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这间密室从东往西走一共一百三十八步,从南往北走一共二百一十九步,周围照明的只有设计的蜡烛与灯,四面都是牢牢的墙,这里不像是休息的地方,反而如同一间囚室一样。
等到卢字云与月云姬相继离开的时候宫主已经把这里走了一个遍。
其实他已经看出来月云姬那表情中带着的同情与哀伤,其实他有时候也在思考,为什么连自己都没有什么感觉了,这几个女人还要为自己悲伤,母亲也好,亲人也罢,第一选择的并不是自已。母亲的一切都是为父亲而生,老太爷只是为了母亲赎罪,亲人是为了钱财。那谁才是真正的只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他总是叹一口气,其实最终探讨出来的结论就是紫衣,但是那仅仅是因为自己救了她,所以她才反过来救赎自己。
人世间的关系有是有就是被这种一个个的牵绊连接在一起的么。他之间微微碰触了墙上的一道道的花纹,那么的细腻而认真。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的微微脚步声让宫主转过头去看了,他自然是认识这个人,即使他披上了一层的黑色风衣。
“黑色不适合你。”宫主一边说一遍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替他解开了,那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宫主太过于热情的举动,淡淡的看着,随他去了,可是那扣子系的很紧,仿佛要绑住他一样,宫主到了最后也不能解开,宫主笑了一笑说道,“看来他根本就是想把你死死的绑在身边。”
男人笑了一笑,那眼睛如同辰星一般的明亮,他看着宫主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系的紧,而是你根本不会解。”说着他连头都没有低下,那修长的手指仅是在那扣子边上微微的一弄便开了。
宫主挑了挑眉头,终了还是笑了,摇了摇头说:“天帝大人永远都逃脱不了想保护你的命运。也只有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去拒绝。”
李字一低声的笑了,那眸子扫过了一屋的亮点,依旧是沉稳的说:“我永远也不能去怪他,但是也无法与他一直下去。”
“我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与你打赌的。事实证明,是我赢了。”宫主如此的说着,虽然赢了,但是他并没有多么的高兴。他并不喜欢眼前这个男人这种凄凉又悲伤的眼神,如同那一年救了自己之后的模样。
他原本应该是高傲而风采不能抵挡的才对。
宫主依旧记得那一日冥帝轻声的叙述着他与天帝的事情的时候那一句很轻很淡,但是却让人心中没有由来的一紧的那句话:“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即使不是你我们早晚有一天也会走到这个结果上的。”似乎觉得说的不够,他还加了一句,“或早或晚。”
甚至于宫主一直觉得如同当时冥帝面前有一把可以结束自己生命的武器他一定会头都不回的装上去的,当然后来他确实是死在了天帝的手中。
但是就在冥帝说出那句“因为我寂寞而你无聊”之后打算离开的时候,宫主突然就喊了一声:“慢着。”
身体状况本身就因为把所有的法力都融入了玉佩与宫主身上变得极度虚弱了,他看着宫主露出一个玩味又感兴趣的表情,问道:“还要做什么,不满意么?”
宫主仿佛是确定了什么一样的走过去,他看着法力已经不如自己的冥帝露出一个轻蔑而嘲讽的微笑,但是冥帝似乎还是那样的如同死寂一般的平静的看着他,宫主笑着说道:“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什么。”虽然知道眼前的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想法,但是他并不是很介意了。
“你一定想死在天帝手里,天帝一定不会让你死,你也一定不会让他死。这些你们互相之间都已经安排好了吧。”说到这里宫主顿了一下,确认冥帝点了头之后,继续说道,“我们就赌你们重生之后会不会变得平等。”
冥帝挑了一下眉头,轻声的说:“还不放弃你的报复么?”
“是啊,我就是喜欢看你们两个挣扎。”说到这的时候宫主露出一个更加恶毒而轻蔑的微笑。
冥帝疲劳的笑了一笑,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竟然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也好。那么赌注是什么。”
“赌注?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即使你们相遇了我也会制造出很多很多的事情,就看看你们会不会联手解决了。”
“听起来不错。”冥帝淡淡的说了,他似乎已经变得很疯狂了,对于他来说其他人的生死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作为赌注并没有什么可惋惜的。
就在这个时候宫主勾起唇来,蓦然的凑近了他低声的说道:“自然,最大的赌注是你。”他不等冥帝逃脱自己的困境就继续说道,“如果你的离开才会让他最挣扎纠结吧。这样怎么样。”
冥帝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自己也在权衡着这一场赌局的意义。末了他吞了一口唾沫低声的应了一句:“好。”
宫主放开了冥帝笑了。
冥帝仅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去准备那必定生死的决战,等到那身影走远了宫主才露出一个怅然所失的表情,他并不是多么想报仇,只不过真的只是为了自己找一件事情去做,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的目标了啊。他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他已经没有什么身体可言,全身都是用拉力堆积而成的魂魄罢了。
如果他如此的滥用的话,早晚会真的的魂飞魄散吧。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用这一段时间去验证一些他想验证的事情也不错,反正现在的命都是多出来的。
……
“所以,现在是我赢了么?”宫主笑着问道。
李字一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声音平稳的说了一句:“是。所以我是你的了。”
听到他这句话宫主笑出了声,但是依旧是优雅而温和的点了点头:“对,你是我的了,那么咱们现在去哪。”
李字一皱了皱眉头,不觉得自己哪里说得好笑,于是口气不佳的说道:“我是你的,自然你说的算了。”
宫主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又开始绽放,无奈的看着说:“不要说这么容易让人误解的话好吧。咱们去思远县怎么样。”
听到宫主前面那段话李字一稍微不爽的皱了皱眉,但是后面那一句话却让李字一沉默了下去,又是思远县么,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他现在的感受,只能呆呆的说了那么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
宫主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没有什么可谢谢的,我也没做什么好事。至于对不起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已经用我的方法去报复了。”
一时之间屋内没有了声音,李字一停顿了半晌,宫主便一直看着他,终了宫主笑出了声,自己动手的把一盏盏的灯灭了,慢慢的三面围墙的洞穴变得漆黑一片,黑暗中更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李字一轻声的说道:“你已经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似乎可以感觉到宫主微微歪了一下头想了一下说道:“我早就死了。”
李字一没有继续补充什么话了。他已经知道宫主早就知道了一切,那么这一个赌约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往好了说,是不是为了自己呢?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无聊了。这个问题李字一一直到了宫主魂飞魄散了都没有问过,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得到的结论,都是那么无情的一个——
“我只是无聊了。”
宫主在黑暗中拍了拍李字一的肩,说了一句:“咱们走吧。”
宫主与李字一在黑暗中慢慢的走了出去,外面也已经到了夜幕低垂的时候让两个人并没有多长时间便适应了这夜幕。
“咱们怎么走。”李字一出来之后轻声的问了,透过连廊可以看到今日满天的繁星,月光却不怎么的强。
宫主也抬起来头,那眼神是从来没有宁静,他轻声的说:“骑马吧。”
“马车。”李字一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宫主。因为他的记忆与法力几乎全部恢复了,所以一直用自己法术凝固成的宫主的灵魂已经开始瓦解,到了一定的时候一定会魂飞魄散了吧。这个时候再骑马颠簸肯定是不合适的。
宫主并没有多做逞强,与李字一想必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耸了耸肩打了一个商量说道:“但是我想看一看景色,这么多年我都没有看过。”虽然没有提灯,李字一也可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两个人很轻很缓慢的对话生怕撩拨着寂静的夜。殊不知那不远的角落中站着那么一个苍青色长衫的男人看着两个人缓缓的离去。
那人脸上的申请不是惊讶,而是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他……”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已经多出了一个卢字云,他看着宫主与李字一远走的方向的说道。
沈括仿佛早就料到的笑了,瞥过眼去,伸手轻轻的挑起了他一缕发丝,轻声的说了:“我那天就在门外。”虽然卢字云并不了解他所说的就在门外是什么意思,想必是在说李字一与宫主达成什么约定的事情吧。
跟过来的月云姬与郭汜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幕,夜色浓郁的散落了下来,不远处的一丛丛宫主种上的菊花被雨后的风吹起了花瓣,飘落在九月的雨意中。
到底是谁入了谁的圈套,谁欠了谁的情,谁布了谁的局或者是,谁为了谁做的更多呢?
这根本不曾重要了,终究散落在这九月的雨天各自奔走。
尾声
十一月初三。
开封。
北门大街往里走,有一座大宅子,虽然年头没有过于久远却已经没有人能说出这宅子上一任主人的名号,只是知道,在那一夜之间,家宅易主。
现在宅子的主人姓卢,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家宅主人的样子,那怪异的主人只留下管家管理这偌大的府邸便云游而去了。
据说上一任管家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而如今又不知如何一夜之间那管家又换了人选,现任的管家姓易,据说和当朝吏部尚书去世的幺子同名叫做易南北,为人谦和豪爽让卢家善人的名号打得很响。
今年的雪下得不早不晚,刚刚落下雪的时候那年轻的管家站在雪地里整整一个时辰,雪落在他的身上化了,又落。而他神情安宁的看着雪落地上铺成一层的白衣。
“小北。”忽然从主厢房走进了一个女子,一身鹅黄色的衣服,在冬日里显得有些寒冷。
易南北听到她如此的叫自己笑了,轻声的说道:“你还是习惯这么叫我。”
郭芸似乎意识到什么,愣了一下,转而也淡淡的笑了,那眼睛中透露出的是不应该属于自己的沧桑,她说道:“习惯,哪这么容易改的?”末了还勾起了唇瓣看着他,那神情如同看自己一般。
易南北听了之后茫然的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喃喃的念了一句:“是啊。”
雪落无声,这院落中原本种着的菊花被悉数移走,换成了一株株傲雪的梅花。
终了,是一声声细碎的叹息飘落在了白雪皑皑中。
***
三月三。思远县。
卢字云交代完卢府的事情之后,从十一月初开始沈括、卢字云、月云姬与郭汜就已经从开封启程去回思远县了,也不知道月云姬用了什么办法让弃官这么久的卢字云保住了县官之职,不过她既然能让郑辰当上县官也就能让卢字云抱住县官,反正经过这些事情沈括算是明白了,女人坚决不能惹这个道理。青鸾早先一步回到思远县去打理也照顾着囚禁在郭家的紫衣。至于青鸾与郭汜的事情大家好像约定好的闭口不提。
一路上,大家原本对于沈括恢复了记忆有些忌讳,但是慢慢发现,他依旧是外面儒雅如同书生一般,内心却张狂,依旧对着卢字云叫着老狐狸,叫郭汜师兄,大家便放下心来,只不过偶尔的赶路,路过曾经走过的地方,沈括露出的一丝怀念与烦躁却一次次的提醒三个人所有事情果然是不一样了。
三个人想去安慰些什么,但是刚刚开头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惘然了,终了还是叹了一口气,每每这个时候沈括总又是恢复了淡淡的微笑,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走吧。”
就这么一句话,应付了一路。
回到思远县的时候,正好赶上三月,已经是山后桃花开了的时候,休息了那么几天,沈括再次换上那熟悉的青色衣服走在大街上看着老少打着招呼,淡然的冲着所有人微笑,似乎还是相同,又是不同。
卢字云却有些悲剧了,当县官的时候一身的横死肉,但是月云姬不喜欢,这到底难办的很,幸好这里民风淳朴,竟然相信了几个人胡乱编的路上卢字云染了病症瘦了很多这个蹩脚的理由,而且很多人还纷纷的前来看望,毕竟卢字云算不上一个好官,但是绝对是一个清廉而又亲和的父母官。
回到思远县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被控制的紫衣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意识,恢复了行动之后发疯一般的在寻找着宫主的痕迹,所有人都瞒着沈括不让两个人撞见。
如同想要隔绝了李字一与沈括之间的任意一点的联系,但是纸永远包不住火。那一日的清晨,已经有些狼狈的紫衣还是撞到了准备出门的沈括。
沈括再一次见到紫衣的时候先是没有认出来,然后是愣住了,他不知道到底什么可以让一个爱美的女人狼狈到这样。
“宫主呢?”紫衣这么问了。沈括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宫主去了哪里。
“那么李字一呢?他一定知道宫主去了哪里。”紫衣哭出声来问道,但是沈括还是摇了摇头,他确实也不知道李字一去了哪里,虽然他也知道李字一必然知道宫主在哪。
紫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哭的不能自已,抓着沈括的衣服迟迟不能放开,沈括只能轻轻的架着她,让他在自己怀里哭个够。原本平复了的心情却又被这悲怆的哭声弄得乱七八糟。
即使是后来青鸾架走了紫衣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变化。郭汜走近的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括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三月初三固定的几个人走到了后山之上,果然那桃花谢了又开,漫山遍野的,山势不高一片片的桃林笼在了这座山上,待到桃花盛开的时节淡淡的桃花香传的很远。
还是那凉亭之上,山中安静无人打扰,只是偶尔传过几声鸟鸣。偶尔吹过一阵风来,树上的桃瓣随着风悠悠的颤了一颤,仿佛一阵的娇羞,那醉人的香气也随着散到了四方。
月云姬做了一些点心摆在了凉亭中的石桌上面,上好的茶沏在钧窑中。如今的几个人住进了郭家的宅院,虽然开始大家还在担心沈括会想起开封的事情,也确实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沈括晚上天天失眠,走在那熟悉的小院里,手里拎着酒,如同当初李字一认为自己害死郭芸的时候那样,一夜夜的无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或者是沈括察觉到了因为自己的原因卢字云、月云姬与郭汜也陪着他一夜夜的不眠,他才开始尽量的睡了。
没有人知道沈括是不是已经渐渐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是表面上看来沈括还是原来的沈括,只不过出神的时候多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总要有一个慢慢的恢复……
三个人都这么的想着。
满山的桃花让沈括眼前总是漂浮出很多想要淡忘却依旧熟悉的画面,终了,他还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歉意的看着担忧的三个人,轻声的说了一句:“抱歉。”
不知是谁先入了谁的网,总之没有办法挣脱,只能越来越紧。
郭汜是这样。月云姬是这样。卢字云是这样。
沈括,难免也会这样。
***
三月初三。
思远县。
宫主与李字一离开开封算起来应该比沈括他们早一些,但是两个人并没有一直赶路,而是一边顾及宫主的身体一边四处游玩。
其实李字一不止一次的问他紫衣怎么办。
但是宫主每一次微笑的很不在乎,似乎紫衣这个名字仅仅是路过了他的生命,从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当宫主真的身体跌入不能再挽回的地步的时候,他才缓慢的说了——其实他一早让紫衣倒了月云姬身边,一是为了赌约,二是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她也能有一个依靠,月云姬看起来比卢字云靠谱很多。当然李字一也这么认为的。
越接近思远县,宫主越像一个雀跃的孩子,仿佛回归了故乡一般,虽然他的故乡肯定不在这里。似乎是为了生前可以完成最后一个目标而雀跃一般。
越到生命的尽头原本少言优雅的宫主变得有些像个迟暮的老人一般的喜欢絮叨。原来到底了宫主也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即使他曾经那么的睿智、冷血,或者有着更多其它的形容,但是最终的他还是一个普通人。
在桃花盛开的时候,宫主已经不成出屋了,幸好李字一早已经在山上建成了一座小屋,那屋子都是用桃木造的,当然其中用了一些法术也用了一些人力,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谁依靠着谁生活在这山上。
两个人有些相像,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宫主看起来无情总是用着惨烈的方式去证明其实情谊的存在,但是李字一看起来无害却不过心的赔上数条性命。
还是那一句话,说到底,还是宫主看起来更讨人厌恶一些。
等到桃花有些衰败的时候,宫主坐在了窗前看着那桃花,低声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紫衣很喜欢桃花。”原来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不能放下那个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女人,即使无关于爱情。
声音在不大的小屋里回想。李字一听到宫主喃喃的自语不由的加了一句:“你若是在意,不妨去见一见。”
宫主笑了笑,终了是摇了摇头,眯起眼睛,看着那桃花飘落:“那你又为什么不去见一见沈括,他就在那亭子中。”
李字一哑谜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说一说就可以去做的。还有太多的思量。
又过了那么几天,宫主的身子已经不可能再撑下去了,他并不意外,甚至于是一种解脱的躺在床上,以一种老友的口吻对李字一说了一句:“在我这里,你自由了。”
“可惜我又要开始寂寞了。”李字一很快接了一句,确实沈括是他生命中占了很重的一个部分,但是若说到最懂自己的,反而是这个自己害过救过对抗过的宫主。
宫主听到他这句话又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咳嗽了起来,那本身就只剩下灵魂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但是他还是喃喃的说了那么一句:“但是,我再也不会无聊了。”
终于消失在了桃花之中。了无声息,那座小屋也变得沉静了下来,原本平静的李字一这个时候反而有些哀伤,为这么一个原本可以优雅而温柔的人哀伤。
他拿起了早已经收拾好的东西——其实几乎什么都没有,走出了房子,毕竟来到思远县是宫主的提议,其实他也知道,宫主这是给他最后一个原谅沈括的机会,可惜他还是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圈子,即使这个赌约已经结束了。他一把火烧了这屋子,看着烈火炎炎竟然冒出一种快感。
终于,终于结束了么?他看着火焰默默的烧了,笑了笑,转身如此的离去。
那么一小会的时间后就听到沈括一声怅然的叹息,他自然知道这房子应该是谁住的。
可惜了,轮回往复,终成远点。到底,最终谁都没有了谁……
一片桃花落思远。
落花时节又逢君[1]
三年后。思远县。
县衙依旧没有什么事由,清闲得很,即使偶尔的偷窃之类的鸡毛蒜皮都没有了。沈括偶尔的去书库整理书籍,或者有时候与卢字云聊聊天,再或者到后山的那烧毁了的小木屋看着,也不知道看这些什么,再或者就是坐在曾经李字一常在坐的那靠近窗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天。
外人面前他依旧是温柔儒雅,沈括终究还是沈括,只是在偶尔的时刻出神罢了。
九月十日。雨。
傍晚的一只鸽子穿过密密的雨丝飞翔在思远县的空中,一个盘旋后落在了窗棂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看着又是在那里呆了一天的沈括。
一直盯着那鸽子的眼睛看仿佛就要陷进去了一样。沈括自然是认识那鸽子的,那是那时李字一带到思远县的少数几样物品,但是他不解,这失去三年联系的李字一今日的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字一的鸽子。”正巧走近的月云姬看到窗棂上的鸽子皱了一下眉头小声的说了。
沈括点了点头,手头有些迟疑的伸向了那鸽子终于还是把那信拿了出来。
书信上只是写了一个地址——苏州风月弄。但是那个字却不属于李字一。沈括皱了皱眉头,似乎只能是对着那一个地址寻找一丝的线索了,这个地方怎么听都像一个烟花之地。沈括有些不解的看着手中的纸张,似乎是听闻了李字一的来信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包括一直低靡的紫衣也一同跟了过来。
外面的雨丝粘连在几个人的头发上,让所有人都带着一种湿漉漉的潮湿感。沈括看到所有人都来了,便把手中的纸张递了过去,几个人挨个传了,最终到了紫衣的手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张大了,很快的充满了泪水。
“怎们么了?”月云姬关切的问,对于紫衣,月云姬还是很担忧的,她与宫主之间的事情月云姬并不了解,但是她可以知道对于紫衣来说宫主就是她的全部。
紫衣擦了擦眼泪,依旧哽咽的对众人说:“这个地方我认识。”看到所有人惊讶的表情,她才继续说道,“风月弄的前身是胡府,也就是,曾经我家。”
其他人看到紫衣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不继续逼问了,只是随意问了一些有的没的问题,最终商量了一下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在思远县等待由熟悉路线的紫衣与沈括一同去。虽说逼迫紫衣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事情有点为难她,不过……
紫衣倒是没有反对的答应了,那女人眼神中的坚定让所有人心中都带上了一丝的安慰,所有人都闭口不谈宫主可能已经死去的问题,用一种温吞的方式让紫衣慢慢的恢复过来。
沈括与紫衣踏上去往苏州的官道的时候没有让卢字云他们来送,毕竟此去的结果如何还不能知道。似乎是因为两个人各怀心思所以路上走得很快,几乎只用了平时的一半时间就到了苏州。
提起苏州风月弄大多数都以为是烟花之地,却不知风月弄确实一个集情报古董等混乱结合的地方。如果提及的时候苏州的百姓非但不深恶痛绝反而是拍手称快,只是因为风月弄的主子不知道为苏州百姓除了多少贪官污吏。
那日天气很晴朗,微风拂过,天空中还飘着朵朵白云。
一入了苏州城,仿佛整个苏州都沉浸在喜悦的气氛当中,所有人都穿着鲜亮的衣服走在大街上,即使是不认识的人似乎也为着什么相同的话题聊上了几句。
苏州城的一个茶楼中,紫衣与沈括随便找了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要了一壶好茶,又上了几盘的点心,他低声的问了紫衣:“现在可以讲一讲风月弄了吧。”
紫衣沉默了半天,才抿着自己的唇低声的说了:“风月弄的前身是胡家,因为一些缘由我到了宫主的身旁,而胡家也一夜之间瓦解了。”
“所以风月弄的主人应该是……”沈括探究的看了一眼紫衣。
紫衣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说道:“是,就是宫主。而且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风月弄。”
沈括皱了皱眉头,难道宫主还没有死么?沈括不由的去想了,那么当初在后山上烧起的小屋到底是谁做的。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几个食客小声的探讨着什么。
“听说了么。这风月弄的主人要成亲了。”
“那是,你们看整个苏州城都这么喜气洋洋,还说这风月弄的主人还发放粮食衣物呢。”
“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嫁了这风月弄的主人。”
几个人的谈论都入了紫衣与沈括的耳朵,紫衣更是有些激动的差点站起来,幸好沈括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沈括很快的把钱放在了桌子上拉着紫衣走了出来。
虽然已经入秋但是苏州城还带着一丝的暖意,虽然天气可以骗人,但是那已经开始落叶的参天大树却让人不得不相信秋日确实已经到了。
“你拉我做什么!”紫衣愤愤不平起来,她一边挣扎着沈括拉着的手一边说道,“我不相信宫主会娶别人。”
“宫主已经死了。”沈括淡淡的说了,紫衣听到这里反而不再挣扎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一脸的不肯相信,沈括见她不再挣扎才放开了手,淡淡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比我清楚,他的身体不可能撑到现在。”
紫衣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当然知道,她有多了解宫主啊,只不过不肯承认,也不敢承认,那唯一的依靠就如此的离去,紫衣的哭泣已经引得周围很多人的围观,幸好沈括长的还算是正人君子不然早就被拉走见官了。沈括叹了一口气,伸手把她拉近自己的怀中,学着李字一那样的轻轻的安抚着。
看吧,沈括又是不能自已的想起了李字一,那个一身白色衣服那么的耀眼。沈括等到紫衣不再继续哭的时候把她拉到了一旁的树边,伸手替她轻轻的擦了泪水,如此的温柔。就在这个时候从左边转弯处出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清淡如水,一身与自己相同的藏青色的裙子,眉眼之间让自己觉得如此的熟悉,这个人到底是谁?
沈括只是好奇的看一眼,继续的轻轻拍着这紫衣的肩,安慰着她。似乎那个女人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走了过来,低声的问了一句:“你是沈括?”
沈括原本不想答应的,但是那女子笑出了声,自言自语的说:“你一定是沈括。”声音中不知道是欣慰还是一丝的伤怀。
“是又如何?”停止哭泣的紫衣变得很有斗志起来,她原本漂亮的面孔让人觉得如此的耀眼夺目。
那个女子谦和的笑了,温柔的打量了一下两个人,说道:“我叫沈姬。”
听到这个名字的沈括愣了一下,他终于明白了那所谓的似曾相识的缘由。这眼前的女人,眉宇间竟然与自己有着几分的相似。而穿着也是如此的相同,只是那种衣服由男人的他穿着是一种素雅,但是沈姬的话就显得有点压抑了。
沈括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头脑中已经闪现出一个可能性,但是如何可以他希望自己所有的预感都是错误了。
沈姬看到两个人沉默的表情便知道两个人想到了什么,可以说沈姬如同沈括一般的睿智,她说道:“二位这边请。”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问的,随着眼前这个女人向左拐去,原因无他,紫衣认识这条路,这条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路——风月弄。
***
中央大街左拐十三步就已经到了风月弄的地盘,整个风月弄都喜气洋洋的,确实是在办喜事的样子。
紫衣一边看着这路过的低矮房檐一边感怀,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化,而她依旧是缓慢的走在这个巷子里去寻找宫主一样。
沈姬原本走在两个人的前面,忽然好想察觉到了紫衣四处的查看,于是问道:“是不是几乎没有变化。”
紫衣张大了眼睛,笑了笑,说道:“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紫衣姑娘自然不认识我。我原本就是风月弄的人,只不过每次紫衣姑娘都是匆匆的来再匆匆的走,整个风月弄的人又这么多,你自然不会记得。”沈姬笑了笑,轻快的说了。
沈括沉默了一下,沈姬认识自己仅仅是因为紫衣的存在么。不,不对,如果仅仅是认识紫衣的话,为什么一下子叫出的是自己的名字。沈括不自觉的胡思乱想了。不过想到这里的时候他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有任何必要的事情啊,自己真是被这一年的各种案件和阴谋弄得心神紊乱了起来,草木皆兵了么?
沈姬似乎是察觉了沈括的想法,轻快的说了:“当然我认识你是因为我夫君。”她想了一下,略微有些羞涩的想了下说道,“即将成为我的夫君。”
沈括刚想要问一句是谁的时候,从那主房中走出了那么一个人,青白色的衣服显得他俊朗而挺拔,他清淡的声调淡淡的说了:“沈姬。”
沈姬看到他之后欢快的跑了过去。而沈括与紫衣一同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神情。而出来的那个男人对着两个人仅仅是淡然的笑了笑,轻声的说了一句:“许久不见。”
那门口的人自然是那一个男人——李字一。沈括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再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即将成为他人的丈夫。
“字一……”沈括还是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原本低声亲昵的与沈姬说话的男人抬起了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与以前一样的笑容,那眼睛依旧亮亮的如此的好看。
落花时节又逢君[2]
房间里点上的熏香带着浓郁的味道,沈姬让人上过了茶俨然是一个女主人一般照顾客人,等到几个人落座了之后沈姬便很体贴的离开了。
紫衣等到沈姬离开的时候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的问道:“宫主呢?”
李字一似乎并不在意的平静的说道:“他已经去世了。”如果说魂飞魄散的话紫衣一定没有办法接受吧,所以他退了一步说了一个比较中性的说辞。
紫衣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分的哽咽,她低声的问了一句:“他的坟墓在哪?”
李字一淡淡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声说了:“没有必要知道。他到死都不愿意见你。”
紫衣听到李字一的话,尖锐的指甲镶入了自己肉中,沈括如同往常一般苛责的看了一眼李字一,但是发现自己这个眼神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沈括叹了一口气,扶着紫衣就往外走去,在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李字一终了还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沈姬对着搬东西的人嘱托着什么,应该是成亲的时候用的物品。
而后的几日,可能是因为紫衣曾经在风月弄的缘由亦或是李字一的嘱咐,没有一个人去打扰紫衣与沈括的生活,但是李字一再也没有来看过他一次。风月弄的客房内慢慢的住进了很多的人,似乎都是为了他的婚礼而请来的嘉宾,偶尔沈括出了院子也可以远远的看到李字一游刃有余的下达着命令,那温柔的日光轻轻的抚摸在他的身上,那个时候沈括才蓦然的发现,其实这个男人早就可以独当一面,只不过自己过于担忧了,只是,错过的早就错过了,不能挽回了。
每次看到李字一的时候他身边总有那么一个女人的存在——沈姬,说老实话,沈姬长的不算绝顶漂亮,但是很有韵味,让人安心而想要停留下来,是不是因为这个李字一才决定与她在一起呢?或者沈括想要更自私一点的想——因为这个女人像自己。
李字一从来没有解释过那飞鸽传书到底为什么送到了他的身边,还有那明明不是自己的字又是怎么回事,似乎这一切都不重要。是的,这一次都不重要,哪有这个男人的婚礼重要呢?沈括摇了摇头又回到了院子里。就在他转身的那么一瞬间,刚刚还在认真下达命令的男人过转过身去,露出一个怅然所失的表情,但是下一刻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他以为自己掩盖的很好,却不知,那神情早已经落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眼中。
紫衣在自我封闭了几天之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不知道是因为相通了还是永远都想不通了,但是沈括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坐在一个走廊的角落里看着一角的天空,这个地方是他偶然发现的,隐秘却可以察觉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更可喜的是,这个角落里有着柔软的垫子和很多意想不到的生活用品。沈括喜欢泡上一杯茶,然后一坐就是一天,无事的想了想很多有的没的。他在意李字一那是肯定的,至于是哪一种在意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走过了几个仆人一样的男人,轻声的聊着什么——
“听说了么,新夫人早就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
“是啊,而且好像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
“没准接近主子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呢。”
“是呢,不止一次有这样的男男女女了呢。”
两个仆人越走越远,但是话已经被沈括听了个七七八八。李字一娶妻他可以理解,毕竟他需要一个可以依靠他的女人出现,让他去保护去宠爱迁就,只不过,一个可能应该是别人女人的人嫁给他……沈括想到这里就离开了原本在的地方,走向沈姬的住处。
沈姬在成亲之前并没有住进主院,而是在离李字一不远的一个院落住下了,那院子虽然小一些,却修葺的很精致,也是和女人住。一般这个时候沈姬都已经回到院子或者浇浇花或者写写字。沈括一度认为这个女人安静而温柔确实适合李字一的性子。
但是今日他再次见到沈姬的时候却觉得沈姬如此的让人不舒服。
“沈括。”沈姬放下手中的水壶轻声的叫了一声,虽然这些日子李字一没有见过他一次,但是沈括与沈姬已经十分的相识,但是似乎沈括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一次,现在的到访让沈姬很疑惑,但是她依旧温和的笑了笑,说道,“里面坐。”
“不用了。”沈括口气不佳的说道,沈姬皱了一下眉头,不解的看着他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沈括是一个温和的对女人温文尔雅的男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呢?就在沈姬疑惑的时候,沈括抓住了她瘦弱的手腕问道,“你要嫁给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沈姬愣了一下神,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停顿已经让沈括明白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了,沈姬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关于嫁给李字一这一点上,就在他要继续问的时候,身后传来一身恼怒的问话:“沈括你这是做什么?”那声音清冷而熟悉,自然是李字一,沈括一个愣神,就在这个时候李字一已经把沈姬的手腕从沈括的压制下解放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嫁给你有别的目的。”沈括看到李字一紧张的看着这个别有用心的女人的时候也有些恼怒的问道。
李字一停下检查沈姬是否手上,而是对着沈括生气的说道:“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你!”
“我什么,沈括你到底是我什么人这么管着我,你什么时候可以改了你这个问题。”李字一不等沈括说完就打断了一股脑的说道。
沈括听到李字一这句话愣了一下,而后升腾起一股更胜的恼怒,他指着李字一狠狠地说:“好,你好!”说着一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等到沈括离开了李字一才仿佛泄了气一般的瘫坐在地上,而一旁的沈姬低下身来,轻声的道歉:“抱歉,都是我不好。”
李字一摆了摆手,强迫自己冷静的说道:“和你无关。我与他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的累积了。我答应会保护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别想这么多了,过几日就成亲了。”李字一说完缓慢的起了身,往门外走去。却不知道他走后那个漂亮的女人留下了两行清泪。
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真的嫁给你,至少得到你的人也好。沈姬这么想着。
沈姬是李字一给她的名字,当时她仅仅是风月弄的一个小人物,李字一认识她是在宫主死后的两年半。
宫主魂飞魄散,李字一的任务似乎也算是完成了,除了他最终走的时候给了他的一块令牌,那是一块写着风月弄的令牌,等到他到了风月弄算是明白,他的生活其实刚刚开始,宫主把这么一个烂摊子给了他,虽然他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对于一个没有事情可干的人来说,风月弄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那一日李字一回到房间就已经察觉到了屋内有人,当一把匕首刺向自己的时候察觉已经变成了事实。李字一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李字一,毕竟他已经恢复了冥帝的法力,轻而易举的就卸掉了来人的刀,他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点燃的拉住在她脸上映出明暗的阴影,让李字一如此的惊讶,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竟然有着这么几分的相似。
“你来杀我的?”李字一轻声的问她。
她点了点头,抿着唇什么都不肯说。
李字一叹了一口气,倒了两杯茶,让女人坐了下来,淡淡的说了:“但是你没能杀了我。”
“那你杀了我吧!”女人很有骨气的说道。
李字一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怀孕了,我不能杀你。”
似乎是惊讶的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消息,女人长大了眼睛看着李字一。
李字一喝了一口茶,眯起眼睛,轻声的说了:“你可以走了。”
女人摇了摇头,竟然直直的跪了下来,这反倒是让李字一有兴趣的看着她,那女人说:“我走了那么我和孩子必死无疑。”
“所以呢?”李字一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可以帮你找到奸细。”
“我并不需要你。”
“但是这样是最简单的方式。”
的确李字一也这么认为,有一个方向的查找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去寻找要简单些。李字一低下头看向这个女人的时候那个女人也在看着他,那双如此熟悉的眼睛露出如此熟悉的自信,让他不由的点了点头,后知后觉的李字一,压了一下嗓子轻声的问:“你叫什么?”
那女人摇了摇头问道:“我应该叫什么?”
李字一那早已经平静的心思就是一动,不自觉的说道:“沈姬……”
于是沈姬就这么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成为了即将的妻子,那一个个隐藏的叛徒被抓的七七八八,当然也是暗中进行的,沈姬与那些人依旧有着暗中的往来,似乎沈姬还屈从与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方式。
今年的秋日,李字一觉得所有事情可以有一个结局了,那一日菊花开得正盛,他一边自己认真的替菊花浇水一边轻声的问沈姬:“嫁给我如何?”
候在旁边的沈姬吓了一跳,但是下一刻她就明白的点点头,轻声的说:“我会告诉他们在成亲的时候趁乱来袭击的。”
李字一撇过头去,淡然的笑了一笑。怪不得宫主当初一定要弄出这么多的事端,因为真的,很无聊也很寂寞。李字一叹了一口气,看着旁边养着的那一只鸽子,仿佛透过了那鸽子看到了其他的什么一样。
落花时节又逢君[3]
沈括出了那院子其实气就已经消了,留下的只是对李字一深深的担忧,但是又觉得不能就那么的回去,正在犹豫的时候就想到那个刚刚用作藏身的地方。他真的没有想要多管什么,只不过他也不可能把李字一的生死置之度外……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外面的渐渐的有了夜色,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似乎说明着这一场婚礼的隆重。
“主子,快到吉时了,您别乱走了。”这个声音沈括算是熟悉,她是李字一身边现在的婢女,天生的一副好模样,也有着好脾气。
就在他正在想着的时候就听到另一个声音,略带调侃却有着只有他可以听得出来的无可奈何:“没事,我就是透透气,一会就回去。”
“那主子你可别爽约才成。”那婢女似乎还有些担忧的嘱托了一下李字一。
就那么不到十步的距离就隔绝开了两个人的身影,却不知是不是互相的想着什么。
“怎么这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在这里乱逛?”轻柔欢快的女声随着轻快的步伐传了过来。
“紫衣。”李字一笑着看了一眼这个女人,这个在那一华年中如此陪伴自己的女人,其实他并不怪她,谁没有个永远不想放弃的人呢?但是敢做的人又有多少,在这一点上,李字一还是佩服紫衣的。
紫衣轻诺了一声,走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整理了一下复杂的衣服,她轻声的问了:“你怎么了,难道成亲就这么的紧张?”
李字一笑了一笑没有理睬紫衣的调侃,他沉默了一下,轻声的问了一句:“沈括呢?”
紫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道:“都要成亲了还问他做什么。”
“我……”李字一一时之间没有理由可去遮掩,到底还是不说话。
这倒是给了紫衣一个数落的机会,似乎从以前开始只要给紫衣一点点的由头,她就可以把李字一调侃的很尴尬:“那书信不是你寄来的吧。”
李字一没有说话,但是那略微低垂的眸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沈姬吧。”紫衣再次的问了一句。
旁边的夜灯打出的柔和的光芒让李字一的睫毛闪闪的发光,很俊俏,他笑了一笑,叹了口气,终于回答了一句:“大概是吧。”
“若是不爱她何必负他。”虽然都是那么一个字音,但是紫衣知道李字一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得到原本想要的幸福,她不愿意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大这么多的男人错过属于自己的幸福。
李字一看着紫衣,那双眸子自然是闪亮的如同辰星一样,他说道:“我只是想不通罢了。”不等紫衣还要说的话说出口,李字一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说着就是逃也是的走了。徒留下一阵阵微弱的请不清的叹息。
一丝的暖色灯光透露了进来让沈括有些发冷的身子变得暖了一些,这个时候刚才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我知道你在这,出来吧。”
沈括有点惊讶,毕竟连李字一都不知道的地方她怎么会知道,但是转念一想却又了然了了,李字一又怎么可能比紫衣更了解这个地方呢?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沈括便也不做作了,走了出来,看了看紫衣,紫衣也笑了笑,撇过头轻声的说了:“你都听到了。”
沈括点了点头,紫衣似乎与当年那个小姑娘有很大的变化,难道应该说是因为一次的打击所以成熟了么?紫衣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低声的则难道:“你们两个都不够勇敢。”
“一直是。”沈括很随意的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一阵的喧闹,让沈括愣了一下神。
“不好。”紫衣也叫了一声,似乎听到了刀剑碰撞的声音,如此的明显,沈括心中就是一慌,担忧、愧疚,一系列复杂的感情奔涌了上来。
“这边走。”紫衣先是冷静了一下,但是声音中的颤抖还是不能平复的。
两个人穿过小路飞奔向前堂。虽然已经入秋,那凉爽的风吹过面颊,但是沈括的脸上依旧都是汗。整个风月弄张灯结彩,欢腾的气氛仿佛刚刚还在,而如今前面的战事似乎已经被终结了。原来早有准备。沈括就是一阵的恼怒,他看到李字一运筹帷幄的站在那里看着最后一批叛反的人,淡淡的笑着,那眼神中的高傲气度,而他身边的沈姬静静的陪着,好一对金童玉女!
“李字一,你行。”沈括低声的咒骂了一句,转身就打算走。放下心来的紫衣幽幽的舒了一口,看到沈括愤愤不平的样子连忙的拉了一把。
“你干什么?”
“你没看这风月弄的主人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帮忙么。沈某人这就回思远县。”
紫衣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沈括仿佛是故意让李字一听到一样,那神情如同一个怄气的孩童一般,明明是想引人注意却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这不跟你当初一样,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自己把自己陷到危险当中。”紫衣还是站在李字一那一边的,即使站的很远,她也可以看到在沈括要走的时候李字一的表情微微一变,似乎略带着些委屈和气愤。
哎哎,还真是难搞的两个人啊,紫衣不由得这么想着。
似乎是认为紫衣说的有道理,沈括停住了脚步,但是站的依旧是远远的。仿佛是察觉到了沈括没有离开的意思,李字一恢复的原本的游刃有余,向下面下达着命令,原本的宾客也被安慰了一下,邀请着后院休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李字一半步之遥的婢女手中就是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冲了过来,太过于近的距离让李字一避无可避,而沈括、紫衣又离得太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那一身红色喜服的女人推了李字一一把那把匕首直直的刺入了她的胸膛。李字一下意识的用手接了她,抱在了怀中,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就被他们抓住了。无须询问这个女人就应该是那群叛乱的人安排在身边的眼线,打算若是有一日事情败露了也可以同归于尽吧。
只不过这个时候李字一已经没有心情去验证这些事情了,这时沈括已经赶了过来,李字一抱着沈姬的臂弯上已经染满了血迹,只不过因为那全身的火红色嫁衣没有办法看出来。
看到有些慌张的李字一,沈括用力的握紧了他的手,轻声冷静的说:“先带她回房间,紫衣去拿药箱。”无论是不是用法术,沈括的能力都要比李字一强着一些。
为了不让沈姬的伤口流出太多的血,沈括干脆就让李字一抱着她不要再换成别人,很快的走到了那原本布置好的新房,周围的帐幔都是红色的,看的沈括有些心烦意乱,但是他还是稳住了心神,让李字一先把人轻轻的放在了床上,这个时候紫衣也已经进屋,她吩咐人先打了一盆热水备用,然后有些焦急的看着沈括,希望他真的不要感情用事,这几日的相处,紫衣觉得沈姬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沈括救她啊。”李字一的声调已经带上了一丝的哽咽,沈括轻轻的拍了拍李字一的肩示意他不要太激动。然后让紫衣按住沈姬,他好把匕首拔出来。
“等下。”就在沈括已经握上了匕首把的时候沈姬虚弱的叫了一声,让沈括的动作顿了下来。
“沈姬别这样,先让他替你治疗。”李字一轻声的说着,那声音是他们都没有听过的温柔。
沈姬勾唇笑了笑,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低声的说道:“我可以单独和沈括说几句话么?”
李字一看了一眼沈括,就看到沈括沉稳的点了点头,他才安心的放开了沈姬的手,退了出去。
外面灯火通明,不知谁解谁人痴。
屋内的光芒淡了很多,几乎暗的没有办法看清沈姬的脸,这是沈姬要求的。
“想和我说什么。”沈括站在床边轻声的问道。
“你肯定不想救我吧。”沈姬轻声的说道,那表情是让自己无奈的自信,与自己平常的神情如此的相似。沈括没有说话,虽然这样有点不道德,但是说真的,沈括并不想救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即将成为李字一妻子的女人。
沈姬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开始我并不怎么喜欢字一,我只是为了保住我和孩子的命,那时候灯影下的他看起来可俊朗了呢。”沈姬一边说一边眯起了眼睛看着沈括,“我想你一定见过了。”但是她似乎并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回答一般的自顾的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上了他呢。但是他倒是对我仅仅是关爱,总是看着那鸽子发愣。终于那一天他说要和我成亲了,虽然我知道都是计谋,但是我也很高兴了。”现在的沈姬嘴角已经流出了一行清血,那模样如同断了线的娃娃一般易碎而漂亮。
沈括就在这个时候接了下去:“然后你就用飞鸽传书写上了苏州风月弄,把我们引到了这里,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一直想的人是谁?然后就看到了我。”
“是,那个时侯我才知道为什么他选上了我。”沈姬忽然露出一个怨恨的眼神。
沈括自然是知道因为什么,虽然这是一个他很愿意相信的事实,但是对于一个爱上了李字一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好了,说完我就救你了。”沈括说完就坐到了沈姬的旁边,手摸到了匕首的上面,就在这个时候,沈姬竟然一个用力借着他的手把匕首狠狠的按了进去,沈括惊讶的张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得哎了一声。
“你这是做什么!”听到屋里动静李字一与紫衣一同的冲了进来,沈括现在的动作就如同亲手杀了沈姬一样,紫衣不由的叫出了声。
沈括看着他们两个,又看了一眼沈姬,竟然笑了——
他看到沈姬最后的那句话:活人永远都争不过死人。
那可不是,李字一的心中可以记不得一个沈括,却永远无法忘记一个沈姬。最终还是这个女人赢了。
笑了一会,沈括摇了摇头,疲倦地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沈括的眼睛看着李字一,谁都可以不信他,但是李字一不可以。
李字一淡漠的看着沈括,走了出去,淡淡的吩咐道:“把红帐幔撤了,换成白色的,给夫人办葬礼。所有叛反的人全杀了,给夫人陪葬。”说罢,他又走了进来,淡淡的看了一眼沈括,平静的说,“我信你。即使你不肯信我。”
蜡烛的眼泪落入了桌上,烧灼出一块的黑色。
李字一很累了,他只是想休息一下。
……
苏州城内,依旧是平静异常,即使风月弄再多的事端其实也影响不到谁,离开了谁,日子照样还在过。
那一条蜿蜒的小路上两匹马慢慢的行着,似乎并不着急。马上的人一人身着靛青色的衣服显得俊朗颀长,另一个人一身白色长衫显得飘逸。
那靛青色的人问道:“那墓碑上你刻得什么,爱妻?”
另一匹马上的人笑了一笑,摇了摇头:“是赵琦。”
“那是谁。”
“就是她。”
“到了死,我也该放过她了,让她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替身。”
“哎哎?”靛青色衣服的人顿了一下,说道,“紫衣会不会恨死咱们。”
“大约不会吧,那毕竟是宫主的心血,对她也会一个念想。”
“那你……”
“我说过不会怪你,至于能不能接受你,看你的表现了。”说着白衣人一扬马鞭,一骑尘土飞扬在通往思远县的路上。那身后还跟着一个笑的温和儒雅的男人。
秋高气爽,那落叶归根,倒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番外:雨碎江南(一)[宫主、紫衣]
江南似乎是无雪的,三月的时候就下起了缠绵的小雨。其实江南的雨永远都没有北方的那种豪放、奔腾。总是缠缠绵绵的、细微却浓密,慢慢的打在身上,不疼却慢慢的深入了一个冷字,让人心寒。
江南的代表苏州城内一片的繁华,即使下起了雨依旧如此,来来往往的人打着伞的漫步,没打伞的疾驰。偶尔走过一对夫妻,打着伞相互依偎着带着温馨和温暖,有着一些没有回家的叫卖小贩,偶尔也会有带着孩子上前的妇人,或者捏着几个铜钱撒着娇买着吃的的孩童。只是,总会有一些落魄的人的。
一家客栈的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个只能称作女孩的女子。如果真的说起她有多大,真的要去猜的话应该只有几岁,那么的落魄狼狈。一张小脸肮脏而面无表情,缩在那么一个角落里面,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地方就应该是她的那双眼睛,闪亮、水灵、诱人。那双眼睛大多数时候是没有光芒的,只有偶尔看到一家人走过的时候会露出一个渴求的眼神。
有一个男人已经远远的观察了她几天了,这几天里没有任何人去管这个小女孩,那个男子长的很俊秀,白皙脸庞,一只白玉的簪子简单的梳起了如墨的长发。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一手拿着扇子偶尔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偶尔拿扇子支着自己的头想这些什么,神色悠闲温柔。
“那个女孩是谁?”他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给了客栈的小二。小二高兴的把银子接了下来,兴奋的讲了:“那孩子原本是苏州一人家的小姐,不过他爹续弦的夫人对她不好,而她爹又嫌弃她是个女孩,这不就扔了出来了么。”
他点了点头,眯起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又要了点吃的,挥挥手让小二离去了,自己若有所思起来。
今天下起雨来,显得那么的局促,那男子似乎叹了一口气说:“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要早一些。”他拿起旁边撑着的伞,优雅的走了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依旧在那么的一脚缩着。忽然有人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那人声音低沉温柔。但是那个女孩依旧低着头,或者说低的更低了些。男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的勾起了那女孩的脸,那张脸真的脏的可以,他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怔怔的看着他那双漂亮却毫无温度的眼睛,低声的说:“我没有名字。”那声音如此的落寞凄惨。
那男子微微挑了一下眉,似乎满意的勾了唇笑了,温和的哄骗:“那你跟我走可好?”
那女孩好像被什么一震一样,张大了那双眼睛看着他,就这么张开小小的有些脏的手,向着那穿着华丽衣服的男子。那男子淡淡的笑了,毫不犹豫的伸手抱住了那孩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就那么的抱起来走了,带着温柔的笑意。小女孩抱着他的脖子,把小小的脸埋在他的肩头,他可以感觉到有一篇低沉的湿润散在了他的肩头。他打着伞的手依旧稳稳的替两个人遮蔽着一片温暖。
“你叫什么?”女孩轻柔的声调细语轻声的问。
男子温柔的看向她,不过眼神中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你可以叫我宫主。”
“那我叫什么?”女孩靠在了宫主的怀里,低声的问。
蓦地,宫主心里被微微的一撞,说道:“以后你就叫紫衣。”
番外:交易[易南北]
夜色弥漫在秦淮河上,秦淮这一带总是带着一种奢靡和不真实的寂寞。无论是这里的姑娘还是来这里的游客,都有着一种喧闹过后的空虚,离红船头牌住的地方不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很小的房间,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用的,更是很少有人去。毕竟在这种地方保住自己就是很好的事情了又怎么有空去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当然没有人知道,真真的走了进去又是怎么一番的景象,因为,这里是红船主人的房间。
而这个故事则是发生在李字一第一次见到苏静和易南北之后不久的事情。如果真的说起李字一对于易南北是什么人的时候,易南北可能会稍微的思考一下,然后郑重的告诉你,是一种很神奇的没有血缘的亲情。可能是易南北在家里是幺子的原因下面没有弟弟让他去疼爱,但是在他幼年的时候,家族中平辈却只有易南锡自己的大哥给过他一种亲人之间的温暖。所以从那时候起易南北就立志要做一个好哥哥,可惜,生了他之后易夫人就没打算再生孩子。于是易南北抱着这么一种期许把所有对弟弟的宠爱全部奉献给了李字一。
说实在的,李字一这孩子真真的不可爱,有时候执拗的要命,有时候又任性的紧,这一切首先要归结于月云姬的宠溺,如果说真的有另一部分的原因,大概就应该是易南北那个时候的太过于迁就了。
易南北知道苏静是红船的人,他也不认为李字一那次答应的时候用了多少心,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苏静是美人儿,李字一有所心动那是自然,但是如果真的谈是爱情那边显得有些荒谬了。但是他也不反对李字一却接触苏静,所以在李字一呆在江宁的这段时间,他也不止一次带着李字一去了,这盛传已久的烟花之地——红船。
多次的交流之下,易南北反而觉得苏静这个姑娘不一般而且还带着一些让人觉得心疼的意味。易南北有些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不能说出来了秘密……所以他走入了那个红船根本没有人进入的地方。
那是一个算是接近夜晚的黄昏,李字一和苏静已然喝醉了,易南北便趁着这个时候去了那个地方。
易南北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那扇门,屋内显得平和而温馨,但是对于红船的主人来说却显得寒酸而有些简朴了。屋内似乎常年的都不点灯,但是熏香味道十足。易南北的脚步声在这里显得十分的明显,因为屋内好像并没有人。他进了屋反手关了门,外面的喧闹丝竹声就这么的被隔离了开来。细看,这门似乎要别其他地方的门厚重些,所以隔音的效果更好一点,没想到在红船这里竟然也可以有着这么一番安静之地。但是这也意味着,一会无论出了什么事情自己都无法呼救了。
考虑到这些之后,易南北反而没有了任何的顾及,爽快的走到那桌子前,从怀中拿出了火折子,就那么的一点,屋内亮了起来。一切的陈设也变得明朗起来,大大的书柜占了很大一部分的空间,屋内并没有床,看来红船的主人并不住在这里,这里可能只是作为待客之用。
易南北把屋内打量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是他一低头便看到自己面前的那桌子上放着一坛酒,旁边放着一张字体清秀的纸条写着一个字:喝。
易南北挑了一下眉,感觉到一种好笑和神奇,但是依旧没有反抗的端起酒坛喝了。但是下一瞬间便感觉到一阵的天旋地转,就在他要丧失意识的时候感觉到一个女子走到了自己的跟前,易南北不由的出声问了:“船主把我约到这里就是把我迷晕了不成?”而后反倒是没有了意识。
没错,易南北如何知道这里是红船主人的房间?就是红船主人自己亲自写信告知他的,因为那船主知道,易南北相见她。
当易南北醒来之时已然到了应该是离红船不远的一艘小船上,这里比那间房子更加的简朴随意,易南北占据了这船舫内最大的一张床,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还是软的很,反倒不费心思去挣扎了,至少这床很软,躺着也很舒服。
易南北侧过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椅子上背对着他坐着一个人,他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把他带到这来的那个女子,不过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就应该是红船的主人了。
易南北揉着有些疼的头,轻声笑着调侃道:“怎么船主把我弄到这来是打算先杀后奸还是先奸后杀了?”
听到这句话,坐在椅子上的人似乎感觉到易南北已经醒了,便笑着转过身来,挑了挑眉,出了声:“我想都不是。”
看到那人的模样和听到那人的声音之后,易南北一时之间有些错愕,竟然……是个男的?
那人笑着看着易南北的惊诧,似乎很是享受,他笑着说:“我叫郭汜。很多人知道我是红船主人之后都会露出这种神情。”
易南北听到郭汜的话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哼了一声说:“那可不是,每个人都以为红船主人是一个很有手腕的女子。”
“但是我也是一个很有手腕的男人。”郭汜平静的说。
“强迫那些女子么?”易南北不由的发怒嘲讽道。
郭汜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笑着问:“这又是怎么说,我何时去强迫她们了。她们想走我给他们盘缠,她们想留我给她们住处。喜欢了就可以继续呆着,不喜欢了去哪里我也不管。”
这下易南北没有话可说了,的确如此,红船的规矩便是这样,这么看来红船反而更像是一个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子的慈善地方,哪里像青楼。
见到易南北不说话了,郭汜也安静了下来,垂下眸子,继续看着手中没有看完的书。一阵的平静寂寥,只是偶尔从岸上传来虫子“寂、寂、寂”的声音。
太过于安静,安静的让易南北有些一些不适应,忽然他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乐曲?”易南北这样问过了很多人,只不过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出他心目中的那个答案。
郭汜沉默了一下,静了一会,抬眸静静的问:“‘寂、寂、寂’易公子指的可是这个?”
易南北点了点头,笑了,如果说当初见红船的主人是因为想要了解苏静的故事的话,那么,现在他更想知道眼前的人有着怎么样的过去。易南北清了清嗓子问:“船主……”
“叫我郭汜吧。”
“好,郭汜,那你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总不能够只是为了看看我吧?”
郭汜笑着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是有事相求。”
“有事求我?”易南北更加感到疑惑了,虽说易家在江宁县算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受宠的少爷,无论怎样也不能到了决定家里决定的地步吧。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既然可以撑起整个红船又有什么事情非要自己帮忙呢?
“是,这件事情也只能是易公子可以办到。”
“哦?”易南北忽然来了兴趣好奇的问,“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郭汜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思远县郭家得到的),易南北一看到这玉佩就知道是上等货。他挑了一下眉示意郭汜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易家有这样一块一样的玉佩。”
“然后呢?你要?”
郭汜没有说话。
易南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一块玉佩,即使有我也无法做主是不是给你。”
郭汜还是没有回答他,就在易南北都已经快要放弃和他继续谈下去的时候郭汜忽然出声:“易南北,你怕死么?”易南北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郭汜继续说道,“你又兴趣听一听我的故事么?”
易南北看着郭汜温柔却带着寂寞的眼睛感觉没有任何的拒绝的理由便点了点头。
郭汜的声音很低沉温柔,缓缓的讲述着那么一个绵长而无论喜悲的故事。故事远比易南北想象中的要长一些,就在蜡烛都要燃尽的时候,郭汜才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笑着对易南北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