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上的星星很亮,很单纯,靠近岸边的船舫,那曾经是红船头牌苏静的船舫,而现在它只是苏静的船舫。苏静总是喜欢在夜晚坐在这里看着不远处的红船,有时候会抱着琵琶弹上一曲,但是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的坐着,想着以前的生活,姐妹玩耍,儿歌,那已经快想不起来的小调。
“小小新娘青梅藏,等待咿呀竹马乱新郎……”苏静轻轻的哼着那儿歌显得寂寞而美丽。如果可能的话,她很想如同平常家里的女儿,长大相夫教子然后生儿育女教她们唱着儿歌……想着苏静微微的笑了。
船舫中的灯微微的摇曳了一下,有些凄冷的样子与远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夜晚的秦淮河总是带着一种华丽的空虚,灯火阑珊,调笑歌唱,女人的脂粉香和酒的香气混杂的让人有些头晕作呕,但是慢慢的花灯落幕,笙箫寂静了下来,这秦淮岸上就只剩下一张张忧伤的面孔,或是想着家乡,或是哀伤自己以后的日子。
红船,也是如此。越是到了临近黎明的时候越是感觉到一阵让人不可名状的低低恐惧。
即使离开了红船,苏静也是如此,她一夜的没睡,因为她在等人。等到天际已经破晓,鱼肚白的天空偶尔会有海鸟飞过打破寂静。人,并没有来。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等下去,并且需要很漂亮的等下去,于是她为自己画了一个装,然后依旧坐在船舫中一动不动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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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红船不远有一艘小船舫,和红船比起来显得简陋的多,但是如果单看这船舫却发现依旧精美,天青色的帐子用湖蓝色细细的绘上了秦淮风景。船舫内正是适合的温度,里面的东西并不多,一张桌子上放着水果和点心别无他物了。船微微的有些晃动,人影一动有一个人上了船舫。
“怎么样?”船舫内原有的人轻声问,声音温和低沉,应该是一男子,他看着进入船舫的女子,笑着问。
“你果真是红船的主人。”那女子声音喃呢悦耳好听。
男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点了点头,顺手揪了一粒葡萄吃了,缓缓的说:“我是。”
“那么,易南北已经死了,下面你打算怎么办。”女子坐了过去轻声的问,她并不是很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见招拆招。我答应过易南北要替他查所有关于苏静的事情,一一告诉了他,而且,我依旧在查找她姐妹的消息啊。但是他也必须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互不相欠罢了。”
来的清秀女子听到他的话,忽然轻声的说,“我庆幸我爱上的不是你这个男人。”而后淡淡的看着他,他答应易南北随意进入红船替易南北找到了苏静的所有东西,但是,易南北却要一直受制于他,这个交易对于易南北来说到底值不值得呢?或者说,这句话对于易南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你也不必庆幸,因为这里有一半是你爱的那男人想的。”男子好像把女子的话当成赞赏一样的接下了,淡淡的回应着。
女子露出一个感慨又无奈的眼神,看向不远处宏大的红船,这里让多少人半晌贪欢,又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呢?
二人声音浅浅慢慢的交谈着,好像闲话家常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天方要亮二人站了起来,一起离去了。那船舫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在水上一摇一摇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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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侍弄的这兰花长得不错。”大清早的在苏静的船舫终于有人轻声的问了。
这船舫是易南北给她买的,船舫完全是按照苏静的喜好在布置,淡雅而带着一种距离的诱惑。早早就在这里等候的苏静站了起来,略施粉黛的她显得魅力动人:“宫主。”她的声音谦卑而请求。
“是我。你做的不错,易南北已经死了。”
苏静咬着唇,不觉得眼泪就在眼睛中打转,那个男人无论如何对自己很好。宫主走了过去替她擦去了那泪水,温柔而体贴,但是苏静却不自觉的颤抖,她懂得这个人的冷酷无情,和自己比起来这个人有着更多的欲望所以会比她更狠心。
“宫主。”苏静强努力的保持平静。
宫主打开苏静的梳妆盒,细细的替苏静描着眉:“你放心,这次不是你的错误,看来易南北对你用情至深啊,竟然伪装成自杀了。”
“那么宫主我的亲人……”
“放心,都说了这次不是你的错误,我不会难为她们的。”
近距离的接触苏静似乎可以嗅得到宫主身上浓郁的梅夫人的味道,但平时距离远了却只能嗅到淡淡的紫云笺的清香。宫主并没有用紫云笺或者梅夫人去控制苏静,因为有更好的筹码,比如苏静亲人的下落。可能是因为从小家人亲近的印象太过于深刻,让苏静一直不能忘记去寻找姐妹的下落,只可惜易南北,红船船主还有李字一多方查找无果,如果说刚开始只是因为大海捞针无法找到,那么后来苏静相信一定是宫主切断了可以找寻的所有方法。但是苏静她想救她的亲人……
宫主放下手中的眉笔站了起来,细细的看着苏静,似乎对自己描的很满意,笑了:“只要你找到我要的东西,我就会放过她们的。你放心我说话一直算数的。”
苏静咬着唇点头。
让一个高傲的女子低头的感觉真是不错。宫主笑着想。
“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这话随着宫主的衣带一飘消失在了天际。
宫主除了船舫便有另一艘小船接了,那上面站着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俏丽的面容,含着笑,正是一直在宫主身边的女人。她在宫主上船的时候轻轻的扶了一把,似乎也只有她的碰触宫主还可以接受。至少不算反感,宫主笑了笑对着她唤了一声:“紫衣。”
“我在。”
“你怎么来了,不怕李字一发现。”
紫衣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温柔和点点的歉意:“我用紫云笺把他迷晕了,暂时不会有事的。”
宫主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但是又恢复了温和:“别这样了,下次小心被发现。”
紫衣笑了。在初阳的照耀下,显得漂亮而耀眼。可能李字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边这个让自己当成妹妹疼爱的女子竟然是一直透露自己行踪的人吧。
船慢慢的滑向岸边,宫主站在船头看着太阳一寸一寸的爬了上来,秦淮河面上被撒上了一阵的光芒,而紫衣与宫主肩并着肩站着,甜蜜而幸福。
最后了,宫主说:“看好李字一,别让他破坏了我的计划就好。”
紫衣点点头,她虽然心里对于背叛对自己很好的月云姬和李字一抱有歉意但是感情的事情却使她没有办法,所以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请求宫主不要伤了李字一的性命。
天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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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似睡似醒间不断徘徊的李字一终于决定起床了。他穿了件墨绿色的衣衫显得沉稳而坚毅,但是心事重重的出了门,昨日苏静已经命人搬了不少东西进来,而且还有几个雇佣的佣人也一同住了进来。
“苏静呢?”李字一叫住了一个小丫鬟,似乎她算得上是苏静的贴身丫鬟了吧。
那小丫头眨着眼睛摇摇头:“我没有看见小姐,昨天就没有看到呢。”
李字一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他怔怔的站在房间的门口没有动弹,他知道苏静八成就是杀害易南北的凶手,但是易南北却有意的隐瞒,是因为爱么?但是苏静又是为了什么去杀了易南北呢?这个疑问一直在他脑海中来回的盘桓不去。
“字一少爷,字一少爷。”连着两声的呼唤李字一才回过神来,李字一转过头来便看到了紫衣眨眼看着自己,满脸的担忧。
“怎么了?”李字一轻声的问。
紫衣感慨的摇摇头,对他说:“字一少爷吃过早饭了么?”李字一摇了摇头。
紫衣走过去不自觉地敲打着他的头,因为身高的差距显得有些滑稽:“呐呐,字一少爷怎么可以不出早餐呢,对身体不好啊。”
李字一以一种很神奇的眼神看着她,看的紫衣都有些发毛了才说话:“紫衣,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贤惠了很多。”
紫衣瞪了他一样,装作生气的嘟着嘴:“字一少爷这是什么话,我以前不贤惠么?”
“至少不会这么……唠叨。”最后两个字几乎成了蚊子音,但是还是被紫衣听到了,就在李字一认为自己的头要被紫衣敲破的时候,外面闯进来一个人——郑辰。
郑辰脚步慌乱,跑得气喘吁吁的,李字一心里一颤,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么?
“怎么了?”李字一向前走了一步,着急地问。
郑辰好不容易顺过了气,急忙忙的抓住李字一的手说:“快去,沈括被当成疑凶过堂了。”
“什么?”一时间,李字一无法反应过来郑辰的话。
什么叫沈括被当成疑凶?不过好像出于本能一样的,李字一说:“走。”
没人注意到站在二人后面的紫衣眼睛中透出的一阵歉意。对不起,沈大哥。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