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如果妥协可以么

第七十三章  如果妥协可以么
　　“当年，你跟我说，你不是林徽因，他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公务员。你看他一堆缺点，他看你也一堆缺点。你们就这样，还是相爱了。你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有种莫名的难过，却也欣慰。浪漫的爱情固然好，可是这样的爱情才更可能稳固。我想，不食人间烟火的荀九九，终于接了地气了。”
　　“我一直都很食烟火。”九九反抗。
　　“是，这个问题，我们在上学的时候就已经争过，你总不承认。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就你的年龄而言，你很清醒，甚至清醒得过分，你能够看清所有的现实。但这不代表你并不理想主义。你是那种人，将一切的丑看在眼里，却依然渴望着美，将一切的恶看在眼里，却依然憧憬着善。你对爱情的认识也一样，你想要最美好最纯粹的爱情。”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就是没有。”
　　“我不管。”冰凌说，“我们跑题了。”
　　突然，两个女人都笑起来，笑得不可抑制。
　　周围有人看向他们。
　　一个成熟，一个书卷；一个性感，一个清灵。两个年龄悬殊的女子，在机场咖啡厅的一隅，笑得旁若无人。
　　良久，九九才止住了笑。然后就想起，这样大庭广众的不顾形象，若桓恕在的话，一定又要嫌她丢人。
　　九九心里苦笑，手里把玩着一张餐巾纸。那张纸，被她扯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然后她发现餐巾纸已经被自己扯得太碎，无处下手了，于是颓然丢在一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有些冷了，接着再喝两口，就快见底了。
　　放下咖啡杯，九九说：“你说得没错，我要感谢桓恕，因为是他，让我看清自己，也决定，试着去接受现实，努力让自己活得更现实些。”
　　“因为我也明白过来，其实每个人，都很不容易。当初我孤单无助，忍不住要在他那里寻一点儿温暖，却从内心里拒绝去爱他。而他，把这一点靠近当作是我对他的喜欢，或者好感，于是一边试探着，一边尽力追求我。若我的境况好一些，或者他的努力少一些，或许就我们就走不到一起。而他当时的境况，也比我好不了太多，更多的代价他付不起，所以只好在口头上下功夫，把六七分的爱说成九分十分，将我六七分的好也夸大成九分十分。我虽不以为意，却还是零零碎碎地记在了心里。哪个女人不虚荣呢？我终究也不能免俗。所以也怪不得他。”
　　冰凌啧啧两声：“你看，我就说，你总是清醒的。”
　　九九并不接冰凌的话，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桓恕他活得比我踏实。他懂得满足，为每一个微小的进步而满足，买到一件新衣服就能开心好几天。而我，每次完成一件事，实现一个目标，来不及开心，就开始盘算下一件事，下一个目标。”
　　“所以桓恕活得悠闲，看在我眼里，甚至就是平庸。而我，因为总不肯安于现状，因为欲念太强，所以活得痛苦，活得悲伤。就好像，自己始终在跟自己打仗。一颗心，现实扯一边，欲念扯一边，撕裂般痛楚。”
　　“我嫌弃他平庸，他指责我虚荣和贪心。我知道我是对的，他也是对的。”
　　“我试着改变，曾经一度，我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变。可最后，我又做回了原本的我。而他，也还是原本的那个他。原来我们，谁都无法为对方改变。”
　　“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想知道。”
　　冰凌叹气：“这是一个复杂的命题。为什么不能妥协？”
　　九九笑：“妥协？生活要多少妥协才够？退步，我退一百步，能不能退回幸福的港湾？退一千步呢？一万步呢？”
　　“……”
　　“如果退了一万步都没用，你就该知道，只有妥协是不够的，因为这不是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