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溟沧行之三爱而不得

第三十四章   溟沧行之三爱而不得
　　傅茗湮这三年究竟遇到了些什么，欧楚卿完全不知情，他以为，当初不过是傅茗湮为了要取凌雪薇性命，不惜与溟沧洞勾结。而最终，也的确是溟沧洞的人在最后关头，将她从羲肃山的悬崖上带走，从此杳无音信。
　　欧楚卿找来了哑丫头，想问她关于这个孩子，关于傅茗湮的事。可惜，哑丫头是个哑巴，也不认得字，听说是最近才来照顾翾儿的，对之前的事，知道的不多。欧楚卿为了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让人去找沈千睿，奈何沈千睿并不想见他。最后是凌雪薇不知从哪里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对他和盘托出。
　　三年前，玄武因沈天遥的关系答应帮助傅茗湮得到他，事成之后的条件就是凌雪薇要跟玄武回溟沧洞。傅茗湮自然没有任何意义，顺理成章在傅明泽搭救凌雪薇，而她照顾欧楚卿的时候，在他的饮食里，下了药，成了他的人。一个月后，她如愿，有了欧楚卿的孩子。
　　欧楚卿依诺言娶她，却与众人约定好，大婚之日，便是傅景宏丧命之时。一个是自己最爱的男人，是自己腹中骨肉的父亲，另一个是从小到大最自己百般呵护的亲爹。这两方，傅茗湮都难以取舍，可她知道，他们是彼此心里的一根刺，总有一天会有一方死在另一方手里。她舍不得，可是却必须做决定，于是最后，她选择了欧楚卿，牺牲了自己的亲爹。
　　傅茗湮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一定要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她阻止不了，也完全没有办法改变彼此对立的立场。于是，几番相较之下，她将矛头，对准了凌雪薇。
　　她选了欧楚卿，可不代表欧楚卿的心里也选了她，只要凌雪薇活在这世上一天，她都不会安稳。既然她连父亲都已舍弃，如果最后再失去欧楚卿，她将真的一无所有。所以，她违背了与玄武的诺言，将凌雪薇约上山顶，推了下去。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欧楚卿看到了，看到了是她亲手结束凌雪薇的生命。他要杀她，也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在玄武赶来兴师问罪，与欧楚卿大打出手之时，他舍弃了她，由着她被玄武带走。
　　凌雪薇死了，沈天遥绝不可能会让她好过，他悲痛至极，扬言绝对要让她生不如死，他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要折磨她，却不得不因为她和她的孩子或许还有用处，被沈千睿留了下来。她对欧楚卿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欧楚卿再如何不喜欢她，也不会真的不在乎自己的亲生骨肉。沈千睿打的注意，便是要将她母女控制在自己手中，以作日后的筹码。
　　因为沈千睿一句话，她被关在地牢里，吃的是残羹剩饭，发霉发艘的食物，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忍了下来。直到她受尽苦楚，十月怀胎，将翾儿生了下来。
　　翾儿一出生就被人从她怀里夺走，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看她一眼，沈千睿就命人把孩子送走了。她产后虚弱，沈千睿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将她丢给了沈天遥，随便他处置。
　　尽管沈天遥身体不好，命不久矣，却依然想尽各种办法折磨她。她被鞭打，被猪狗不如的畜生轮番凌辱，她想死，可沈天遥以翾儿的性命相要挟，她只得忍辱偷生。
　　这是一段何其漫长的岁月啊，她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也没了清白的身子，她残破不堪，比之青楼女子不见得能好多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她被人带离了那个如同地狱一般的地牢。
　　然后，傅茗湮死了，她最后见了翾儿一眼，那是她和她此生最爱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欧楚卿将翾儿抱在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即使听到凌雪薇这么仔细地表述，他依然很难想象。当初那么高傲冷艳的傅茗湮，究竟在这地狱里生活了多久，支撑了多久。是不是日日都在期待他能记起她，赶来就她，带她离开这里。而他在干什么，他在大江南北的寻找凌雪薇，他在醉生梦死中一遍遍往肚子里灌醉鸳鸯。他根本就将这个爱他至深的女子完全抛之脑后，半点也没有想起。
　　云湘千里迢迢带着薛凝渊众人赶去与顾涉会和，这时候岳山派已经来了不少人，除了明言再也不参与溟沧洞之事的水月庵外，几乎都到齐了。
　　大家显然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雪衣谷谷主竟会被云湘请来，虽然他的目的缘由何在，让人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件天大的好事。
　　顾涉简单说明了一下现在的状况，沈千睿不只是的什么人相助，残疾了十几年的腿竟然痊愈了，虽然还不至于能够使用轻功步伐，但与正常人一般走动，却是可以的。这件事，是溟沧洞的内应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偷偷送下山来的，至于内应是谁，顾涉也不清楚。所以，有人说，这大约是溟沧洞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想要迷惑大家的视线，使得众人不敢轻举妄动。顾涉表示，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沈千睿如今按兵不动，像是在等待什么最好的时机，不排除他想用此法拖延时间。
　　可若万一是真的呢，他们能有把握一举歼灭溟沧洞，原因就在于沈千睿残废多年，已不足为患。假如他真的能够行走，即使不能使用轻功，也绝不会是可以任人宰割。
　　关于这件事，顾涉心有疑虑，众人心中也是如此，一时之间，对于攻打溟沧洞的事众说纷纭，各抒己见。但多数人都认为，在不清楚沈千睿真实状况的情况下，不宜贸然进攻，以免中了圈套，得不偿失。
　　顾涉认为，当带领几名轻功较好的弟子，亲自走一趟溟沧洞探探消息，总不能就此坐等消息。于是，从各派里挑了几个人，约定好明日亥时行动。
　　“我们前些时候路过的是什么地方，可真漂亮。”
　　云湘头也不抬，将面前的几味草药一一整理好，放进药碾当中捣弄，“那是莲华山。”
　　“莲华山？莲华莲华，莫不是取了莲花的谐音？嗯，倒是个好名字，也算衬得起那般景观。”薛凝渊摇了摇手中的纸扇，此时虽然还是隆冬天，但江南地域总是比雪原要暖和许多。“说起来，当日在山上不见了你许久，是去哪里了？莫不是发现了什么好去处，想独享？”
　　云湘无可奈何抬起头看了眼薛凝渊，“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去采两味草药而已，不然，你以为这么多药草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随处就能捡到的。”
　　晚上，顾涉要带人去溟沧洞，云湘心里放心不下，就想着做些避毒丹什么的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可谁知道，还没到夜里，顾涉就宣布取消晚上的行动。
　　因为一封帖子。
　　那是一封喜帖。
　　看过之后，众人一片哗然，沈千睿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居然要亲自为欧楚卿与凌雪薇主婚。众人面面相觑，原以为欧楚卿是必死无疑，如今除了这桩事，不禁有心急的人高声喊着，是否欧楚卿已经自甘堕落，与沈千睿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然怎会有此一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他……要娶她……”
　　薛凝渊看着云湘脸色大变，全身颤抖，一脸不知所措，慌乱不已的模样，眉头微蹙。
　　“我不答应。”
　　“为什么！”凌雪薇难以置信地看着欧楚卿，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会拒绝。
　　“雪薇，我……”欧楚卿的伤痛太明显，看着凌雪薇一脸泫然欲泣，难受地别过脸去。“总之，雪薇，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娶你。”
　　“为什么，是因为傅茗湮，还是因为翾儿！傅茗湮已死，我跟她之间所有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你不必觉得抱歉。若是因为翾儿，楚卿，你知道我不在乎，我知道那不是你愿意的。她是你的女儿，我必定会对她如珠如宝，绝无亏待。”
　　看着欧楚卿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凌雪薇全身的力气彷如被抽干一般，“即使我如此承诺于你，你也不肯答应吗？”
　　欧楚卿摇了摇头，“对不起……”
　　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一颗，一颗坠落下来。凌雪薇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一片一片，尖锐的刺痛，几乎让她难以呼吸。“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们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明明都那么爱彼此，为什么，你不肯娶我？”凌雪薇走过去，捧起欧楚卿的脸，看见他满脸泪水，心也跟着揪痛。“我爱你，楚卿，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嫁给你，如今，我们历尽艰辛磨难，好不容易真的到了这一天，你却要拒绝我吗？楚卿，你知道我命不久矣，你难道忍心看着我，死不瞑目吗？”
　　“不！不是的！”死不瞑目，这句话，是真的刺痛了欧楚卿，他居然忘了凌雪薇身上随时致命的毒。可是，真的不可以啊……“雪薇，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到底为什么，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凌雪薇终于变得歇斯底里，痛苦不堪。
　　欧楚卿沉痛地闭上眼，转过身去，不去看凌雪薇。不去看她悲伤欲绝的表情，她眼里的伤痛，悲愤深深刺痛了他。如同他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一瞬间天崩地裂，整个世界全部坍塌一般。他本想就这样，将这个秘密深埋心底，不去触碰，不去探究，不去想，不去问，自欺欺人地度过一生。直到看到凌雪薇的眼泪，湿了衣，碎了心……
　　“因为……雪薇……我们……是……亲生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