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养育之恩

第141章　养育之恩
    杜仲伯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
    因为他清楚地听见了女儿的选择，这个生了她，却没有机会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的亲女儿的选择。
    对女儿，他不是没有愧疚的。
    刚回来的时候，在电话里，他从容凯那里得知大女儿薇儿意外车祸身亡的消息后，难过了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她长大后的样子，不知道她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统统不知道。
    他这个父亲，算是什么父亲呢？
    所以，就在昨晚，他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他都要尽他的全力，去弥补这个还剩下的唯一的女儿。
    再不能让她受一点委屈，他要补偿，他要弥补这些年他这个亲爹对孩子的亏欠。
    所以，今天他果断来了。
    艾父早已经唇色发颤，再大的打击，纵然是当初猝然失去大女儿，也没有眼前的打击来得大！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居然不认他这个父亲！还有没有人比他更冤更苦更不幸的呢？
    养育之恩，原来再怎么样，还是抵不上人家的血缘浓于水的亲情！
    他的存在，如仿倒像个笑话，最好笑的笑话的存在。
    莫小七瞪大了眼，眼前的这戏剧化的一幕，让她总觉得不太真实。
    她不愿意相信，太突然了！
    可是看见父亲痛心疾首得再说不出半个字，还有母亲惨白的脸色，杜仲伯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不得不让她相信，刚才自己所听见的事实……
    有些东西，就是这般残酷，不是你不愿意看见，他便不存在；不是你不想面对，它就可以轻易被抹掉的。
    薇儿的父亲是另有其人，那么，她呢？
    她的父亲是谁？
    她不想胡思乱想，但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往这个方向乱想。
    “薇儿，你发什么疯呢？脑子烧糊涂了，是不是？”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最难堪最难做的人，还是艾母，她一声喝斥，想立马阻止女儿的闹剧。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如今的生活，早已经平静，她不希望因为过去的那些旧事，再来影响如今一家人平静的生活。
    薇儿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有两分瞧不起自己的母亲，“我是不是糊涂了，您不是更应该清楚一些吗？遮遮掩掩了这么多年，您不觉得累吗？有什么是怕不敢让我们知道的事？”
    艾薇儿哪里还有几分对母亲的敬重，如今心里有的，也只有对这个母亲的憎恶。
    “够了！薇儿，你怎么对这么对待你妈？你和你妈说话，用的什么口气？”艾父毕竟还是这一家之主，关键时刻，他强忍住内心的悲怆，还是站在了妻子这边。
    “你妈她并没有错，这么些年来，她把你们姐妹两个抚养长大，很不容易，这其中的艰辛，我是看在眼里，最有发言权的，你姐不在了，你妈已经很伤心难过，你是她如今唯一的精神支柱，可是，作为她唯一的女儿的你，现在你又是怎么对待你妈呢？恩将仇报吗？你是白眼狼？”
    “她不是我妈！”艾薇儿冲动之下，急急吼出一句。
    但是吼完，她这才发现自己溜了嘴。
    长久压抑在心里的这个小秘密，冲动之下就冒了出来。
    “什么叫她不是你妈？”艾父暴跳如雷。
    艾母一个劲地抹泪，这究竟怎么了？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闹到了如今这地步？究竟是她哪里做错了什么，还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杜仲伯神色凝重，站在一边。
    “她就不是我亲妈！”反正冲动之下，说都说了，艾薇儿索性一口气横到底，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无所谓了，“你不是我亲爸，当然，她也不是我亲妈！”
    艾母身形一晃，差一点儿就腿软要跌下地去，幸亏站在她旁边，时刻关注着她的莫小七，眼明手快地及时伸出援手，一把扶住了艾母。
    从来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她不是你妈，谁是你妈？”艾父实在无可理喻，觉得自己养大的女儿好像疯了一般，无法与之正常沟通。
    “薇儿，这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她怎么会不是你亲妈呢？”连杜仲伯都快被这复杂的局面给搞疯了。
    薇儿这时转而望向杜仲伯，委屈极了的模样，“爸，我知道你是我亲爸，我知道的，所以，爸，你告诉我吧，告诉我，我妈到底是谁？我已经这么大了，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二十多岁，我承受得住的，你快告诉我吧，我真的想知道，我亲妈到底是谁？”
    在薇儿的潜意识里，艾母根本就不是她的亲妈。
    “薇儿，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杜仲伯忧心肿肿地看着女儿。
    “我没有不正常，”艾薇儿用手指着艾母，再次控诉，“她怎么会是我亲妈呢？从小到大，她对我都爱理不理的，我不过就是一个陪衬品，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姐姐的光环之下，姐姐什么都好，什么都优秀能干出众，她才是他们口中的乖女儿，好宝贝，我呢，我不过就是一个多余的。”
    “小的时候，我还不是很懂，只是总觉得自己很委屈，很不公平，为什么姐姐可以得到你们那么多的疼爱和关心，而我呢，我就像个路边捡回来你们根本就不喜欢的野孩子，到了后来，我终于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这么大的差异，原来，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所以，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才有这么大的差别，不是么？所以，自从我知道了真相的那天起，我就不再自怨自艾，我憎恶你们的不公，但是，我却不恨，我有什么资格来恨呢，我又不是你们亲生的，假如有一天这个位置互换，假如我自己也站在了同样的立场上，我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自然要比不是亲生的要好，这是人之常情！”艾薇儿说着，眸色渐渐暗下去。
    艾母已经开始气喘，这是呼吸不畅的节奏，一般有心脏病的病人，受了外界的刺-激之后，情绪过激，心脏不适，首先出现的就是这个反应。
    “姨，您别急，先坐会儿，坐下来歇一歇，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莫小七已经感受到母亲的不适，有些焦急地想要扶着母亲坐下来。
    谁知艾母却无力了挥了挥手，阻止了她，强自撑着，“薇儿，这些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我不是你的亲妈，你爸也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艾薇儿倔强地昂起头，闷声应道：“不是你们自己说出来的吗？”
    “我们自己说出来的？”艾母很是茫然，在记忆里搜寻，怎么也搜不出来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依她小心翼翼的性子，她断然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私密的话，就算背着孩子，她也是想了又想自己的表述方式。
    她不是大嘴巴的人，所以她只能茫然地望向丈夫，看看丈夫有没有什么印象。
    结果，艾父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你们不想当众承认也没有关系，我知道就行了，在我初中上二年级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有一回，你们房间里的门并没有关严实，而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手里拿着一份学校发下来的通知单要校长签名，所以才在睡觉前想去找你们签字，结果，我站在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时，就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艾薇儿努力让深埋在自己内心多年记忆复活。
    “我听见当时爸说，薇儿身体怎么这么差？瞧瞧婉儿的身体多棒，薇儿不是我亲生的……我当时就只听到这里，我太乱了，太害怕，就不敢再继续听下去，赶紧跑回自己卧房。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而婉儿才是你们亲生的。”回忆太痛，那个时候的薇儿，并不大，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影响却不小。
    “薇儿，你……”艾母这才从女儿的提示里，隐约地想起，似乎有这么一次，她心里闷得慌，当时心情不太好，所以和丈夫说起两个孩子的事。
    不过，她记得没错的话，他们原来的原话，并不是这么个意思。
    “薇儿，你只听见了前面一小部分，我和你爸说的意思，绝不是你理解误会成的这个意思，你弄错了，真的弄错了！”艾母急急辩解，这误会不是一般的误会，再继续任其误会下去，这个家早晚都要散的。
    “我弄错了？哈哈，你们本来就不是我亲生父母，我亲耳听见的，怎么可能听错了呢？”艾薇儿已经不再愿意相信艾母，她转而面向杜仲伯，她更愿意相信杜仲伯，“爸，你说呢？你说我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对不对？”
    杜仲伯头大，也感愧疚，女儿第一次喊他一声‘爸’，他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他偏偏高兴不起来。
    良久，才艰难开口，“薇儿，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因为你现在也长大了，你有权利知道这些真相，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合格称职的父亲，我的确是你血缘上的生父，但是，我却没有管你疼爱你，这是我的错。”
    “爸，你果然是我爸！”艾薇儿激动得都要哭了。
    “我虽然是你亲爸，这个没错，谁也抹杀不了你我的血缘关系，但是，养育你的人，也同样是你的父亲，他养大了你，养了你二十多年，薇儿，做人要不能忘本，这份恩情，你不该忘记，更不能这么对待养育你长大的长辈，所以，他也是你爸，是养育你的父亲，他也值得你喊他一声爸。不过，有一点你似乎弄错了，那就是关于你妈。生你养你的，从来都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妈，她是你亲妈，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你和婉儿，都是我和她的孩子，婉儿是你的亲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