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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越王朝

血色画卷 梅花戏子 2024-12-09 07:43
第一章 大越王朝
  这日,晴空万里。
  皇宫之中,那“太昊宫”的匾额早被摘下,换成了“太极宫”。殿外九十九级的台阶,没三十三级便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早已布置成宴饮的好地方。座头等物皆已放定,两旁还有正在盛开的各色牡丹,争奇斗艳,一直延伸到殿内,象征吉祥富贵,仿佛这场盛宴是开在一片花海之上。文武百官皆是手持板笏,毕恭毕敬地座头站在两旁,等待今日的主角。
  一切只因为今日,新皇登基。
  第一级的平台基本上都是杜家人,像是杜仁琰、杜玄焱,还有刚从晋阳赶回的三公子杜景瓒。虽然一般人皆认为,女子出嫁前绝不能抛头露面,可杜家的女儿们却也都立于台上,看来杜家的风气果然开放。而白霓衣作为前朝之人,虽然对杜家有大功,却也只是位在第二级平台上,甚至到今日都未曾见过杜珗和杜仁琰他们究竟是何模样。她没有除去一贯附在脸上的素纱,只因得到了杜珗特许。可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让人明白她对此事并不感多大兴趣。她的骨子里,流淌的还是白家的血液,其实,此刻她倒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惊梦,梦醒之时,这天下仍是她白家的天下。只是如今王城的姓氏即将改写,她已经无力再改变什么,一切只能寄望于杜玄焱,希望他不会让她失望。
  随着远处宦官的唱诺,那年近半百的男人杜珗于皇帝仪仗的簇拥下,缓缓踏上铺着红绸的台阶,一步一步,脚步坚定而有力。他的身上穿着合体的金黄色龙袍,团龙张牙舞爪的绣在金色的绸子上,额前垂下九旒的冕帘,将他经岁月沉淀而略显苍老的面孔映的也是一片闪耀。这个王者,终于踏上了最后一阶台阶,站在只属于他一人的,万丈荣光的高台之上,傲视群雄。
  杜珗长袖一挥,已经坐在那纯金制的龙椅之上,没有半分犹豫,对于第一次坐上的龙椅并不陌生,犹如“相识”多年一般,那般从容。他的霸气未因年老而丧失,反更甚。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下面文武百官跪倒在地,耳侧,传来响彻天际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于台下,白霓衣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在刚刚杜珗从她身旁走过之时方看到他的容貌,如今更是只能看得他的动作。只见他微微抬起双手,犹如将山河揽入怀中一般。此刻的他,唇边想必是勾勒出一抹浅笑,而大声回应着:“众卿平身!”四个字,不怒自威。
  现在,群臣在他脚下,万人在他脚下,江山在他脚下。他再不必因白靖文的猜忌而终日担惊受怕,不必再暗地行事而怕被人发现。因为——他已经是真正的王者!
  他朗声开口:“朕杜珗,顺天意,应民心,起兵伐卓已一年有余,既除昏君,克成大业。珗虽自诩不才,无德无能,然众卿举之,故不推辞,登基为帝,改国号为越,年号天启。既登九重,当行尧舜之道,令天下万民安居,故朕下旨,大赦天下!望众卿克己复礼,与朕共勉之,创杜越万代盛世!”
  “臣等谨遵陛下圣训!”
  又说了一番军国大事之后,杜珗道:“而今,王朝初立,诸事待兴,储君的兴立乃是立国之本,不可不虑。依朕之见,众皇子中,唯世子仁琰和二公子玄焱是德才兼备,能担此重担,义军一路攻伐,他二人功绩也是最大。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提议,尽管在此直言。”
  白霓衣瞬间抓紧衣衫,就算早已料到杜珗今日肯定会提太子之事,可她还是不由的紧张起来。作为前朝公主,此刻她的身份怕是还不如一个四品之臣,根本没有资格在此发表言论,一切只能听众大臣和杜珗的意见。而朝中之人大多都与杜仁琰打过交道,太子之位杜玄焱就算想争,怕也是有些难度。
  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台上皆是身着鹤氅裘的杜仁琰与杜玄焱,隐约能看到两人侧目对视了一眼,却看不清楚相貌。不愧是亲兄弟,如此有默契。
  离得如此近,却也只能瞧见背影,白霓衣有种欲得不能的感觉,不禁有了一瞬间的冲动,想看看传说中的琰玉公子究竟是何许人,能够有那般手腕,让天下人都赞他公子无双。
  台下一片难言静寂,因为众臣都知道,只要推荐了一人,就等于得罪了另一人,都是皇帝的爱子,得罪了谁日后都没好日子可过。
  也不知是何人,突然站出来道:“陛下,世子仁琰为嫡长子,天下人鲜有不闻琰玉公子名声之人,立世子为太子,合乎古法,有利于我大越安定。且世子从晋阳起兵到攻占太昊,战功赫赫,因此请陛下立世子为太子。”
  有了先例后,大臣们终于无所忌惮,又是一人站出:“启禀陛下,无论立谁,必要有利于国家安定。如今天下还未真正一统,仍需有人统兵逐鹿中原。世子精通兵法策略,应统兵征战四方,绝不是留在京都助陛下监国,故而当立二公子玄焱为太子。”
  “禀陛下,在创立大越上,攻霍林,克太昊,世子可谓是首功之人啊!故而臣以为当立世子为太子!”
  “陛下,攻霍林乃二公子所率右军之功,太昊虽是世子率先破城,可卓靖帝是为二公子所戮,所以还是立二公子为太子。”
  一时间,众大臣因为立谁为太子的问题,吵得本应肃穆的登基大典上沸沸扬扬,简直如同民间的菜市场。
  一直沉默的杜仁琰突然开口,原本喧嚣的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启禀父皇,儿臣自认为不如二弟玄焱。晋阳起兵乃是父皇与玄焱谋划,皓舒公主亦是玄焱所寻,儿臣远在河东,并未参与。霍林之战,儿臣仅为辅助,主攻乃是玄焱。至于先入太昊,也是玄焱所率右军牵制住太昊守军,才让儿臣的部下率先登上太昊城头。如此算起来,起兵首功,当属玄焱。古法虽说立嫡长子为太子,可立太子的根本目的是巩固国家政权,故而儿臣以为,当立玄焱。”
  话音落下,白霓衣不禁一惊。没有人能想到,杜仁琰竟然会作此决定,若说是作秀,却也不像,将对方功绩分析得如此有条有理,令人叹服,该是肺腑之言。
  她对这位琰玉公子,兴趣更甚。
  同样震惊的还有站在杜仁琰身旁的杜玄焱。既然没有人能想到,他自然也没有想到。对于他而言,本已经觉得同大哥没有丝毫竞争力,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可如今他竟然打算放弃已经唾手可得的储位,又有谁能不震惊呢?
  他知道,大哥所说都是肺腑,只因为他太了解他。
  “哦?”杜珗将目光投向众大臣争执的另一个对象——二公子杜玄焱,问道:“玄焱,你又是怎么看?”
  “父皇,大哥有琰玉公子之名,立他为太子有利于收拢人心。而且大哥胸怀经纬之才,治世之能,若立为太子,辅助父皇监国,定能使大越蒸蒸日上。相比玄焱而言,大哥为太子益处更大,故玄焱以为,太子之位,非大哥莫属,儿臣无力与之匹敌。儿臣惟愿做一亲王,继续统兵征战四方,完成我杜越王朝一统大业,便此心足矣,不敢多有奢求。”
  或许这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储位的两个候选人都极力去说对方的好。可白霓衣却暗暗一笑。杜玄焱这招走的的确精妙,太子之位无论如何多费唇舌,也定然都是杜仁琰的,人心在那里,声望在那里,他绝对争不过琰玉公子杜仁琰,故而便以退为进,言明自己愿统兵征战四方,却是一步好棋。谁说太子之位定下便不会更改?天下该是有能者居之,杜玄焱若是手握兵权,征战四方,还担心功绩不如杜仁琰?还担心日后天下不是他的?刚刚那番话说的语气极为委婉,杜珗只有两条路,不立他为太子,就得把兵权交给他,无论哪条,对杜玄焱都是有益。
  看来,初见之时他有的城府还在。
  杜珗又转头去问三公子杜景瓒:“景瓒,你说呢?”
  杜景瓒一副恹恹模样,只是淡淡道:“儿臣并非有两位哥哥那般志向,向来对政治不感兴趣。父皇若问儿臣战场之上如何如何,儿臣或还能说个一二;若问这些,儿臣也难评个好坏。父皇文治武功,圣明之君,心中必然早有所定,儿臣谨遵父皇懿旨就是。”
  最看重的三个儿子都发言完毕,杜珗缓缓站起身,华服的广袖几要垂地。看得出,他要做最后的抉择。许久的寂静之后,他朗声道:“朕决定,立越世子杜仁琰为太子,安定郡公杜玄焱为宁王,金城郡公杜景瓒为济王。”
  几位皇子眼中并没有多大诧异,似乎这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三人共同跪下:“儿臣谢父皇!”
  下面,众大臣纷纷扶起长袍跪于地面,震耳的响声回响在几名皇子的耳畔:“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宁王殿下、济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礼行过,杜珗却并未急着让众臣平身,又是一番深思熟虑后再次开口:“另,公主杜宛瀛,虽为女子之身却统兵数万,于大越功不可没,不亚朕的几位儿子,故特赐封号定远。皓舒公主白昭月,虽为前朝皇室,然于大越亦是有功,为天下万民而大义灭亲,亲上战场,如此做法亦令朕钦佩,故特封为郡主,封号不变,仍为皓舒,享公主礼遇,以安抚大卓皇室。”
  没想到杜珗还有这么一手,能隐约看到一袭淡蓝华服的杜宛瀛向白霓衣这里瞥过一眼,二人也都叩谢:“谢父皇!”“谢陛下!”
  同样的道理,众大臣齐声道:“公主殿下、郡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记得白靖文最后劝她,千万不要再涉足皇家。没想到,她还是身不由己的踏了进去。或许,这一天开始,就注定了悲剧的结局。
  这一日,自始至终,她都未曾看清,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琰玉公子,究竟生了何种模样。
  史书记载,永和二十六年,杜珗晋位称帝,于太昊建大越之国,为越高祖。改年号天启,元年立世子仁琰为皇太子,以承大越国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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