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雄鼎足长江边,蒙古皇朝夕阳天。碧血染尽江边水,再逐胡虏复山川」。
朱元璋是聪明绝顶之人,自然知道兵不厌诈,顺水推舟的道理,众将领建议乘军队士气如虹,宜速战速决,征讨張士诚。在军事会议中,小朱当著文武众将面前颁下命令,不惜举全国之兵力,挥军顺流而下,直取平江(张士诚之老巢。会议由早上开到午饭时间,详细研究行军路缐,众大将热烈参与,各抒己见。李善长黙不作声,他是极力反对现时进攻张氏地盘的文士中之表表者。散会后,朱元璋邀请徐达,汤和及常遇春等到府邸中共进午歺。徐达奇怪的道:“为什么只邀请我们,李善长却不在邀情之列。”小朱微笑说:“我们只是老朋友聚聚旧,饮抔水酒,不谈公事,何况以我估计,他可能已到了我府中,正与小妾湘湘商谈中。”
众人回到朱府中,穿过前院一大片农地,到得庁堂,李善长及孫炎已在府中等候多时,朱元璋自然是知道来意。李善长正想说话,小朱却抢著说:“既然來到,相请不如偶遇,一起饮酒用膳,徐将军及众位好朋友也被邀而来聚旧,大家先开怀畅饮,暂且不谈军务家国之事,违者先罚三杯。”
各人刚用膳完毕,孫炎与李善长已在窃窃私语。孫炎喝了兩杯,声如洪钟。向小朱道:“主公,请听臣下一言,张士诚虽偏安一禺,但控制蘇杭富庶之地久矣!且与湖州,杭州,嘉兴首尾相应,三地均有良将大军驻守。互为照应,首尾相连,如毒蛇之盘据,攻其首,尾来援,攻其尾,则首与还击。我军与陈军血战多时,人马疲惫,臣等认为疲兵再战,对我军不利,主公宜谋定而后发,切勿操之过急。”朱元璋当然知道利敝。张士诚是他的劲敌,迟早必须一战。自己是天命所归,這一点已再无怀疑。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也给灭了,又何惧张士诚。只要上天护佑,顺势而下。统一中国,专心驱逐胡虏,收复国土便指日可待。
小朱主意早已定下,但他想多听别人的意思,他向李,孫二人解释说:“我军与陈军血战鄱阳湖时,陈友谅曾多次写信请他出兵从旁夾击,但姓张的当此大好良机,却猶疑不决,到头来却是失诸交臂。显见此人並非懂时务之人,只求偏安浙西,贪图享乐,实无大智,为此碌碌无为之才,阻我一统称霸大业,实属可恶,倘若我军举旗不定,让敌军有更多时间作好充分防备,反而对我军极为不利。”
李善长此时也劝说:“张士诚乃贩賣私盐之人,盐帮最重义气,将士均愿效死命,况且平昌易守难攻。敌人早有安排,防守势成崎角,互相守望,此为欠缺地利也!将士以逸代劳,我军疲乏,一旦久战难下,士气必此消彼长。今隆冬将至,江水随时结冰,虽有大艦作后盾,亦难发挥所长,水攻不得,反成疾碍,此为欠缺天时也!我军中武将主战,谋士除了刘伯温外,多主张暂援进取,双方争持不休,此为欠缺人和也!望主公慎而重之,把军令收回,刘基此人急攻近利,好大喜功,鄱阳湖一役,主公险遭不测,皆用此人之计也。以臣下之见,暂援伐张行动,来春再从详计议。静候天时,地利,人和之契机。”
朱元璋听过李善长及孫炎之意見后,心中已有计较。他也知悉他们说得在理,但小朱既有天意之助,自然是想走捷径,尽快统一中原,先绝后顾之忧。再把蒙古人赶出关外。为免夜长梦多,故有速战速决之计划。小朱正在沉思中,孫炎及李善长欲待再劝,小朱却说:“兩位所说皆在理,但却有所不知,请稍安无燥,我自有主意。”小朱先把所有卫兵及下人彻了,庁中只剩下他们数人。他询问常遇春及徐达说:“兩位将军身经百战,战无不克,若要你们征讨张士诚,你们有什么计策?认为由何地开始进攻最为有把握。”
常遇春及徐达均说:“自然是分兵水陸兩路,直取平江,直捣张士诚的老巢。刚才在会议上不是已讨论过吗?只要平江一破,其它地方便如探囊取物。不足为患。”朱元璋却摇著头,认真的说:“你们带兵直攻平江,要是失败了,你必须负全责。但若依我之策略,發兵先取嘉兴,杭州及湖州。若然有失,诸位可以问责于我,你们看怎样?”常,徐,汤三人听罢小朱之言,心内变了胡涂,当其时,互相对望,也不知如何反应。最后常遇春摸著后脑勺,疑惑的道:“早上会议时,朱帅不是命令我们直取平江吗?军令已发出,全城军民皆知,是你的主意,喝了几盅,這么快便忘记了吗?”
“胡说八道,你看我似喝醉吗?我当然是记得清楚,但须知当时帐中众将云集,其中有不少是新降之将领,均是在我们攻克吉安,浦州,宝庆,衡州时投降的,其中不乏与张士诚关系甚好之将军。张士诚是贩私盐出身,监梟最讲究义气,难保我军中伏有奸细。向姓张的通风报信。所以我是故佈疑阵,来个顺水推舟。今天我在帐中已传命令,大军強攻平江。相信消息很快便有人偷偷报告张士诚,姓张的得悉后,自会把湖州,嘉兴及杭州之守军全部调回平江镇守。平江自然?聚重兵,备战积极。况且平江(今姑苏乃张氏老巢,张氏是自守虏,自必奋勇死战,寸土不让。我军若強攻必然是损兵柝将,自取其辱。”朱元璋详细的解释他的心中疑虑。在场的人才恍然大悟,方知他在帐中之表现,完来是要把奸细引出来。两军交锋,若敌人预先知道自己的步署及决定,后果可以很严重,甚至令战果会改?。
汤和好奇的问道:“主公,既然对降将有所怀疑,可以不让他们參加军事会议,他们对战略一无所知,不是更有保险吗?”朱元璋微笑的说:“真正的高层会议,像现在我们在此商讨的模式,自然是不让他们参加,但早上的例会,若没有他们,我们却怎能揪出谁会通风报信,出卖我们的奸细。况且我只是怀疑,还欠缺真凭实據。但我已暗中派杨灵及胡雪娟守住到平江必经之地,若有人报信,是谁会出卖我们,很快便会知道。但我们要假装不知,免至打草惊蛇,坏了大计。但如你所说,不让降将參加会议,便显得我不相信他们,引致军心涣散,互相差疑,亦有损我军之利益团结精神。”汤和仰慕的说:“主公真是心思细密,事无大小,均能上下兼顾,怪不得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功实非偶然。”
徐达亦建议的说:“朱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中原统一,还只差一步,现我军兵锋正盛,士气如虹,正好以我等百战精锐之师,撼动张军久享安逸,疏如战阵之旅,大好时机,焉能错过乎。以属下之见,奸细必须拿下,战略可以更改,但兵鋒不能停止,宜早定谋略,及早兴兵克之,一统中原,再把蒙古狗踹出关外,大业可成唉!主公三思。”
常遇春听了各人讨论,他素來是主战派,似乎出师要暂时搁置,疑惑的道:“你们说了半天,究竟打是不打,军令已传了出去,大军正在准备行装,等待出发,君无戏言,似乎有点不大妥当。照我看來,张军比阵军之战斗力还差得远,请许我十万精兵,我常遇春带兵杀入平江,把张士诚及黄、蔡、叶三人綑来,献与主公。”孫炎见常遇春急燥,有点按耐不住。拍著常遇春的肩膀说:“常将军,稍安无燥,主公之意思……以我孫炎惴测……应该是……攻即是不攻,但不攻的却是攻。虚虚实实,主公,请问我有没有猜错。”孫炎最后面兩句,是向朱元璋询问。
朱元璋微笑的说:“孫黑鬼说得对极了,你们回去军营后假装若无其事。依原定计划领兵出征。常遇春与徐达兵分兩路,各领兵五万,向平江进发,汤和帶战船从水路出发。多帶几艘空船,以壯行色,如无意外,张士诚得悉我们主力是攻佔他老巢,他自然把所有能调动之兵將调回平江驻守。大军到达后。得命军士赶快挖战濠,先把平江围住。间中可以佯攻掩人耳目,但要有分寸。战濠完成后,徐达以四万兵留守,其它兵将,由常兄弟带领,偷偷坐战艦回航。我再领十五万大军,与汤和及常兄弟会合,我们分兵三路直取嘉庆,杭州及湖州。乘其城中空虚,敌人松懈,相信定能马到功成。正如孫黑鬼所说,攻即是不攻,不攻的我们却认雷霆之势,把他取下。”
徐达及李善长拍手赞道:“主公,果然是妙计,好一个虚虚实实,真是绝妙的计中计。佩服!佩服!”小朱吩咐徐达说:“徐将军,你留守在平江城外,一定要守得住,配合我们,设法牵制敌人,不能放缓兵出城,以免我们兩面受敌,只要我们攻破這三个州昙后,集中兵力,再攻平江,任他铜墙铁壁,若无援军,我军死守城外,迟早也是不攻自破。”
众人连连称是,朱元璋再命李善长及孫炎随大军出发,在平江驻守,帮助大军之彻退及出谋献策,至于若真有奸细,在大军彻返时,秘密把奸细杀死,以免他与张士诚再通消息,知悉我们的步署。
各人得悉小朱的真正计划及步署后,便滿意的回营准备一切,大军如期出发,声势浩大,杨灵及胡雪娟细心查探,发现通风报信的竟有六人之多。大军出发时,城中有不少敌人的探子混在人群中,目睹一切,见证了水陸两路大军出城,声势空前,张士诚得悉后,大为震惊,忙飞马传书的向嘉庆,湖州,杭州,急调援军守城。姑苏(平江城中乱作一团,张氏兄弟急忙备战,城墙加厚加高,城中屯积器械粮食,准备与朱军作持久战。张士诚到今天方后悔当日没有与陈友谅联手夾击,把朱元璋灭掉。瓜分他的地盘,做成今日之禍。
一切如小朱所料,张士诚跌入陷阱,回天乏术。朱军声东击西,势如破竹,次年年中已把嘉庆等地攻破,大军合围攻平江,张士诚奋力死守,此役打得惨烈,为时八个多月,张军终于弹尽援绝,被义军破城而入。朱元璋不想杀戮太多,经常派人劝降,可惜张士诚心高气傲,看不起朱元璋出身寒微,不甘心投降于他。坚决死战,城破之日,张士诚把兩小儿子送走,混于民间。把妻妾及家人集中于楼中,一把火烧得乾淨。姑蘇城破后,姓张的仍不甘心,帶著数千残卒,继续在城内打其巷战,与数十万义军对抗。实行作以卵击石。可怜一代梟雄的张士诚最终步入了‘英雄末路’的殊死挣扎。
第一零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