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汹涌

第六章 暗流汹涌
　　已是入夜，有冷风乍起。宁王府，一只白色信鸽从府中飞出……
　　白霓衣的身影隐在轩窗后，而一袭火热的红衣，正与她隔着轩窗对望。虽然雕花的梨木挡住了些那人的容颜，却依旧挡不住她精心的美，那是明清澜。
　　半晌，白霓衣淡淡开口：“真没想到，在我演了一处苦肉计以后，明妃娘娘还愿意见我，您可真是大量。”
　　轩窗那边传来的声音十分压抑低沉，像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某种情绪：“别以为我愿意来见你！你夺走了宁王，让我失去他的爱，我恨不得将你食肉寝皮！但我知道，如今宁王殿下出征在外，有能力在京都对付太子的也只有你，为了王爷，我也只好将私人恩怨先放在一边，毕竟我们都爱着一个男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刚刚知道，杜仁琰已经秘密地揽过了焱弟大军后方之事，太子平日里虽然有仁善之说，但此时行此举，对焱弟而言绝不是件好事。你我绝不该再无所事事，至少，我要和杜仁琰斗上一斗。”
　　“你刚刚那只的信鸽，是想让他赶紧结束战斗，免得夜长梦多？”
　　白霓衣淡淡一笑：“看来，你还是很聪明的，怪不得皇上会把你指给焱弟。”
　　明清澜露出鄙夷的眼神，但仍是心平气和的说：“你想怎么和太子斗？是不是需要我帮忙？”
　　“不然我又为何找来明妃娘娘呢？”白霓衣终于开门将她迎了进来，“凌焓如今虽然代我成为皓舒郡主，但她平日里深居简出，来往之人也大多是大卓旧臣，在朝中的根子并不深，我想靠我自己人成事很困难，所以我想到了你，明妃娘娘。你的父亲是右卫大将军，开国元勋，甚至皇上见了也要有三分笑颜，而你的哥哥是渭北行军典签，此时正跟在焱弟身边，可以说，没有比你在合适的人选了。你的举手之劳，可就帮了我的大忙。”
　　明清澜疑惑的看着她：“做了这么多铺陈，究竟是想让我干什么？”而后定定地说，“你放心，无论是要我干什么，还是要家父干什么，只要是对王爷有利，我都会全力去做。”
　　“这样最好，不过不必说的那么严重，明将军的大驾我不想惊动，只是想让明妃娘娘在摆下盛宴，秘密宴请朝中有权有势的大臣。以明妃娘娘如此显赫的家世，我想他们不会不给这个面子。而剩下的，我自会去办，就不必娘娘费心了。”白霓衣说的很轻巧，“只是这件事必须要隐秘，不能引起圣上的注意。”
　　“过几日是恰是我的生辰，我可以以此为借口，该不会让圣上有所怀疑。只是……”明清澜深深的蹙起眉，似乎难以置信：“就……就只是一场盛宴这么简单？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顿饭又能解决什么，我们难道不该直接对太子下手吗？”
　　白霓衣轻笑一声，看着她惊讶的脸，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就这一顿饭，我就已经对杜仁琰下手了。”
　　明清澜脸上惊诧之意更深：“什么？已经下手了？可……”
　　白霓衣坐下来，以手撑腮搁在扶壁上，“从义军举事到大军攻占太昊，越王登基，杜仁琰平霍林，克太昊，功勋卓著，远非焱弟能比，完全可以说他是大越首功。加上他是嫡长子，若是新朝建立，太子之位可以说是非他越世子杜子辰不可。可在圣上行登基大典，准备册封皇太子时，圣上却以此询问诸大臣，你难道不觉得可疑？”
　　“登基大典之后，我也听朝臣们的一些议论，他们有的说父皇心里其实是十分宠爱宁王的，不过是碍于古礼才封世子为太子；还有人说父皇心中早已认定世子为太子，那日朝上之举不过是作秀。当然还有其他说法，不过都是大同小异。”明清澜眯起一双凤目，“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白霓衣轻笑一声，十分自信的摇头：“你们想的，未免太过简单了。帝王之家若是如此轻易的就被揣摩清楚，那怎还会有‘最是无情帝王家’之说？”
　　明清澜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禁一声冷笑：“那你说父皇那日是为了什么？”
　　白霓衣将脸贴近她些，轻声道：“只为了四个字，功高震主。”
　　一瞬间，明清澜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僵在那里。恍惚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自古以来，没有那个皇帝能够容忍自己的臣子功高盖世，倘若那人还是自己的儿子，坐在太子位上的儿子，就更会让人恐惧。一朝太子手握重权，有辅政监国之权，若是太子太得人心，皇帝会安心吗？当然不会，他一定会寝食难安，会时时刻刻防备东宫。在帝王看来，天下才是最重要的，当今圣上自然也是如此。杜仁琰多年前就身负‘琰玉公子’之名，如今又有旷世功勋，圣上选择储君之时，自然要考虑到这点。当日朝上之举，无非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得人心，到底能对他构成几分威胁。当众大臣对立太子一事说法不一，议论纷纷时，他便完全放心了，因为他觉得杜仁琰对他的皇位还构不成足够的威胁，于是他当机立断，封了杜仁琰为太子。我想这次让焱弟出征，也是他为了平衡他们兄弟间的战功想出的招数。说白了，不是为了他英明神武的假象，而是为了稳固他的皇位。我如此说，明妃娘娘该明白了吧？”
　　明清澜虽然心中惊叹，但还是淡淡道：“我终于知道王爷为何喜欢你了。因为你们的城府，深到一起去了，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哦？是吗？多谢夸奖。此间话毕，娘娘就请回去准备吧。”
　　明清澜深深的看了她眼，转身离开房间。刚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偏头沉声道：“告诉你，做完这件事后，你我还是敌人。”说完踏出了房间。
　　白霓衣轻笑一声，眼中突然现出几分狠毒，几分冷酷。良久，对着面前空气突兀的说上一声：“你们都出来吧，在我面前竟然还想隐藏行迹？”
　　一瞬间，几名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飞出，突然便出现在她面前，皆是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参见少主！”
　　白霓衣斜睨着他们，将托腮的手臂缓缓拿开，冷冷问：“与梅轩的弟子，怎知我在此处？”
　　黑衣人齐声答道：“是轩主让我等前来相助少主。”
　　师尊？白霓衣愣怔了下。按理说她住在宁王府，除了府中之人和杜宛瀛，不该有旁人知晓，更何况她的师尊与梅轩主只是个江湖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怀疑师尊并非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因为他创立了与梅轩，却久不在轩中，否则也不会将她一人丢在钗头凤中不闻不问多年。现在看来，她的这位师尊果真不简单啊！一抹浅笑掠过唇畔，她站起身，从黑衣人中间走过：“罢了，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找你们去做。钗头凤中全都是我的人，你们去找他们，联手按照这上面的去做。太昊城中若是还有我与梅轩中人，一起叫上，人自然越多越好。不过要记住，不能出任何差池，否则以我的手段。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白霓衣在与梅轩中自幼便是出了名的冷酷。她是与梅轩主的嫡传弟子，自幼便是与梅轩的少主人，后来又得轩主真传，学会了与梅轩中人人向往的神功“司魂七命”，便是更加目中无人，眼高于顶。加上自幼无父无母，便成就了她孤傲冷酷的性子。与梅轩中任何人做错事，在她面前都难逃酷刑的折磨。最出名的一次，就是七年前与梅轩七位护法“七曜”中的日曜使者违抗轩主命令，擅自救下了白霓衣的标靶，一个杀人无数穷凶极恶的江湖人，因此被白霓衣绑缚于轩中正堂外的广场之上，全身上下也被她洒满与梅轩主亲自所配，能够引来无数毒虫的药粉，就这样在广场上被无数虫豸噬咬而死。那样诡异惊心的场面，深深的烙刻在每个与梅轩中人的脑海中，而冷酷也就成了白霓衣的代名词。如今听到她如此说，每个人的后背都不禁一阵发凉。
　　她从袖中掏出一卷宣纸，转身扔出，其中一名黑衣人十分利落的伸手接住，跪着转身道：“是，我等谨遵少主吩咐。”几道人影掠过，一瞬间房中又只剩下白霓衣一人。
　　杜仁琰，你的仁善，终会害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