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上车我送你

第三十五章  上车我送你
　　那天是阴天，半下午的时候，外面浓云密布，冷风萧瑟，似乎随时要下雨的样子。蓝域拿了一叠的材料去找姜炳坤，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姜炳坤发火骂人的声音，隔着半道走廊，传了过来。
　　九九是第一次听见姜炳坤这样发火，想想他那张肥胖的脸，不知道那双眼睛瞪起来会是什么样子，总觉得有些好笑。可想到蓝域那张白皙清秀的脸，被骂得脸色泛红的样子，心里又隐隐地有些不忍。
　　十几分钟后，蓝域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叠纸，云淡风轻，倒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周雅雯是一向贴心，站起来跟进了蓝域办公室。另一只脚还没踏进门，蓝域回头说：“做什么？”
　　周雅雯一时有些尴尬，犹犹豫豫地说：“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事。”照旧是那样淡淡的调子。
　　下班时，下起雨来，风挟着冷雨，噼噼啪啪地打在窗玻璃上。周雅雯说：“老大，捎我一段吧，把我捎到地铁口。”
　　蓝域一边扣着外套的扣子，眼也不抬：“叫方驰义捎你。”
　　若在往常，周雅雯会说方驰义不顺路，又或者缠着叫蓝域捎她。但这天，介于姜炳坤发的那场火，周雅雯就没再说什么。而且方驰义也马上接了话头说：“走吧，我捎你。”
　　周雅雯就顺台阶下了。说：“好。”临走时又顺便关心九九一句：“你怎么走？”
　　九九笑说：“没事，我住得近。”
　　开车的都走了，没车开的，有人蹭别人的车子，有人打着伞去等公交，有人坐在办公室里等雨变小。
　　眼看着办公室就剩了朱静、汪若萍和九九。朱静和汪若萍都说要等等再走。九九看着窗子，眉心微蹙。
　　但那雨，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要变小的意思，九九还是决定冒雨回去。拿着伞下去，出了大楼，抖开伞，走进了雨中。
　　穿过青砖地的一片院落，走出大门，就看到蓝域的车子。
　　蓝域开一辆十万块左右的日本车，白色，排量不大，经济实用型。但他家住得并不远，他也不是每天上班都开车。天气好的时候，他会骑车上下班。
　　蓝域降下车窗，雨随风势掠进去，蓝域那俊秀苍白的脸在雨幕后，他眯了眼睛，冲九九说：“上车吧，我送你。”
　　九九的伞被风吹得左摇右摆，她却摇头说：“不用，我去等公交。”
　　“你上不上？”
　　“不上。”
　　蓝域推开车门就要下车，一条长腿迈出来，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米白色的裤腿上，紧跟着，他半个身子就钻了出来。
　　九九忙上前两步，一把将他推回车上，说：“你上去，我上车就是。”
　　九九绕到另一边上车，阖上伞，关上车门。蓝域发动车子上路。水珠顺着伞，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车里的白色地毯上，很快就洇湿了一片。
　　雨刷不停地刷过车窗。九九转头看蓝域，蓝域就是开车的时候，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慵懒和散漫。
　　许是意识到九九看他，蓝域淡淡开口说：“怎么了？”那样秀气的一张男人的脸，一缕湿发贴在额际，竟有几分动人。
　　九九忙别过脸去开着前方，顿了一顿，才说了句：“姜为什么发火？”
　　“管他呢！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九九皱皱鼻子，不爽，却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
　　“我怎么了？”
　　“他发火的时候，你在他办公室。”
　　“我在，又不代表他就是冲我发火。”
　　也是，九九想，就算姜炳坤是冲蓝域发火，蓝域自己都无所谓，她又担的哪门子心。抬头看看前方的雨幕，马上到路口，塞车，九九说：“前面路口往左转。”
　　蓝域“嗯”了一声。车子停了。红灯，前面双排车道上都是车，一辆挨着一辆，薄暮里，一眼望去都是车灯。蓝域转头看九九一眼，说：“你别气我，我就烧高香了。”
　　九九怔了一怔，以为他是说下午的事。九九有些尴尬，的确，作为下属，是有些嚣张，半天，她讷讷地说：“嗯，对不起，是我不好。”
　　蓝域没想到她会乖乖认错，愣了一下，眉毛一扬：“嗯，哪儿不好了？”
　　“作为下属，不应该以下犯上。”
　　“你承认自己是下属了？”
　　“啊……是啊，这个本来就是，改不了啦。”九九更加不好意思。
　　蓝域却淡淡笑了。前面车子开始移动，他踩下油门。
　　九九说：“那我以后改，还像刚来时候那样，乖巧些。”
　　蓝域眼神也不看九九，牙缝里嗤一声，说：“刚来时候？你几时乖巧过？”
　　“啊？”
　　“啊什么？你压根儿就没乖巧过。”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荀九九，你当初的乖巧哪里去了？”九九皱皱鼻子，不过想想自己刚来时候，好像的确也算不上乖巧，乖巧是讨人喜欢的，九九可不认为那时候的自己讨人喜欢，于是迟疑着说：“那是，比较呆？比较傻？”
　　车子正开到路口，蓝域紧抿着唇，等到拐过弯去，到了东西向的路上，蓝域才说：“你刚来那会儿，一脸的冷清，眼神里都是冷淡、漠然、无所谓，有什么是在你眼里的？我？老姜？还是这份工作？你见哪个乖巧的女孩会是那个样子？别说呆傻，那更扯不上关系，你可不呆，更不傻。”
　　九九又怔了一怔，看向蓝域，须臾又垂了眼眸，淡淡说：“工资。”
　　“什么？”
　　“工资在我眼里。”
　　蓝域嗤地笑了：“我看着可不像。”
　　九九笑笑，心想，那是因为，你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