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探病一刻钟

第八十七章　探病一刻钟
　　忐忑地等了两个多小时。到快十点钟时，护士终于过来带九九去手术室。
　　九九进去，看到好几个医师和护士穿着手术服带着口罩在那里做一些准备工作。寻了一遍，没看到高大夫，却也没问。又过了几分钟，高大夫才进来。九九坐在手术床上，一颗心揪得紧，从高大夫进门她就一直盯着他看。高大夫乐了：“你老盯着我做什么？来，躺好，马上由麻醉师给你打麻醉，等麻醉起效后才开始手术。”说着，还帮九九调整了下枕头。
　　九九突然揪住高大夫的袖子，声音有些颤：“大夫，我紧张。”
　　高大夫愣了一下，又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我小心给你切，不会有事。”
　　结果那台手术做了一小时二十分钟。因为局麻的药效不是太持久，一个小时后就开始失效，九九越来越疼，高大夫就哄她：“囊肿和神经粘连得厉害，必须要十分小心。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九九自然也不敢动，疼得泪水直流，从眼角淌下来，湿了鬓发。
　　到最后手术终于结束的时候，高大夫放下手术刀走过去，哄孩子般温和对她说：“好了，没事了。
　　九九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还在流泪，却还是冲着高大夫笑了笑。
　　过了几分钟九九被手术车推到病房，因为没有陪同家属，是高大夫亲自将九九抱回了床上。他说：“看你瘦的，轻得跟个小孩儿似得。好了，别哭了。先躺一会儿，稍后给你输消炎药，疼的话就忍一忍，如果疼得厉害就按铃叫护士，我给你开止疼药。”
　　九九点头，说“谢谢大夫”。
　　高大夫离开后，九九躺了一会儿，才想起从包里翻出手机，接过就看到桓恕的短信，说：“你手术怎么不跟我说？几点开始做？我去陪你。”
　　九九眼睛一酸，又滚下两颗泪珠。冰凌还是告诉了桓恕。
　　九九久回：“十点开始，已经结束了。”
　　桓恕说：“我在路上，大概十二点到医院。”
　　九九当时就觉得心里一阵温暖。
　　已是秋凉天气，秋风吹动窗外树枝摇曳。桓恕到的时候，额头鼻尖却都浮着一层汗。
　　那一瞬，九九心里却是感动的。仰视的角度看着她，苍白地笑了笑，轻声说：“怎么还出了这么多汗？”
　　“外套太厚了。”桓恕说着，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
　　九九说：“小心着凉。”
　　“没事。”桓恕不以为意。
　　隔壁病床的陪同家属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当即拉了一把椅子给桓恕。桓恕连说不用，但拗不过阿姨的热情，就道了声谢，坐下了。
　　桓恕坐下后柔声问九九：“她手术结束多久了？还疼不疼。”
　　九九说：“手术比预期的时间长了二十分钟，后来麻药失效了，很疼。不过这会儿好多了。”
　　桓恕就握了握她的手。
　　九九心里又是一阵温暖。
　　病房里住了六七个人，除了九九，全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阿姨。当九九掩藏起心里的悲观荒凉、以一种活泼小白花形象示人时，她其实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至少当时病房里的几个病友连同陪护家属对九九都很友好，只除了一个人。
　　对面病床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大概是子女不孝，雇了个护工照看她。那老太太大概心里不痛快，精神又有些问题，就一天到晚不停地骂骂咧咧，骂医生骂护士骂儿女骂护工，只要能跟她沾上边的人她全都骂。有谁看不过，劝上一两句，也会被她骂上半天。后来大家干脆都不理她。她自己骂一会儿歇一会儿，大概也十分无聊。桓恕的出现似乎是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就又来着劲头，开始冲着桓恕骂骂咧咧，说什么病房里都是女病人，男人干嘛要进来，要不要脸之类。
　　桓恕是个好面子的人，当下脸上就有些挂不住。旁边病床的阿姨尤其喜欢九九，看九九一个小丫头来做手术，连个陪同的人都没有，一点儿都不像现在很多孩子那样娇气，本就有些疼惜之心。当时看桓恕过来，自然是希望桓恕能多陪一会儿，于是就对桓恕说：“你不用理她，她见谁骂谁，这里的人都被她骂个遍了。”另一个阿姨也说：“就是，不用理她，骂累了就不骂了。”
　　结果那两个阿姨马上也招了一通骂。九九有些无奈，小声对桓恕说：“精神有问题。”
　　可那老太太越发来劲，骂完那两个阿姨又接着骂桓恕。
　　九九看桓恕表情，明显地还是有些不自在。因为那不自在太明显，挂在脸上，让九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她就对桓恕说：“要不你回去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桓恕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去买了午饭再走。”
　　九九听他真的要走，心里一下难过起来，面上却也并未流露出来，只说：“我现在不饿，你要呆不下去就走吧。”
　　“她老骂我。”
　　“那你走吧。”
　　“你呆会儿饿了呢？”
　　“没事，我有面包。”
　　于是桓恕就真的走了。他坐了三个小时的车从郊县到市区，来医院看九九，陪九九不到十五分钟，就又回去了。
　　九九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却还是笑着目送他离开。可就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刻，九九觉得心里一下塌了好大一个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