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大家都只能往前走

第三十一章  大家都只能往前走
　　次日上班，蓝域到办公室，先走到九九桌边，问：“昨天睡得好么？没有又失眠吧？”
　　九九抬起头，脸色是好得多了。九九“嗯”了一声。
　　蓝域又说：“嗯是什么意思？”
　　“没有失眠。”
　　“那就好好工作，有新的任务。”蓝域拿了一本稿子给九九，“初审，写审读意见。”
　　九九接过，仰头看见他清亮的眼睛，禁不住微笑了一下。
　　蓝域眼睛一眯，也笑了，他低声说：“女孩子，就该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你不知道么？”
　　九九微怔，低着头，抿着唇，唇角却禁不住微微地向上翘起。
　　仿佛多日的阴霾一朝散去，九九的心间，瞬时一片清明。
　　后来九九想，当她和蓝域已在不觉间变得熟络，蓝域会主动帮助她，她会为了蓝域而努力工作，这些变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谁都不曾刻意。这个部门就这样大，抬头低头之间，若真要刻意回到初时的客气与疏离，不只是她不习惯，蓝域也一样不习惯。
　　那不是任何一方的本心。
　　说到底，时间在往前走，人又如何能够往后退？
　　九九又想，她是应该高兴的。固然，她有男友的事，以前是无意相瞒，不为有过；如今于无意间坦白，亦非坏事。至少于她和蓝域而言，能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能杜绝旁人的遐想，也是有益无害的。蓝域和九九，是上下级，是搭档，也是朋友。至少，九九是这样认为。在这个竟争并不激烈也没有什么太大利益可言的公司里，她不想与任何人为敌，遑论蓝域。
　　如果在这个部门里选一个人做朋友，九九会选顾子楠或者蓝域。如果选两个人做朋友，九九会选顾子楠和蓝域。如果再选第三个人做朋友，九九不知道该选谁？
　　顾子楠是那种没什么心机的女孩。但蓝域无疑是不肯用心机对人的那种人。
　　而这种坦白，恰好能让友谊变得纯粹，如果这友谊，它真的已经存在。
　　如果以后，蓝域还愿意帮助九九，愿意用善意对待九九，如果以后，九九仍愿意为蓝域而努力工作，在工作上愿意为蓝域分忧，如果以后，两人还能在办公室研究古文字，在吃饭时谈论十三经。那原因一定再简单不过，他抑或她，单纯是高兴这样做，就像女孩们高兴聊八卦一样。
　　固然，爱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但与爱情无关的纯粹友情，却一定更值得感激。
　　九九是懂得感恩的。她走过艰难的路，看过无尽的世态炎凉，但她也记得生命中的每一份感动。比如老师给的，比如洛洛给的，再比如，蓝域给的。
　　七月初，九九进公司满一年，姜炳坤找九九谈了一次话，他说这一年中，他对九九的表现很满意，希望九九能再接再厉。几天后，姜炳坤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隔着蓝域，直接把一份任务派给了九九。
　　这件事不合常规，但蓝域是无所谓的。
　　他是那种淡泊的人。九九原本以为，在这个喧嚣的时代，所谓宁静淡泊之类的品质，早已是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传说。但蓝域，却是那种真正淡泊的人。他自幼衣食无忧，亦不大富。奢侈也不过一顿饭吃上千块，简朴能每天骑自行车上班。喜欢读古书，却不为名和利。看着身周的人明争暗斗，他只是旁观，不参与，也不厌倦，不鄙视。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提醒九九一句：“不要随便谁都相信，要懂得保护自己。”别的部门的人派活给九九，他也会轻描淡写地对九九说一句：“在职场里，有时候也要学会拒绝。”
　　当然，也有人是有所谓的。
　　周雅雯再次对九九不冷不热的时候，九九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几分。九九问蓝域：“这份工作，姜为什么会直接派给我。是你的意思么？”
　　蓝域摇头：“我不知道，你去问他。”
　　九九无语。
　　蓝域笑：“当然，你最好不要问。这很蠢。而且，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九九点头，须臾又说：“我无意后来居上。你作为上司，心里要有计较。从前有任务先考虑谁，遇到问题先跟谁商量，以后也照旧就是。”
　　蓝域用一种九九说不清的眼神看着九九，九九低了头，他才懒洋洋地说：“这用你说？我心里自然有计较。但是事有不同，人各有长短。什么工作先考虑谁，什么问题该先跟哪个商量，也是要有计较的。这个，你懂不懂？”
　　九九无言以对。固然，他说得有道理。
　　蓝域又说：“以前，你是新人，凡事听分配就是。以后，你要学会想事情，负责任，这个，你懂不懂？”
　　九九想想，点头。
　　“我不想我的部下是能力低下的，你更不可以。”
　　九九又点头。
　　九九再次确定，虽然这份工作并不称心如意，虽然她至今也说不上喜欢这份工作，但有蓝域这样的上司，在职场中，也是不幸中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