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见故人

第六章 再见故人
　　翌日清晨，杜仁琰终于转醒，气色看上去恢复了不少，绯羽的内力也终于有所恢复。夏青和赵振出去为他们找了些吃食，绯羽则一直留在破庙中照顾杜仁琰。一大早忙活完，已经日上三竿，却不想杜仁琰突然道：“今日，我要夜探杜玄焱在虎牢的大营。此事危险重重，我们还是就此别过的好。”语声淡淡。
　　气氛沉闷了许久，绯羽率先开口，却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夏青，赵振，你们两个先逃出去，我和辰哥哥一起。”
　　夏青和赵振几乎同时说：“为什么？！”
　　杜仁琰摇了摇头：“绯羽，不必如此。”
　　绯羽却也跟着摇头：“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应该为整个大越的百姓想想吧？一但你有万一，大越的江山就只能尽数落于参哥哥手中，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所有人瞬间一愣，这一番话说出口，夏青和赵振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公子的真实身份——大越太子杜仁琰！
　　“传说中的琰玉公子……”夏青喃喃道，却突然来了精神：“既然是，那我们就更要跟着你了！”说完看了眼赵振。
　　赵振心领神会：“没错！我们必须跟着你！”
　　绯羽咧嘴一笑，拉着杜仁琰的衣袖努力晃着：“辰哥哥，你就答应吧！参哥哥是不会伤害我的，别忘了，我的爹爹可是绯羽航，他就算不顾及我，也要顾及我爹爹吧？”
　　杜仁琰无可奈何，苦笑着挂了下她的鼻尖：“罢了，一起就一起吧。不过记着，要以保护自己为先。”
　　“好，一千、一万个保证！”
　　夜深人静，虎牢城中只能隐约听见守夜人打更的声音。四个黑影在虎牢将军府外停了下来。杜仁琰小声道：“夏兄、赵兄，你们两人不懂武功，留在这里放风，一但有何异状，立刻燃放烟火为我和绯羽通风报信。”随后从袖中拿出两个烟花弹，“明白吗？”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明白了。”
　　杜仁琰向绯羽轻轻点头，两人立刻施展轻功飞身进入了将军府。
　　赵振唇边忽然漾开一阵冷笑：“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可真是部好戏。待会儿我们故意把这件事告诉杜玄焱，看杜仁琰还能如何。杜玄焱为了太子的位置，如此追杀他，此时若是知道他送上门来了，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旁的夏青面色铁青，半晌，方才开口：“十弟，不能如此。”
　　赵振一惊，“六哥！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打算复国了吗？这次天赐良机，为何不能如此？难不成，你还顾及那绯羽凝忆的性命？”
　　夏青双手紧握着那两枚烟花弹，微阖双目：“这件事，还是等大哥到了，再做区处，你我二人先按兵不动的好。”
　　“六哥！”
　　“够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夜，府中内十分寂静，高悬天边的皓月在地面播洒出一片银白，地上是一枝枝摇曳的树影。这样的情形原本应让人感到宁静和谐，却因那来回巡视的军士所破坏，只能让人感到寒气逼人。
　　中堂门外，四个卫士坐在地上，唠唠家常，却没有发现此时头上两道黑影急掠而过。那两个身影齐齐的在空中翻了个身，脚便轻轻着地了。其中一人轻轻走到正堂，推开门，取出随身带着的火摺子，微弱的光亮下，正是绯羽凝忆。她借着火摺子的光亮环视着四周，试图寻找些什么。
　　不一会，她的目光便定格在放在墙边架子上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细长的盒身，是上好的楠木所制，上面还绘有凤纹。绯羽好奇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当年的那柄短剑，他送给她的，那柄短剑……
　　他竟然，还留着，而且竟然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不知为何，眼中已经噙满泪水。曾经的一切，并非真的淡忘，她曾经，那么执着的爱过杜玄焱，只可惜，他伤了她。绯羽轻轻一笑，将短剑从盒中拿了出来，却从盒中掉出了一张纸。绯羽微蹙眉，拾起那张纸，在火折子下读了起来，只是越是读下去，越是心惊胆战。最后，额上已经浸满涔涔冷汗。
　　这张纸，竟然是魏成亮写给杜玄焱的！而信的内容，是要两人联手，先对付了暗中前来的杜仁琰，而后两人再公平对决。
　　原来，竟是如此！绯羽一时间慌了手脚，突然感觉身后冷风袭来，她急忙熄灭火折，身形一弓，只觉一个人影贴着自己的面门掠过。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彼此面容，只能凭着感觉厮打在一起。凭着感觉，绯羽知道对面之人是个女子，而且身上带着的些许麝香气息，很是熟悉。难道是……
　　她纵身一跃，十分轻巧的破窗而出，那人也紧随其后，月光下，绯羽终于看清了那人，兴奋的唤道：“阿……瀛姐姐！”
　　杜宛瀛急忙收功：“你是……绯羽？！”
　　另一边，“吱”地一声，杜仁琰轻轻打开杜玄焱书房的门，细细地察看着房里每一个角落。忽然，他感到两股寒气直逼背后，杜仁琰向前一倾，眼看就要平趴在地上了，才向右一闪，他便停在了偷袭他的来人背后：“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一袭黑衣，一块银制面具将他鼻翼往上的部分齐齐遮住，看不清面容。男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杜仁琰心中暗暗一惊，不过仅过片刻，就缓过神来：“我在问一遍，你是什么人？为何在宁王的府中？”
　　“宁王，叫得还挺亲热。”男子微微一笑：“看你这样子，武功应该不弱，不如我们两个人切磋切磋。”
　　话音刚落，一掌已直扑杜仁琰面门而来，杜仁琰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忙熄灭火摺子腾出右手凭借功力生生接了这一掌，二人均被各方的掌力振得后退几步。杜仁琰心知此人武功委实不弱，与己在伯仲之间，要甩掉他不容易，而且此人与自己交手也不用兵器，想是他也不愿引来旁人，便下定决心与他交手，或许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想到这儿，杜仁琰便左拳直击向那人的头，那人将头稍稍一偏，用右手握住杜仁琰的拳头，紧接着也将自己左手劈向杜仁琰的左肩，杜仁琰伸出右手化解了那人的掌力，将他的手腕转了半圈后紧紧抓住。那人见二人都抽不出双手，便用右脚踢向杜仁琰的小腿，谁知杜仁琰以他的双手做为支撑，身体向上翻起。正在二人疆持之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房门，只见绯羽凝忆和杜宛瀛小心又急切的走了进来，一见两人打的热火朝天的情景，杜宛瀛急急的唤了句：“恩公，大哥，你们别打了！”
　　杜仁琰和黑衣人异口同声地唤道：“阿瀛？！”
　　原来当日，杜宛瀛率军深入西亳，在山中遭遇伏击之后，受了重伤，与军队走散，恰好碰到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他救了她，还替她疗伤。但无论如何，杜宛瀛还是心系长兄的安危的，于是伤病刚好，两人就来到虎牢杜玄焱的军中，打探一下杜仁琰的消息，却不料在这里碰到了杜仁琰和绯羽凝忆。
　　夜凉如水，客栈。
　　屋中的杜宛瀛向杜仁琰诉说着这么多天以来的经历，那个蒙面的男人立在庭中，面具下的双眼望着夜幕上的那轮明月，若有所思。
　　身后，绯羽缓缓走近，深色难辩。蒙面男子微侧了侧头，淡淡问：“绯羽姑娘，可是有事？”
　　“我从没见你对其他的女子如此温柔，”绯羽的声音略有起伏，“除了对阿瀛，还有妹妹。”
　　男子眉头轻蹙，重复了一句：“阿瀛？妹妹……”
　　绯羽苦涩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普天之下，能够及时预知魏成亮和杜玄焱的阴谋，并且对阿瀛如此关心的，除了你，再也不会有别人。”
　　男子转过身来，一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绯羽，半晌，摇了摇头：“你不是她，我的妹妹，她早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不过你的语气口吻，倒是很像。”
　　“你怎知我不是她？！”绯羽上前一步，“你应该知道，叱咤江湖的与梅轩轩主有一种奇幻的秘术，可以将他人的容颜换到另外一人的脸上，而不留丝毫痕迹。这种秘术，名叫换颜之术。”她拿出那串小坠子，“昭月”二字在夜风中晃动。“如今的我，名叫绯羽凝忆，乃是与梅轩新一任轩主。”
　　“凝忆……”蒙面男子喃喃道：“凝固记忆吗……”他苦笑一声，“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忘却曾经，只为了重新回到他身边？”
　　“那你呢？”绯羽反问：“你救了阿瀛，又为了什么？”
　　“我只希望，她能过得更好。”蒙面男子抬头望天，“你知不知道，她就要嫁人了。”
　　“嫁人？！”绯羽震惊，“怎么会……她曾经那么苦苦的寻找你……”
　　“这就是为什么她又一次重新领兵的原因，她要逃婚。”蒙面男子沉沉的笑着，“是啊，如今天下动荡，正需要鲁国公司马琅轩这样年轻有为、统兵一方的人帮助杜珗巩固皇位，而我呢？在杜珗眼中，我不过是个叛上作乱的贼子，又有什么值得他青睐的地方？”
　　“当然有，你有阿瀛的一片心。”绯羽声音诚恳，“如果她心中没有你，怎么可能为了你而逃婚？司马琅轩我知道他，他固然很好，但阿瀛不喜欢他，她喜欢你，这就足够了！”
　　“但司马琅轩能给她的，我给不了。”蒙面男子握住她的肩膀，浅浅一笑：“如果有机会，我自然希望能够得到她。但是如果没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够看着司马琅轩，让他好好对阿瀛。”
　　“我……”绯羽还未说完，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师父！”
　　蒙面男子连忙收回手，绯羽转头，是夏青，他兴冲冲的跑过来，一把就拉住绯羽的手，道：“正好现在没事，师父，别忘了我还欠你一幅画呢！”
　　“画画？”绯羽炸了眨眼，“现在？”
　　“是啊！”夏青拉住她就往房间里跑：“赶紧吧师父，别磨叽。”绯羽甚至还没来得及和蒙面男子说上一句话，就被夏青拉走。
　　身后，蒙面男子微微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