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徵篇之第五章　　叹息的视线（2）

第三卷　　　徵篇之第五章　　叹息的视线（2）
　　凉风微起，她站在院中的蓝楹树下，轻飘的落瓣是那样自由，可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伴着戾风，凉凉的嗓音夹着蓝楹花瓣从身后一同飘来：“你是邬莞不是氿月，记住你的身份，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一遍一遍的提醒你”
　　邬莞避开她的话，径自道：“你先前答应我的，可还算数？”
　　“当然，不过，我要提醒你”颉姬与她并立道：“赵奢不是赵括，何况之前的邬莞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要小心行事，别露了马脚才好”
　　“我明白”她想只要她愿意，随时随地都能离开，何况氿月早已不是那个氿月。
　　颉姬似是洞察了她的心思，恰在此时，一片落瓣凝于她指尖，只一瞬便化为乌有，星星点点的碎了一地，似是有心，似是无意，她道：“可惜，为了不存在的东西，当真是不值”
　　邬莞低下眼睑，转动着手中的蓝楹花，却无心把玩。
　　赵奢从未放弃请她走一趟，邬莞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九叔侯在门外，当她提步离开时，听到奁七七的唤声：“姐姐…………姐姐…………”
　　好像是在叫她，回过头，看着奁七七一脸迷茫的望着她，开口道：“何事？”
　　奁七七盯着邬莞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切道：“姐姐定要早些回来，切莫让七七担心”
　　白起将她照顾的颇好，一点人世的不堪也不会让她看见，在白起的眼里，奁七七大概是不容许被尘世污染的吧！这样一来，倒让她想起了那晚，将军从未抱过谁，奁七七当是第一人，占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竟未发觉那晚邬莞的存在，该是有多上心呢！不知道奁七七的下场会是怎样的，应该会比我们好，至少会有人来保护的。
　　邬莞点头：“我知晓，你回去”万分生疏的语调，让奁七七的震惊，想想有些不妥，缓和了些语调，道：“七七，我会注意的，别担心”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便提步离开。
　　作为邬莞的氿月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奢，之前的某些记忆翻涌而来，记得在琉璃月会的前一段时间，赵奢请过她。凉凉的夜，昏暗的烛光，置于床案的药碗尚还冒着热气。
　　“将军”那时候的邬莞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床榻上的人低低的应了声：“来了”
　　“不知将军找邬莞何事？”
　　赵奢并未搭话，仍闭着眼，道：“过来”
　　邬莞迟疑着上前，半跪在床榻边，良久，并未听到任何声响，以为他睡着了便轻轻的推着他：“将军…………将…………”忽地，手腕被抓住。
　　那时的邬莞似是有些恐惧，颤抖着身体，不敢台眸看他。
　　“邬莞，如若我死，你便来陪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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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恰在此刻中断，来不及知道她的回答，难怪那晚奁七七会那样着急，原来如此，凭着这些天支离破碎的记忆，但愿能够应付自如。
　　引至赵奢的房外，九叔做了个请的姿势，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而入，一股药味儿扑天，不论怎么看，也无法联想到那晚他对邬莞的责骂和威胁，不过看样子，赵奢的确命不久矣。
　　靠在榻椅上闭目的赵奢，脸上的胡渣似有历经沧桑之感，长期的征战沙场，已近风烛残年。
　　似乎早已知晓有人到来，赵奢手指轻叩椅沿，道：“坐”
　　犹豫了会儿，坐到一旁的木榻椅边，这个时候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赵奢不是赵括，就怕说漏了嘴，静静地坐在一旁。
　　估计过了半晌，赵奢终于开口道：“听说你和小儿………………”话未说完，先叹了口气：“唉！这孩子年轻气盛，怕是吓到你了”
　　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微蹙眉，小心道：“无妨”
　　简单的两个字便让房间陷入一片寂静，揣摩着他的心思，不晓得这样回答是否有些不妥，之前的那次见面，他便让邬莞与他陪葬，如今问起毫不相干的事，却是为何？正当她思忖之时，只听他说了句：“回去罢！”
　　这样一来，邬莞越发不明白赵奢想干什么，难不成是他老了，不顶用了？满腹疑惑的退了出去。
　　本就阴霾的天气，此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更添了层愁绪，九叔踱至她身边来：“我送姑娘回去”
　　“不用，我自己就好”微颔首致谢，拒绝了九叔递来的骨伞，走进雨中。
　　从前做杀手时，什么刀山火海没见过，如今换了身躯，雨倒是淋不得？由始至终一直为那个人活着，如今看来，是要为自己好好算算了。
　　雨倒是越下越大，滴滴的打在身上，带着些凉意，氿月还是第一次这样静静地看着路人奔跑在雨中，犹还记得，她作为杀手时，是怎样在雨中杀人的，现在交换了位置，她并没有觉着有哪门子的心安，反而倒是不安逸了，这大概就是杀手的后遗症了，在那个杀伐的世界里，她尚还可以安心，大不了就是命一条，现在的局势，反而是要防着什么，可她至今也没弄清楚究竟要防着谁？谁才是最后的使者？
　　默默的行了会儿子，驻足，看着前方的那双人影，说不出作为邬莞是个什么样的感觉，见过他的柔情，可还未见过他和谁一起经历风雨，也许对于白起而言，普天之下只有她才会有这个资格。
　　他身着玄色衣袍，宽大的斗篷将奁七七紧紧护在怀中，她想，至少在那个时候，无论是奁七七还是白起，都应该是最幸福的，女孩儿娇小的身影紧缩在他的庇护之下，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即便是淋着雨也能看到他满足的容颜，和从前那些面具下的全然不同，难道，真的是她错了？一直以为他是战神，他对她的柔情不过只是一时的兴趣而已，原来是真的上了心。
　　她思来想去，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转身欲离开，却不知何时，那人已立在她身后，半边身子被雨水浸湿，撑一把百褶伞遮去她周身的雨水，如同日后，他倾尽所有为她挡去周身的灾难一般，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