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奈的是现实

第三十章  无奈的是现实
　　那次以后，蓝域对九九的态度又回到了九九刚进公司那会儿的样子。礼貌里带着一份疏离。
　　其实比起得而复失来说，得不到反而是好的。从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此时，九九隐隐感觉到蓝域的转变时，心里是有些难过的。然而，难过不难过都只是九九自己心里想想罢了。作为上司，他轻视你抑或重视你，他都不会说出来。九九也不可能去问蓝域：“你是不是对我不满。”作为下属，问这样的问题无疑太过愚蠢。
　　九九只好自己宽慰自己，毕竟这是职场，而蓝域毕竟是个不错的上司，他从不会为难她，她便该觉得满足。这样想着，过几日，自然也就释然。
　　六月份，九九隔壁的女生搬离，新住进一个男子。九九一眼看去，那男子亦不过二十六七岁年纪，不高不矮，身材匀称，五官端正，算是生得好看。
　　有时候到了晚上，九九会听到那男子在隔壁房间里弹吉他。他的吉他弹得很不错，九九听着听着，就会想起当年弹贝斯的金煌，又或者想起那些过去岁月里接连破灭的梦想。
　　有些事是不能想的，一想就会痛。在九九，其实她总是本能地不敢去想明天，因为会感到绝望，又不敢审视现在，因为会觉得羞愧。
　　然而那些音乐总是会唤醒她的内心，让她禁不住去想那些东西。
　　六月份已开始炎热，沉闷的空气里混合着九九的悲伤，然而一个人的生活，那悲伤总是沉默的。
　　后来有一天夜里，九九被吵醒，隐约觉得是女人的声音。就在隔壁。开始还不确定，清醒后细听，听见是男女交谈的声音。
　　九九本就有些神经衰弱的，这一下是再不可能睡着。
　　所谓大半夜男女共处一室，也不会是别的节目。可恨的是那女人竟毫不顾忌。细细的呻吟夹杂着细碎的含混不清的交谈。
　　九九素来觉得，听到别人的私密生活是一种冒犯。看看表，凌晨两点多钟，既然睡不着，干脆穿了衣服拿本书出去。
　　坐在小区花坛旁，冷清的灯光照着九九孤单的身影，照亮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单行的正文，双行的夹注。
　　晋公子重耳流亡，到齐国，齐桓公将一宗室女嫁于他为妻，五年后，重耳耽于温柔乡，无意离开，说：“人生安乐，不作他想！我就死在这儿了，再不离开。”齐女说：“你一国公子，不想着回国立业，回报功臣，却耽于温柔乡，我为你感到羞耻。”于是和重耳的几个随从合谋，灌醉了重耳，然后把他装上马车，拉着他离开了齐国。
　　很伟大的妻子。可是，动人的是故事，无奈的是现实。
　　九九不是不难过的。心里有些气隔壁的男子，干干净净面貌清秀的一个男子，何以要？也有些鄙夷那女子，一个女子跑到陌生男子的住所来求欢，却丝毫不懂得避忌，发出那样放肆的声音。难道吵醒了别人就不感到分毫的抱歉？且不说生活方式是个人的事情，作为成年人，总该有点道德观念有点素质才好。
　　九九想着想着，心里又有些悲凉。其实，别人的生活，与她何干？说到底，她不过是缺一个庇身之所。九九记得曾在网上看到个段子，说的是：“如果下雪的夜晚你看到一对男女在雪地里拥吻，你会想到什么？”九九绝对是会想到“没有房子真惨”的人。
　　就这样，九九在花坛边一坐就坐到了天亮，头昏沉沉地胀痛，却还是洗漱干净了，上了淡妆，去上班。
　　中午趴在办公桌小憩，却做了梦，梦见租住房的墙被移动了，九九的空间减小了。九九找隔壁的男子理论，打起来，以为男子自知理亏，应该不会动手的，没想到他真的对九九动手。幸得九九及时收手让步，竟是险些被打。
　　待到清醒过来，九九禁不住苦笑。打开粉盒的镜子照照，一张脸殊无精神，虽擦了粉，也遮不住那晦暗的气色。
　　蓝域出来倒水喝，走到九九的桌边说：“你是怎么了？”
　　九九摇摇头说：“没事。”看他站在那里不走，又勉力对他笑笑：“昨夜有些失眠，头有些痛。”
　　蓝域看着九九，停了一会儿，他说：“如果头痛，准你半天假，回去休息吧。”他的声音，是温和的。
　　九九心里一暖。虽然不想回到那个狭仄的租住屋，却还是收拾了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