖，隐隐约约的还可以感到雾气萦绕。入了洞沈括怕李字一一直被自己半抱着不习惯立刻放了下来，为了找些话题似的，沈括炫耀般的说道：“想不到吧。”说着还指了指周围。
李字一身体暖了一些，抬头看了看整个山洞，山洞不高也不宽，但是足够两个人并排通过，石壁上不知是从哪开始长出来的喜热的植物几乎爬满了整个墙壁，有的已经开出了醉人的小花：“这里有温泉？”李字一看到洞顶上带着的小小露珠问道。
“不然我带你来这做什么。”说着，把他推了进去，往里走，越来越开阔，大约几百步的样子就看到了冒着热气的温泉，“听老狐狸说，这里的泉水是药泉，对身体有好处。”
李字一看着沈括笑了笑，说了句：“谢谢。”却不见动作。
沈括有些奇怪的问：“你不洗么？”
李字一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好像鼓起勇气一样对他说：“你在这，我不好意思解衣服。”说罢别过头去。沈括被这话弄的一蒙，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他素来豪爽惯了，自然很少注意这些事情，现在李字一提了出来他比李字一还不好意思，沈括轻咳一声，吱唔的说：“我去给你拿衣服。”说着就逃也似的窜出了温泉。
李字一看着他不见的身影蓦地心里一撞，可能是冻极了李字一的手哆哆嗦嗦的没有办法解开结实的衣扣。他有些泄气，也有些低低的恼怒。
“怎么了？”身后传来那个声音带着担忧，李字一还没有说话，他已经走到了李字一的跟前，沈括看着他放在衣扣上的手，脸上还带着倔强和泄气，沈括幽幽的叹息了一下，先把手里面拿的衣服放在了一个不被水沾湿的地方，然后站在他的面前，温和的替他解开衣扣。李字一咬着唇，好像在忍耐些什么。
蓦然，沈括轻声的对他说：“其实不是你的错。”那声音平静的好像一滩水一般，“连师兄都没有办法预料到的问题也没有必要去苛责。师兄天生有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才总是可以避开危险。”
李字一张了张嘴想回答些什么，几次的努力却没有说出口，就在他确定了什么的时候沈括轻松的说：“好了。有时候放松点，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便说吧，没有必要死撑着，你累，别人也累。”沈括看着他，那双眼晴带着很复杂的神情，有些是李字一可以看懂的，有些是他不能理解的，“至少，我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李字一听到那轻轻的喃语，眼睛就是一涩，他转过身去强忍着那种冲击的感觉，身体微微的颤抖。在一瞬间，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他的眼睛上，耳边响起那陌生又熟悉的一声叹息：“没事的，没有人看见，就当我不在好不好。”可能是那温柔的声线或者只是因为需要宣泄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李字一感觉到自己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月云姬虽然宠自己，但是可以说不了解自己，即使真的有什么委屈却也无人可说，如今的沈括虽然认识时日不多，却好像这么的熟悉自己……
从手上传来湿润的感觉沈括知道李字一终于是放下一些了，他缓缓的松了口气，看李字一有些单薄的背影，他到底隐藏了多少的问题呢，沈括出神的想着，静静的等着他的情绪平复。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温泉周围雾气朦胧，药泉特殊的温润气息就这么萦绕在周围。不知道多久之后，李字一拉下沈括的手转过身来，一双眼睛还有些红，看着沈括无奈的表情他闹别扭般别过头去：“我……”
沈括抽回在他手中自己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去洗澡吧，别真的生病了。”他推了李字一一把。
“你也淋了雨，也一起洗吧。”李字一闪烁沈括的注视。
沈括看得出他的尴尬，也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没事。”
李字一听到这句话却抬头瞪了他一眼：“如果你生病了怎么办？”
“如果我生病了的话，师兄也可以把事情解决的。”沈括想了一下，郑重的回答。
李字一听的一愣一愣的，感觉沈括那声音好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略微有些不爽的哼了一下，便自己脱衣进了温泉，却也说不出心中那不爽是什么。忽的感到身边的水晃了一晃，他抬头便看到沈括进了水中，不由的看了他几眼。
“承蒙李公子关心，沈某人若是还不照办的话也太不是了。”沈括说的很礼貌，当然如果他没有带着那欠打的表情。李字一决定靠在石头上闭上眼睛不去理他，休息一下。沈括看到他的样子低声嗤嗤的笑了，自己也靠在池子边上放松下去，他刚才回去虽然换了衣服但时间紧迫怎么可能清理自己呢，但是毕竟被雨水打湿是冷到了骨子里，现在泡一泡温泉果真是舒服了很多，他眯了眯眼睛，看着温泉的水面。放松下来的身体让沈括的头脑也跟着清醒了很多，细细的想了想郭芸的事情，隐隐的又觉出了那么一丁点的错位的样子，沈括望了望旁边的人，忽然问：“我有点不解。”
“哪里不解。”李字一很快的反问，也张开眼睛看着他，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深沉漂亮，那么容易让人坠入其中。
差点又陷入其中的沈括沉了沉气息，说：“凶手既然杀了假郭芸紫衣，又是怎么怀疑郭芸未死，我信得过郭汜的计谋不可能这么容易被揭穿。”
“你不也看出来了么。”李字一看着他一脸的调笑。
沈括轻咳了一声，倒也承认了：“我那完全是碰巧和使诈。”而后又认真的说，“难道那个凶手对郭芸的衣着习惯十分的熟悉，或者说根本就是听到了咱们的话。”虽然他对自己的功夫也有自信，不可能有人在外这么久自己还毫无察觉。
李字一沉默了下去，可能郭芸的死对他打击真的很大，他半天才慢慢地回答了：“我也不知道。”说话的同时哗的从水里站了起来，走过去把那套白色的衣服套在身上，神情虽然好像没有变化，但是沈括却可以看出那眼神中的阴冷。沈括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提问却又觉得自己提起案情没有任何的错误。沈括有些迷惑的表情看着李字一，末了也只能是心中一种默默的叹息。他翻身上了去，套上了衣服。
“行了，咱们先回去。”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两个人又是安静，有时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真的很特殊，有时候调笑个没完，有时候却死气沉沉的没有一句话。连沈括和李字一自己都有些不解，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越往外走越感觉到一阵的冷，那湿润的气息却没有减少多少，到了洞口的时候沈括打开了伞，还是那一把伞，沈括换成了一身紫色的衣服，那江南风流才子的气息一下子被掩盖下去不少，如同游学江湖的少年剑客一般，到底是入得了眼的。沈括看到李字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侧过身问道：“怎么看痴了？”
本是一句随意说的话语却好像戳中李字一的心思一般，他一阵的手忙脚乱，吱唔了半天只是哼了一声走了，又害的沈括急忙的跟了上去，生怕他再淋了雨。因为药泉的缘故李字一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步伐也轻盈了不少。
沈括跟在他边上说道：“果真药泉很有作用啊，没事你可以多来泡泡。”
李字一连一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只是懒懒的回他一句：“我没事干总往郭府跑什么，找郭汜么？”
沈括脸色不知为何就是一变，又是没了下文。
雨意如丝，温温和和的。快到新夫人房间的时候，沈括忽然沉声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字一笑了，依旧很高傲：“自然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