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做我女朋友可好

第四十三章  做我女朋友可好
　　九九再见到金煌时，是在学校北边的小酒吧那里。隔着玻璃窗，九九看到他一个人在里面，桌上摆着四五个空的啤酒瓶。
　　金煌的酒量不差，一般四五瓶啤酒不在话下。但是鬼使神差地，九九还是走了进去。
　　因为她看到金煌，微低着头，散落的发丝掩映着眉眼，神色不甚分明，可是晕黄暧昧的灯光下，却又仿佛散发出浓浓的忧伤。就像九九从前感觉到的那样，金煌心里的忧伤，即便藏得深，偶尔的，也还是会流露在眉端。
　　金煌抬头看向九九时，他的眼神散漫，良久，笑了笑，指指对面的椅子说：“坐。”
　　看样子，他不止喝了四五瓶啤酒。
　　金煌扬扬手里攥着的啤酒瓶，还剩半瓶的液体轻轻摇晃，他说：“你要不要喝？”
　　九九摇摇头。
　　“呃，”他又笑笑，“那你来做什么？”
　　九九没说话。金煌又仰头喝了口啤酒。即便心情很差时，金煌也不会用猛灌的方式喝酒。金煌喝酒时，永远有一种从容的优雅，仿佛七八十年代忧伤的慢歌。
　　喝完了手里的小半瓶啤酒，金煌又要扬手叫酒时，九九按住了他的手。
　　那是第一次，九九握住他的手。她冰凉的手覆在他温暖的手背上，心里滚烫着，又忧伤着。
　　九九说：“金煌，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金煌没说话，他的眼神幽黯，像是很深很深的深潭，看不到底。
　　可九九起身去拉他时，他却也顺从。
　　金煌已经脚步虚浮，出了小酒吧的门，九九拉过他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后颈。扶着他往他租住的那套小公寓走去。
　　穿过幽暗的街巷，金煌不时地将身体靠向九九，若有若无的，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侧，啤酒的味道，混合他的气息。九九有些吃力，可她真希望，那条路，能永远走不到尽头。
　　金煌的公寓里很整洁，除了几本杂志散乱地躺在沙发上，其他的东西全都按着金煌的习惯，摆在该摆的地方。
　　九九看着倒在沙发上的金煌，有一会儿，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可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学着做了一系列的事情。
　　九九问金煌要不要吐。金煌摇头。九九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说“喝。”九九就去厨房，用电水壶烧了水。
　　等水晾凉，金煌阖眼躺在沙发上，已经快要睡着。
　　九九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叫了声：“金煌。”
　　金煌动了动，挣开眼，眼里像是蒙了层雾气般，看着九九，突然，他一把握住九九的手，叫了声：“依古丽。”
　　九九吃了一惊，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却痛得安静。
　　依古丽是金煌的初恋女友。金煌在QQ上对九九讲过，依古丽的祖父是白族人，祖母是白人，澳大利亚裔，依古丽的爸爸二十岁时，娶了个漂亮的维族女子，就是依古丽的妈妈，他们生下第一个女儿，取汉名叫李依丽，维族名叫依古丽。依古丽是多民族混血，有着动人的美丽容颜。
　　九九曾经多次在脑中勾勒，这样的一个女孩，该有多漂亮，该是怎样的眼睛，怎样的鼻子，怎样的嘴巴。她想象不出来。
　　长久的沉默中，金煌的恍惚退去，几分清明的眼眸中却又流露出一缕忧伤。他低低地唤了声：“阿九。”
　　九九的手还被她握着，她微敛着眉眼，有些慌乱地说：“水晾凉了，我端给你喝。”
　　金煌松了她的手，她转了身要去端水，金煌却又唤了声：“阿九。”九九的动作一滞，就听见身后的金煌说：“做我女朋友可好？”
　　九九怔了半天，眼中涌出泪意。那一个“好”字就在喉咙口，却无论如何，没力气说出口。
　　依古丽在他心里，萧萧在他身边。九九自己，清寒一身，甚至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莫说金煌如今是醉着，就算他心里尚有八分清醒，这样的九九，这样的金煌，这样的话，难道不是她在做梦？若这委实是梦，前路沆漭，梦将在哪一天，以怎样的方式，破碎？
　　九九慢慢地走到桌边，端了水杯，折身走回到沙发边，半蹲了身体，对金煌说：“来，喝水吧。”
　　等金煌接过水杯低头喝水时，她看着他覆下的眼睫，想着刚才的那个询问，恍惚像是幻觉，可她又多么希望，他能再问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