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淡泊与功利

第八十三章  淡泊与功利
　　既然蓝域都动手了，九九也不再顾忌什么仪态，于是不客气地伸出了手指。只是，火龙果在下面，她只好先捏起一块苹果吃了。
　　蓝域唇角含了一抹笑，又说：“我不在的这些天，真的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你们没闹疯了？”
　　“没有。”九九一边嚼着苹果一边摇头，水果很凉，她顿了顿，“嗯，不过，你不在，大家在口头上都忍不住小小雀跃一下，尤其上网淘宝时，总要顺便感叹一句：领导不在，可真自由呀。”
　　蓝域很鄙夷地看九九一眼：“瞧你们那点儿出息！”
　　“我们就这点儿出息，怎么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不是不爱在网上买东西么？”
　　“谁说的？”
　　“没怎么见你收快递。”
　　“那是你没看见。”
　　蓝域无语。九九莞尔。
　　看到蓝域连着吃了几块苹果，露出了下面的火龙果，九九很开心地捏了一块儿。
　　蓝域的唇角又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却只是说：“还有什么事？”
　　“没了，一下想不起来了。”
　　“比如说，我不在的时候，公司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说得跟他多罩着九九似的。九九不以为然道：“除了你，没有人会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
　　九九倒是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蓝域有时候会有意欺负她，同时心里却也知道，他对她，是从无恶意的，偏生是这样，才越发不好细说。
　　敛目又抬眸间，九九笑着，转移了话题说：“哎，如果我用木棍打你一棍子，再用竹棍打你一棍子，你说木棍疼还是竹棍疼？”
　　九九有时候说话，思维就是跳跃性的。蓝域唇角抽搐：“九九，你怎么总是这么暴力？”
　　“我是说如果，又没真打你。”
　　“你敢！”
　　看着蓝域瞪着漂亮的眼睛，九九无奈：“哎呦，脑筋急转弯。老大，你行不行啊？”
　　“不行，讲个温柔点儿的。”
　　九九无辜：“我只会讲这样的。”
　　看着蓝域无语的样子，九九忍不住先笑了。跟着，蓝域也禁不住弯了唇角笑起来。
　　蓝域笑起来的样子是美好的，眼神里有种孩子般的纯净。九九有片刻的恍然，目光落在他枕边的书上，简洁的封面，是一本古文字学的专著。也就是蓝域，能在病房里读这种书。
　　女孩子在某个时期，对于那种满腹诗书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向往。九九也一样，觉得学问是男人的魅力，就像才情是女人的气质一样。可现在，九九对于读书的感情有些复杂，甚至，她有时候会觉得厌倦读书。在学校的这些年，她也见过不少读书读得有些迂腐的男生，她就想，她其实宁可男人去做些实际的事情，而不是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那些只饱读诗书而做不出创造性成果的“两脚书橱”，尤其谈不上可爱。
　　或者说，读书的意义是什么？不要说读书会提高一个人的素养。那样的话，九九不喜欢听。她会问：提高素养的意义又是什么？归到底，还是要做出漂亮的成就，或者活出更美好的姿态，否则，素养，多么虚呢！
　　九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活得这样功利。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一世清贫地活着，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可那种想法，现在单纯是想想都觉得幼稚，觉得可笑。
　　但蓝域，显然是九九所不曾遇到过的那种人。他读书，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甚至连丰富学识、提高素养的目的也没有。他仿佛只是单纯想读点什么而已。那样寡淡的性子，九九终究是不大能理解的。
　　“你在想什么？”蓝域的问话，打断了九九的神游。
　　九九笑了笑，避开他有些探寻的目光，摇头道：“没想什么啊。看到这本书，觉得封面做得很不错，简洁大方，很有格调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永远都不会职业病么？”
　　“呵，”九九讪笑，“对了，你知不知道暴酷这个词是谁先开始用的？”
　　“什么暴酷？”
　　“就是很帅，很酷，酷得不得了了。”
　　“呃，不知道，是谁先用的，不是从英文音译过来的吗？”
　　“不是，是司马迁先用的。”
　　“司马迁？”
　　“是啊。《史记?酷吏传》，说周阳由‘最为暴酷骄恣’，还说杜周‘暴酷皆甚于王温舒等矣’。”
　　“司马迁不是这个意思。”
　　“反正是司马迁先用的。”
　　“你看书都记点儿什么啊？能不能记点儿正经的？比如圣人之道什么的。”
　　“我不喜欢圣人。”
　　“为什么？”
　　九九能不能告诉他，因为自己的父亲深信孔子之道，百事孝为先，兄弟大于妻子，事舅如父，吃饭时要先让大人入座，吃完饭时要先让大人离席……或者，在父亲心里，信条大于道理。九九自小被很约束得很苦，家里人都被约束得很苦。当然，这不是孔子的错，但九九对孔子，还是喜欢不起来了，这是没办法的。不过九九不打算跟蓝域讨论孔子或者圣人之道，她笑道：“对了，我还有更有趣的脑筋急转弯，你要不要听？”
　　蓝域忙摇头：“不听了，你再继续暴力，我怕出不了院了。”
　　九九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