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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子风妃

血色画卷 梅花戏子 2024-12-09 07:57
第一章 太子风妃
  虎牢关一战,白叶榕举兵降越,魏成亮就此失去大半主力,加上杜仁琰取消了以前杜玄焱的高压政策,河北山东很快又尽数归越,不过三月,魏成亮身首异处,太子得胜,举兵还朝。
  杜珗对这场战事极是重视,上一次宁王举兵凿开洛水水淹七军,虽得了胜利却失了民心。而杜仁琰此番兵不血刃又收了民心,这让杜珗兴奋的几日没睡好,因此杜仁琰刚回来的这天,他便在太极宫中摆了盛宴,为太子接风洗尘,并下旨让满朝文武尽数参加,皇亲国戚则带家眷前来,以襄盛会。
  因此,虽然杜仁琰对绯羽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得不带着她来。
  然而到了太极宫,绯羽却傻了。
  在这种兵荒马乱遍地烽火狼烟的年代,大摆庆功宴对于大越皇室而言简直就像摆家宴一样,几乎是年年有月月有,这直接导致皇族们对这种小打小闹的吃东西盛会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曾经在东宫待了那么久的绯羽也一样,然而这次的庆功宴却有些不同,不是像往常一样选在了太极宫里,杜珗可谓下了大手笔,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在御花园的碧波湖上建了个硕大的湖心亭,赶得上太极宫的大小,抬眼湖心秋月泛白,仰面夜幕流星飒沓,真是个好地方。绯羽觉得,杜珗真的是很看重杜仁琰啊很看重,再一想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很好,选了这样一个有才的夫君。
  一路上,杜仁琰对着绯羽一言不发,她倒也习惯。然而刚一进亭,周围的一些低级官员就都围了上来,用水泄不通来描绘此时的场景真是一点也不为过,个个热络地说道:“恭喜太子殿下凯旋归来啊!”
  绯羽极轻的哼了一声,想要把头转过去。这些势利的人,不看也罢,却不想杜仁琰一把握住她的手,跨过自己的左臂。看着他的侧脸,嘴角含笑。绯羽明白了他的用意,对着她,他从未笑过,此时也不过给他们演一处相敬如宾的好戏罢了,于是也不得不如他一般将并不由衷的笑意洒向周围个个喜上眉梢的虚伪之人。
  好不容易从这些“势利眼”里挣脱出来,杜仁琰和绯羽原本以为可以坐到位置上好好放松一下,却不想远远的,走来一个俊朗男子。绯羽瞬间停住脚步。
  他的名字,冲破她心中为了忘记他而建的层层堡垒。杜玄焱,这么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忘记的那个人,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唇角如初见时微微勾起,漾开迷人浅笑。眸子如潭,却总闪过迷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不晓得他对当年的白霓衣究竟还怀有什么情感,愧疚,悔恨,不舍,亦或是不屑,但她明白,如今她只是绯羽凝忆,同这个她曾疯狂爱过的男人没有丝毫关系,那些关系,也无什么紧要。
  杜仁琰偏头看着她,对面,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从一旁走过来,挽过杜玄焱的胳膊,杜玄焱怔了怔才也挽过她的手朝着里走来,外表看上去似乎也很是亲热。明清澜,如今的宁王妃。绯羽对明清澜的印象并不太好,因为她从前实实在在的得罪过她。但第一反应却不是当年她在宁王府时长孙如何对待的自己,而是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人。她还有一个故人在宁王府中,她想要见她一见。
  四个人原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所有人都是心底一紧,面上的笑皆变得有些怪异,却让人说不出来怪在哪里。
  终于,双方相距只有五步,可这四人都迟迟没有说话,像蓦然从繁华街市劈出来这一方天地,来往之人皆是背景,时光都悄然静止。还是后来杜景瓒率先打破难言静寂,看了看杜仁琰与绯羽,又看了看杜玄焱与明清澜:“大哥,你和大嫂莫不是在和二哥二嫂斗鸡眼?”
  他身旁的济王妃梅苕蓁忍不住捂嘴偷笑。
  杜景瓒这话虽然有点粗俗,但刚刚的情形真的跟斗鸡眼没有什么区别……
  杜玄焱淡然一笑:“玄焱恭喜大哥景瓒得胜归来,此役一胜,我大越便可无忧,父皇为此很是高兴。”
  杜仁琰避开他的目光回以一笑:“这一点,从这宴会的排场便能看得出。不过这场战争的胜利,是因为我麾下众将士在战场上浴血搏杀方才换来的,我也只是坐在中军大帐之内于纸上谈兵,父皇举办如此气派的宴会,我可真是受用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啊!”杜珗清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一身九龙袍服,那股帝王之气十足。
  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扶袍而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杜珗从上座上缓缓走到杜仁琰面前,伸手将他扶起,浅浅而笑:“仁琰,莫要太谦了。朕知道,击溃魏成亮,并非易事,听说你还兵不血刃擒了敌将叶柄,可见吾儿文武全才、绝非常人可比啊!”
  杜仁琰拱手道:“父皇谬赞。”眉间又多了几分哀色,“其实此一战,阿瀛才是首功。”
  杜珗敛了笑意。抬眼看了看漫天繁星,半晌,道:“瀛儿已作古,思念又有何用?来!”他转而拉着太子的衣袖,将他领到台上,亲自斟了满满一觥酒:“仁琰,朕亲自敬你一杯!祝贺你凯旋而归!”
  杜仁琰有一丝的迟疑,却也接过杯盏,拱手道过一声“谢父皇”之后,一饮而尽。
  台下,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切,有人满心欢喜,也有人冷眼以待。虽然人心不同,所有人仍是再次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直上九重霄。
  杜珗广袖一挥,正色道:“众位爱卿,都免礼吧!各归各位,这宴会就开始吧!”又指了指身旁,转身对杜仁琰说:“仁琰,你就坐在朕的旁边。”
  “遵旨。”
  别人如何想,无人能管。但绯羽是真心替他高兴,从大越建国以来,能够与皇帝杜珗坐在一起一同看台下众卿宴饮的人,杜仁琰是第一个,自然也是唯一的一个。至少这场储君之战,他已经占得上风。杜玄焱想挽回败局,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从宴会一开始,她便已经无心去看眼前的歌舞升平,因为欣喜已经充斥了她的内心,直到那个女子的出现。
  绯羽放下手中酒杯,看到风胤言的时候,她正在台下和着琵琶与楠木筝的伴奏声翩然而舞,身在空中轻轻的飞扬,腰肢柔软的舞动,身上层层的轻纱因她的每一个动作而灵动。转身、回旋、俯地、劈叉、缎带在空中飘落、扬起……淡紫色的纱衣旋飞如梦,而她就是梦中最美的追寻。尤其是那细弱盈握的纤腰,即便是春风轻折的柳枝也不及她的别致。当真是如天仙一般的女子。
  绯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相比之下,她这张自认为惊艳的面孔,只能算得上是一种清秀的美。或许当年的自己白霓衣能够同她比上一比,但那张脸早已经长埋地下。但最让她惊诧的,是这支舞。多少年前,她也曾在这样的台上当着众臣跳了一支舞,而如今风胤言的这舞,和她的那场舞隐约有些相似。
  身旁的杜景瓒探过头来,像是介绍:“大嫂,这位姑娘,是玄武门守将风朗的妹子风胤言,她自小便善歌舞,不知多少年前一曲凤舞九天艳惊天下,引得无数英雄竞折腰,只为求她一舞。说起来,只有的白霓衣嫂嫂能胜她一筹。可如今……”说完一声沉沉的叹息。
  什么?玄武门守将风朗的妹妹?绯羽原本惊诧的神情顿时无踪。
  此刻,所有人的时间都集中在风胤言身上,赞赏、羡慕、嫉妒……什么样的都有。
  她抬眸去看上座的杜仁琰,只见他表面上满脸的淡然,似乎根本就不屑一顾,但眼神却紧盯着风胤言,手中紧握的酒杯微微发颤,半晌,才从容的举起手中酒杯,饮下一觥。
  杜景瓒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其实,当年霓衣大嫂的那支舞,在场的人应该至今都记忆犹新。但最重要的不是她的舞,而是那日她面对父皇从容不迫的态势和对天下大势的了若指掌,大哥曾私下同我说,那番话,他曾自愧不如了许久,想必嫂嫂也曾听说吧。”
  绯羽怔怔的点了点头。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日的情形。可往事已故,追念也不过是心殇罢了。回过神,再抬眼时,风胤言已一曲舞毕,一阵掌声缓缓响起,杜仁琰明眸浅笑,眼中一样有着极大的震惊,但更多的仍是欣赏。
  寂静被打破,台下终于爆发热烈的掌声,众人纷纷向一旁的风朗客套:“风将军有一位如此的妹妹,真是羡煞旁人啊!”风朗大都一笑而过。
  杜珗从龙椅上站起身,眼中有着不留痕迹的欣赏:“好舞,当真令人拍案叫绝,仁琰,你说呢?”
  “父皇说的是。”杜仁琰抬眼打量她,道:“风姑娘一舞清丽脱俗,依儿臣看,怕是当年的霓衣也难比得过她。”
  绯羽暗下决心,站出来莞尔笑道:“父皇,凝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父皇与能否准奏。”
  “哦?”杜珗眉眼轻挑,“说来听听。”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说:“父皇,太子殿下身为大越的储君,日后定要继承大越国祚,但儿臣与太子结合这几个月,却没能给殿下怀上个小龙种,心中总是有一个结难以解开。风姑娘名为胤言,胤者,子嗣、后人也,而且太子殿下又如此欣赏她,不如便将她许给太子殿下为妃,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跪着的风胤言亦抬头定定的看着皇帝,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杜珗轻轻的点头:“朕看这主意不错,难得绯羽你如此大度,真是让人佩服。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举,这么多年,东宫从来只有过一个妃子,也过于冷清了些。仁琰,你意如何?”
  绯羽原本以为杜仁琰心念当年的白霓衣,娶了自己后连个笑脸都没给过,对于这桩赶鸭子上架的婚事定不乐意,却不料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跪谢道:“儿臣觉得并无不妥,就这样吧,谢父皇恩典。”
  绯羽长舒了口气。如此,两家结成秦晋之好,玄武门便在东宫的掌控之下,至少能为日后提供帮助。
  这件事如此简单便成事,可她心中的欣喜之情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多,反而是失落如同洪水般泛滥,将那点可怜的兴奋,霎那间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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