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溟沧行之二亲生骨肉

第三十三章   溟沧行之二亲生骨肉
　　“凌雪薇，你倒真是大度，没想到傅茗湮的女儿你也能接受。还是说，只要是跟欧楚卿有关，你便爱屋及乌，什么都能忍受。”
　　凌雪薇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嘴角是一摸苦涩至极的笑容。“哼，那有什么，三年前我便知道有那么一个孩子的存在，不管我接不接受，那都是一个事实了。而三年前，我与楚卿还并未互许终身，说起来，这孩子长大兴许还会怪我抢了她的爹爹。再者……那孩子如今活生生地就在那里，即便我想当做不知，又如何做得到。左右，她都是楚卿的亲骨肉，我纵然不能原谅她母亲的所作所为，孩子总是无辜的。”
　　屋里静了很久，静到凌雪薇以为沈千睿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就听他暗哑的声音说道：“当年我也是如此想的，即便她已经嫁作他人，即使是她为那人生了孩子，我也都能接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心里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我……”
　　一时间，屋里静得可怕，凌雪薇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沈千睿心里的人是谁，是谁都不重要，那是上一辈的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牵扯进去。只是他那种浓重的悲哀感染了他，求而不得是什么心情，那种痛，她不想再体会了。
　　“沈千睿，让我与楚卿成亲，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只想嫁给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我会让你们成亲吗？凌雪薇，你也太天真了。”
　　“沈千睿，我和楚卿要的，不过是彼此而已。什么绝世武功，什么功成名就，什么天下第一，我们都不稀罕。让我们成亲，我给你你要的东西，然后，就放我们离开。你放心，届时你功力大增，我们又岂会是你的对手，我们只想寻处深山老林安然度日罢了。”
　　沈千睿不怕欧楚卿报复，他甚至乐于亲手结束他的生命，可凌雪薇，说实话，他并不想要她的命。云婉乔曾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扎了他快二十年，直到痛得麻木，他才能渐渐淡忘。而凌雪薇是沈天遥的劫数，他还记得他是如何冷冷看着那个孩子坐在屋里，手里绝望地捧着一根断了的玉簪，还有那满屋满地的画像，凌乱纷飞。如今，她也同她的母亲一般，心心念念只有那一个人，旁的再入不了眼，进不得心。
　　凌雪薇以为他是在权衡利弊，想了想道：“沈千睿，上一辈的事，与我无关，你们的纠葛，也到此为止吧。欧锦尘死了，我娘死了，如今仅剩你一人，你爱如何便如何，我们管不着，也不在乎。只要井水不犯河水，我乐意与你划清界限，永不相干。”
　　沈千睿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凌雪薇并不是很清楚，只在心里觉得，或许这中间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她必须想办法拖延时间，要等到延子归找到帮手，或者是顾涉带着武林人士大举进攻。凌雪薇知道，此事并不容易，沈千睿是何等的多疑，他未必会留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她提出要嫁给欧楚卿，有一部分是为了混淆沈千睿的视线，勾起他对往事的记忆，还有一部分，却是出于私心。她是真的不能等，也不想等了。
　　欧楚卿从地牢被放了出来，另外关进了一间相对而言还算舒服的房间里，除了内力被封，四肢无力外，也没什么不妥。他以为，这不过是沈千睿又想出的什么折磨人的法子，直到他见到那个孩子为止。
　　那是个女孩子，约莫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小夹袄，领口和袖口又一圈雪白的兔毛，里面穿这件鹅黄色的襦裙。整个人粉嫩嫩的如同一只糯米丸子，让人看了就喜欢。
　　送她来的是个哑丫头，比划半天，欧楚卿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那女人见欧楚卿不明白，干脆转身走了，只将那孩子留了下来。女童也不怕生，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欧楚卿猛瞧，也不只是在看什么。欧楚卿不明就里，只好不作理会，谁知沈千睿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欧楚卿身上没力气，变回床上去躺着，背朝外。女童迈着小短腿在屋里晃了半天，只好走到床边去，趴在床边瞪着欧楚卿的后脑。
　　“爹爹……”
　　软糯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欧楚卿听到声音吓得坐了起来，转过头盯着那孩子。“你刚才说什么？你叫我……爹？”
　　女孩点点头，然后歪着小脑袋看着他道：“爷爷说，这屋里头住着的是我爹爹，可我找了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叔叔，你是我爹爹吗？”
　　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是哪里来的，什么爹爹爷爷的？等等，爷爷？指的是沈千睿，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公孙？欧楚卿不知道沈千睿这是又在打什么注意，竟会弄个孩子到这儿来，难道说，这孩子的爹爹也被人抓了起来，关在这里吗？
　　“我不是你爹爹，孩子，告诉叔叔，是谁告诉你，你爹爹在这里的？”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突然就变得湿润起来，蓄满了眼泪，眼看就要掉下来，看着欧楚卿的表情也是委屈至极。欧楚卿没带过孩子，根本不知道如何跟孩子相处，这一下也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我爹爹根本就不在这里，娘亲……我娘亲在哪里，我要找我娘亲……我要娘亲……”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下子就有些慌乱，左右看了一圈没见着熟悉的人，更是有些惊惧。豆大的眼泪，顺着粉嫩嫩的脸颊淌下来，直烫进欧楚卿心里去，蓦地就有些心酸起来。欧楚卿将那孩子抱着怀里轻声哄着，可也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娘亲去哪里了，怎会让你一人在此……”欧楚卿喃喃低语，这么小的孩子该放在身边好好看着才是，这孩子的母亲怎能如此大意。难道……是与这孩子的父亲一起被掳了来吗？软软小小的身体在怀里有些微的颤抖，欧楚卿双臂微紧，将孩子牢牢抱住。
　　“呜呜……娘亲……娘亲说要去赵爹爹……没有……不知道……”
　　孩子还小，并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欧楚卿猜了个大概，左不过就是母亲将孩子寄放在哪里，然后去找孩子的父亲了，这之后大约实在没有回来。想到这里，欧楚卿不禁低头看了看那孩子，眉头也慢慢皱起来，不知这孩子与溟沧洞，或是与沈千睿有何干系，他怎么好心收留她呢。
　　正想着，“吱呀”一声，有人推了门走进来。欧楚卿眉头紧锁，面目严峻，气息也变得愈发冰冷。他将那孩子护在怀中，冷冰冰地瞪着来人，全神戒备。那人看了眼哭花了脸的孩子，在桌旁坐下，神情里带着点戏虐和不屑。
　　“呦，怎么，这么快就上演父女相认的感人戏码了，本座是由错过什么吗？”
　　“沈千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问你，雪薇究竟在哪里，让我见她！”
　　女童似乎是觉察到欧楚卿的忿怒，大气也不敢出，挂着眼泪，满脸不安地伸手环上了欧楚卿的脖颈，将脸埋了进去。
　　沈千睿冷冷说道，“你跟你爹果然都是虚伪至极的伪君子，这怀里抱着孩子，脑子里却还在关心另外一个女人，真是龌龊极了！”
　　“沈千睿，你在说什么！”
　　“这孩子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会是不认得吧……”沈千睿神情懒懒，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自言自语道：“也对，你应该是不知道的。”眼睛在欧楚卿和那孩子身上来回逡巡，欧楚卿就听到沈千睿说，“她叫翾儿，是傅茗湮三年前在溟沧洞生下来的，是你的亲生骨肉。”
　　这句话如同一级当头棒喝，欧楚卿久久难以回神，他看着怀里的女童，有些震惊，有些难以置信。可是那眉眼，那鼻头，那樱唇，仔细去看，确实有些地方像极了傅茗湮。
　　翾儿……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傅茗湮的……女儿……
　　沈千睿是什么时候走的，欧楚卿并不知道，等到再有人推门进来，他也没有回头去看。此时，欧楚卿满心满眼都是睡在床上的那个孩子，纵使他不想相信，纵使他觉得沈千睿的话漏洞百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看着这个孩子，茗湮的孩子……他的孩子……
　　“楚卿……”
　　“我知道这个孩子，三年前就知道，我以为当初出了那样的事，茗湮不会留下她，可谁知道……那一夜是个错误，我并不爱茗湮，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爱过她。沈千睿说得对，我就是个伪君子，我利用了身边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想要报仇，想要为我爹，为云姨，为你，为义父，为所有我爱的人报仇，可结果呢！茗湮死了，她为了我千辛万苦生下这个孩子，可我又对她做了些什么，她只不过希望我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而已。是我负了她，是我对不起她，可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改变决定，雪薇……”
　　“我明白，我都明白，她有了你的孩子，也生了下来，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