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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似火浪淘尽
第四十六章 反扑(一)
繁花似火浪淘尽
青烟花蕾
2024-12-14 08:50
第四十六章 反扑(一)
宇文邕听着高阕在房里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在外头踱来踱去,坐立不安,正想走进去,农舍的老伯拦住他,“将军,男子是不可进产屋的,若进去会给初生的孩子带来灾难的。”
“老伯,她在里边那样叫着,不会有事罢?”宇文邕停住想要踏进去的脚步。
“每个女子不都要经历这个么,我家老婆子当年也是叫得也可响了,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老伯笑问,“敢问夫人何时怀上的?”
“约莫去年的大雪前后罢。”
老伯掰了指头一数,神情担忧起来,“早了一月,只怕将军您要有个准备,夫人这是小产了,危险得狠呢!”
宇文邕愣住,却坚定地道:“朕的阿阕怎么会有危险,朕的皇儿怎么可能危险!”
老伯被吓住了,看他模样以为是个将军,岂料竟是大周的皇帝!
几个时辰前的混战,宇文邕所带兵马只余两千,但宇文护的私兵曾发起一次攻击后也受了大创,两千对八百,还是宇文护赢了,只是这场混战令阿阕和孩子危险非常。明明是经历过娥姿诞下赟儿那般情况,可是当眼前为诞下他的儿女而凶多吉少的阿阕,还是令宇文邕焦急与心疼不已。宇文邕偷偷在心中求佛保佑,若母子平安,必定修建佛寺来供奉佛祖。
又是一声叫喊,宇文邕在忐忑中来回踱步,暗暗祈求。
已经过了约莫三个时辰,正至翌日子时过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惊住了宇文邕,然后是一声婴孩的呱呱坠地声,宇文邕呆愣在原地,直到那位老妪将一路哭喊的婴孩用粗布包裹着送到宇文邕的面前,“恭喜将军,夫人生了位千金,虽然是小产,但得天保佑,母女平安”,他才笑了出来。
老伯扯了扯老妪的衣角,小声道:“他是皇上!”
老妪失了神色,赶紧改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位小公主,您看,小公主生得多好啊!”
宇文邕望着小阙儿粉嫩嫩的小脸,双手伸出来,迫不及待想抱抱她。
小阙儿一直哭喊着,宇文邕从老妪手里抱过她便哭得更响了,宇文邕笑道:“小阙儿难道不喜欢父皇抱吗?”宇文邕望着小阙儿尚闭着眼大哭的模样,实足觉得像极了曾经在北齐无忧无虑,会叫会闹的高阕,心里喜欢得紧,轻轻地抱着她,哄着她。
“阿邕……”屋内高阕无力地唤着宇文邕。
宇文邕抱着小阙儿走进屋里,面对着高阕蜡黄的肤色和满脸的汗珠,一副苍白无力的姿态斜倚着,小阙儿也乖乖的,不再哭了。
宇文邕坐在她的身旁,“谢谢你,阿阕。”
高阕摇头,笑道:“小阙儿长得像你呢。”
“朕倒觉着像极了你”,说完便在高阕的额上温柔地落下一吻,“朕要好好疼我们的小阙儿。”
高阕望着宇文邕和小阙儿,蜜蜜笑了。
“倾镜如何了?”高阕问道。
“她在另一间房,伤口已经在愈合了,养几月便能痊愈,你刚生完小阙儿还是多休息罢”,宇文邕道。
高阕用力从榻上支起身子来,拉住宇文邕的手,“扶我去看看她好吗?”
宇文邕点首,叫来老妪将小阙儿抱着,扶高阕去看倾镜。
只见倾镜躺在榻上脸无血色,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眼睛迷迷糊糊睁了开来。
将至秋分时,三人回到了北周。
宇文邕很不想见宇文护,因借突厥士兵要五年后,宇文邕怕一见宇文护就忍不住想一剑杀了他,于是处处避着他,也提高了对他的警惕。
这日正是小阙儿的满月宴,宇文邕决定翌日便封宇文阙为永乐公主,封地乐都。
高阕抱着怀里静静睡觉着的小阙儿,目光示意倾镜叫来楹儿,神色不太好的倾镜将外头的楹儿带了进来。
高阕望向她,“楹儿,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宫回家乡,只是这段时间琐事许多,如今我便许你出宫罢……”
“谢谢娘娘”,楹儿笑道。
高阕将一吻落在小阙儿的眉心上,徐徐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楹儿不敢,娘娘只管吩咐楹儿就是了。”
倾镜上前,附耳对楹儿道了甚么。
楹儿神色大变,听完便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求娘娘饶了楹儿罢,楹儿不敢这么做。”
高阕堪堪跪下,连一旁的倾镜也向这位小宫婢跪下,高阕道:“我求你了……”
“二位娘娘,满月宴已经开始了”,阿兰在门外道。
“我知晓了,你先下去罢”,高阕命退阿兰,转身望向二人。
“阕儿,你只管去,我会安排好的”,倾镜向高阕点了点头。
高阕淡淡的勾唇一笑,“好”,转身将小阙儿抱到小摇篮里,轻轻握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对她轻声说道:“小阙儿,皇宫里有个很坏的人,父皇和母亲要除掉他,所以皇宫很危险,母亲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小阙儿,你一定要像小鸟雀一样,去自由地飞啊,可不要再飞回皇宫来了。”
高阕起身望了一眼倾镜,向华林园走去。
宇文邕与高阕坐于上座,其他后宫均为下座,连阿史那姚钥也是坐在下座,众人言欢。
宇文邕见她没有将宇文阙抱来便问道:“小阙儿呢?”
高阕笑道:“方才饿了,我让嬷嬷抱去了,一会便来。”
宇文邕在众后宫下拥住高阕。
冯姬道:“从未见过皇上对哪个皇儿如此喜爱呢!”心里头却道:好在不是个皇子,若是皇子,凭这等喜爱,恐怕就是将来的大周太子。
薛世妇笑问:“小公主怎么还不抱来?”
正在此时,那名照看公主的嬷嬷一上来便跪在了宇文邕和高阕的面前,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皇上,昭仪娘娘……公……公主……公主她……”
宇文邕怒了,“公主怎么了?”
嬷嬷紧紧闭上眼睛,“公主失踪了!”
“你说甚么!”宇文邕拍案而起。
高阕本因诞了宇文阙后体弱,这几日的夜里又总是被小阙儿的哭声弄醒而随便披上一件衣裳便去照看她,如今又在这华林园中被冷风一吹更是令受了风寒的高阕觉得不舒服,身子恍恍惚惚的向后倒去。
自然众人都以为她是听了公主失踪的消息,着急之下才晕倒了。
宇文邕接住她,拥入怀里,喝斥司渊,“快去将朕的公主找回来!”
然而寻找了十日之后。
宇文邕喂了高阕汤药,她刚刚睡下。
司渊轻轻走近向宇文邕禀报,“皇上,小公主还是没有找到。”
宇文邕望了一眼睡熟的高阕,轻轻叹了一声,命司渊退下,自己依旧守着她。
而皇宫角落里的一处小房子里,楹儿掀开锦布,看到篮子里的宇文阙吃着自己的小手,笑得很甜,轻声对她道:“小公主啊,今晚淑妃娘娘就要送我们出宫了,你可要乖乖的,不许闹知道吗?”
宇文阙忽闪忽闪的小眼睛十分无辜地望着楹儿。
而北齐。
兰陵王高长恭因夺回四州和白狼城立下赫赫战功,高湛将他封为长乐郡公,但功名利禄又岂是他心之所向。
出皇宫后高延宗向长恭道:“四皇兄,我想去问候一下二皇兄”,作势便要转头向高孝琬的河间王府走去。五弟从小最亲近的就是他和三皇兄,高孝琬的死讯,长恭一直瞒着他,但现下怕是纸包不住火了。
“五弟”,长恭拉住高延宗,“三皇兄已被赐死。”
高延宗堪堪回首,“被谁赐死的,太上皇还是皇上?”
“是太上皇”,长恭应道。
高延宗怔忡了许久,才落下泪来,“四皇兄,那我们去看看他罢,三皇兄一个人在黑暗的土下,多孤单呢。”
长恭点头。
只是长恭没有料到,高延宗会在府里将草人做成高湛的模样用鞭子抽打,一边还问:“你为什么要杀二皇兄?”此事被安德王府里一名仆役上报给了高湛,高湛立即将高延宗擒到了皇宫。长恭闻听此消息,立即去寻了二皇兄高孝珩一同赶去皇宫为高延宗求情,看着高湛用鞭子抽打着高延宗却求情无用,直到鞭笞了高延宗两百多下,高延宗几近丧命之时,高湛无力再鞭他,又想卖这位功高的兰陵王一个面子,才终于答应放了高延宗。
然而天统四年十一月,太上皇高湛便病倒了,据说是因酒色过度,挨了一月终于在乾寿堂崩御,临终前将皇上高纬嘱托给了和士开。而高纬并没有伤心很久,次年开春便开始了愈加奢靡的生活,大肆改造皇宫与修建佛寺,甚至将高湛下令因弹劾和士开而被囚禁的祖珽给放了出来,封他做了海州刺史,更是深得皇心。斛律光将军曾上谏,高纬却毫无悔改之意。以至于北齐政事掌握于祖珽与和士开的手中。
此等情势令兰陵王高长恭的性命和地位皆岌岌可危,和士开与祖珽皆与他有过矛盾,幸好玉惊蝉曾受过韩长鸾的贿赂,韩长鸾并不太为难高长恭,高长恭为此对朝称病,并偷偷允许玉惊蝉收人贿赂。
乌飞兔走,弹指之间,六年过去。
高长恭此间奉命向北周争战,武平三年得高纬允许回到邺都。
高纬新得了一名艳美的妃子叫作冯小怜,与她终日活于酒池肉林,见过了高纬的长恭听闻元仲华知高孝琬死后一直心情郁郁,如今已然病倒了,便想去靖德宫看望她。
却见靖德宫墙外迎面走来一个尼姑,一身灰衣披着,就算没有长发三千,也能看出她的美丽风华来,只是经历风霜,淡褪了许多,一身清冷,在见到高长恭后向他一笑,正是李祖娥。李祖娥与长恭相视一笑后便向宫外缓缓走去了。
一入靖德宫便见了余韵在清扫着落叶,只听一旁的元仲华咳了几声正抬头便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高长恭,便笑了笑向元仲华走去,“娘娘,四殿下来了。”
元仲华将身子转了过来,“恭儿?”
长恭走近,才看清她的三千青丝已夹杂了不少白发,坐在她的身旁,“娘娘。”
“你便随了阕儿唤我母后便是”,元仲华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睛突然跳跃着光芒,“恭儿,你可知阕儿如今在北周过得好么?”
“阕儿在北周过得很好,大周皇帝很宠爱她,她还生了一个公主,名儿也是阙儿,是宫阙的阙字”,长恭不敢忍心告诉元仲华,她的皇孙女已经失踪六年了,至今尚无任何下落。
“阕儿这孩子的出生之时,我还恍如昨日,如今都做母亲了”,元仲华笑道,“阙儿,宇文阙,是个好名字。”元仲华怎会见不到长恭眼底的悲伤,握住长恭的双手,“恭儿你对阕儿的情意,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也娶了王妃了,也该放下了。”
“母后,恭儿今生唯爱阕儿一人”,元仲华是高长恭如今最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了。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元仲华将高长恭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想来你也在人前忍了很久了,在母后怀里哭一哭罢,憋在心头,难受得很罢。”
元仲华这般的慈爱令高长恭的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
北周。
自从小阙儿在建德元年让楹儿抱出皇宫后,高阕终日神游天际,总思念着小阙儿哭哭闹闹的多淘气,幻想着小阙儿从蹒跚学步到满地儿跑的景象。
宇文邕走近,将她拥入怀里,“又在想小阙儿了?”
高阕点头。
“今日还是没有音信,我们就想象她过得很好”,宇文邕随着高阕的目光,一同望着夕阳边上火红的云霞,“只要宇文护活着,大周皇宫就时时危险,若不是那时失踪,只怕将来一日宇文护也会抓住她来要挟我们,她失踪也不一定是坏事。我们以后还会有皇儿的。”
高阕轻声问道:“突厥五年之限已然是过了,你打算怎么除掉宇文护呢?”
“朕打算让皇后写一封家书送去,让木杆可汗带着三万兵马来北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宇文邕轻轻叹气,“朕写信给木杆可汗定会被宇文护拦下,或是朕亲自去突厥,宇文护也会半途派人杀朕。六年了,宇文护的私兵定是更加多了。”
“阿邕,你想的很周全。”
良久,高阕又道:“你也该多去陪陪皇后娘娘,整日里怎能都与我呆坐在这里看云呢?”
宇文邕将高阕的脸抬起来,“你这是要将朕推开?”
高阕望着宇文邕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一笑,环住他的腰,“我也是小气的人,若看你和别的女人亲热了,我心里自然难受得紧。”
宇文邕轻轻一笑,复又问道:“那你如今眼里还有他的影子,可知朕的心有多难受?”
高阕无言以对,她竟不知,宇文邕看她看得如此透彻,突然想起甚么,笑道:“你还是去皇后宫里多走几趟罢,她若不帮你,除掉宇文护的大计可实行不了。”
“好”,宇文邕在她发间落吻便起身离去了。
高阕望着宇文邕的背影轻轻叹息,是啊,明明自己和宇文邕在一起很幸福,为何一人时,还是对长恭念念不忘。高阕轻笑,笑得很无奈。
阿史那姚钥为了帮宇文邕除去宇文护这个大奸贼,也花了些心思,将一封实实在在的家书光明正大派人送去突厥,另一封暗地里派人送去的也是实实在在的家书,而那封提到借兵的书信则又派了一个靠得住的突厥人送向突厥。
可就在派人送出书信的翌日午时,宇文邕中毒了。
一群后宫都纷纷踏来正阳宫来确定宇文邕是否还有命活下去的可能,待御医摇头后,都在自己的宫殿里战战兢兢。若是皇帝驾崩,除去皇后和皇帝下旨不必殉葬的妃嫔,其他后宫均要活活殉葬。
御医说他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高阕没有说甚么,只是一日一日细心地照顾着躺在榻上的宇文邕,等到夜深人静时,对月而泣,有时在睡梦中梦到宇文邕崩御的情景,醒来时枕上沾满泪渍,静静倚着榻,然后泣不成声。
宇文邕,你若独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我生又有何欢?
这日,宇文护来到了正阳宫。
“大冢宰”,守在榻边的高阕向他一礼。
宇文护望了一眼高阕憔悴的模样,“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对皇上说。”
高阕深知他要加害宇文邕,宇文邕中毒肯定就是他做的,如今宇文邕都要驾崩了,他还想做什么。高阕思到此处,不肯移步离去,“皇上昏迷着,大冢宰还能与皇上说什么话。”
正是此时,宇文邕昏昏醒来,对高阕道:“阿阕,你先出去罢。”
高阕不能反驳已回天乏术的宇文邕,道了声“好”便堪堪离开了。
宇文护上前直接将宇文邕盖在被褥中的手臂拉出来,摸向他腕上的脉,摸了一阵后,他笑道:“为何要给自己下毒?”
宇文邕艰难一笑,“我阻了大冢宰的路,早晚都是要死的,就像当年你毒死皇兄一样,那还不如我自己来了断自己。”
宇文护到底是狼子野心,此番仰天大笑,“很好,宇文邕,你比宇文毓聪明。只是,聪明的人都活得不久。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和你心爱的高阕走过最后一段路罢。”
“你……你要杀了她?”宇文邕用尽全力从龙榻上爬起来扑向宇文护。
只是宇文护稍稍一退便躲过了,笑道:“我帮你杀了她,好让她陪你一起走过黄泉路啊。”
“宇文护!你!”宇文邕摊在榻边,无力爬起来,两眼死死瞪着宇文护。
“皇上,您可要好好保重龙体啊”,宇文护大笑着离开了正阳宫。
高阕走进来时,见宇文邕这么这么摊着,眼泪终于是止不住了,用尽全力将他扶回榻上,轻轻地口齿不清地喊着“宇文邕……阿邕……阿邕……”
宇文邕苍白的脸对她一笑,示意她将脸靠过来。
高阕凑近去,宇文邕艰难伸手将她的眼泪拭去,而他对自己说的话语,令刚刚是更加汹涌的眼泪,下一刻眼眶里的眼泪全然忘记了要流出来,她一脸震惊地望着笑对自己的宇文邕。
宇文邕说的上句是:不要怕,而下句是:傻阿阕,朕怎么会去没有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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