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嫡庶之分

因为是第一次进宫，为了巢王府的脸面，张氏还是愿意将这个庶女带在身边的——况且皇上和方皇后也确实是喜欢这个孙女儿。

既是皇上寿辰，规矩礼仪又岂会马虎？是以刘侧妃和聂未央便被留在了侧室和庶女所在的地方，而张氏则是带着自己的一个女儿聂云裳到了正室嫡女所在的地方。

刘侧妃看向聂未央，张了张口，但是还是闭上了，只是道：“郡主，我们去那边坐吧。”

聂未央却是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刘侧妃往侧妃庶出那里走去。

刘侧妃却是叹了一口气，问道：“郡主，这样子……”

“没有什么不好的，刘母妃。”聂未央抬头，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容，仿佛这样的笑容已然成了她的面具，永远不会被摘下了，“嫡庶之分，我知道的很清楚。”

刘侧妃此时也只能够暗暗为聂未央心疼了，叹道：“你原本就是郡主，可不是比那些没有封号的嫡女的身份高了不止一倍的……”

聂未央却是淡淡摇头，安静万分：“事情要是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便好了。”

刘侧妃见聂未央似乎有些感伤，便转移了话题，道：“其实不过去也好，毕竟嫡子嫡女之中，年纪小的没有几个，倒是这边有许多跟郡主相同年纪的玩伴。”

说话间，二人已然是到了侧室与庶女所待的位子了。

“这不是才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的华阳吗？”说话的是越王的侧妃江氏，她自从生下一个庶女之后就失了宠，而她生下来的女儿也并没有受到皇家的重视，“怎么坐到我们这些侧室的地方来了？难道不怕失了身份吗？”

刘氏还未接话，越王的另一个侧妃林氏便开口了：“听江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华阳郡主便是一出生便封了爵的又如何，还是侧室所出。江姐姐想让华阳郡主坐到嫡子嫡女那边去，可不是让华阳郡主难看吗？”

江氏闻言，却是难得没有同林氏针锋相对，只是笑道：“哟，听了妹妹的话，倒是让姐姐受教了。看起来在上头的心里，庶女只是庶女，便是最后封了爵了，那还是庶女，怎么能够同嫡女比肩？这么一想，倒是让我好生为华阳郡主担忧啊——”

“先向江侧妃和林侧妃问安了。”聂未央拦住了想要开口的刘氏，脸上带着笑意向江氏和林氏行了礼，方才开口道，“长辈之言，小女一向记在心里。嫡庶之分确实是不可逾越，是以小女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去逾越——只是在嫡庶之上还有君臣，小女愿意在这里听两位侧妃的言论，是给两位侧妃面子，郡主之位，更是从郡王例，两位侧妃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江侧妃脸色顿时一变。确实，华阳此时已然得封郡主，还是从郡王例，按理来说，地位应该是与亲王妃与郡王是一样的，而江氏也好，林氏也罢，只是想到了华阳此时在庶女群中的尴尬，却没有想到若是华阳真的较了真，便是连自己都要跪下给她问安的。这便是君臣之礼，凌驾于嫡庶长幼之上。

江侧妃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看着聂未央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愠怒，但是这口气却是发不出去的。

聂未央显然是看出了江侧妃的脸色不算好看，便笑道：“其实江侧妃也不用失落，毕竟巢王府是巢王府，越王府是越王府，何为主，何为从，相信江侧妃心里其实是很清楚的，方才那些话，必然也只是玩笑而已，是吧？”

江侧妃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道：“自然，华阳郡主毕竟是巢王府的郡主，我虽没有这个资格让郡主称呼一声‘皇婶’，但是再怎样也算是郡主的长辈，怎么会无缘无故为难郡主呢？”

聂未央闻言，面上不显，心里头却是松了一口气。

待得入座，刘侧妃便悄声问道：“郡主，这些话可都是你想出来的？”

聂未央却是摇头，在刘侧妃耳边轻声说道：“哪里。只是薛姨知道我今日要来给皇爷爷贺寿，看了一下名单，方才教给了我这些话，说是倘若有人刁难就这样子堵她们的嘴，没有想到真的用上了。”

刘侧妃闻言，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由忌惮起了薛采青这个人。毕竟五年时间，还没有让巢王觉得腻味的女人实在是太难找了；况且今日从聂未央口中得知薛采青还是一个能够在这样的场合里头应对自如的人，不由又喜又忧。喜的是结盟一事没有白费，忧的是，薛采青必然所图非小……

刘侧妃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恍然未觉的聂未央，心里只觉得难办。

不一时，天上忽然绽开了一朵火燃起来的花，聂未央看着天空，忙回头向刘侧妃道：“刘母妃，那是什么？”

“据说是一个巧匠碰巧发现的，最近几年才制成了这东西，叫，叫什么来着……”刘侧妃皱了皱眉头，却实在是想不起来这东西叫做什么了。

碰巧太子的一个侧妃仇氏在一侧，见刘侧妃有些难处，便开口解围道：“听说刘侧妃在巢王府里是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的，不知道这东西叫做什么实在是正常的。这叫做‘焰火’，郡主瞧瞧，是不是很美？”

仇氏虽位居侧妃，但是年纪却未到二十，尚在青春，只是因为长相妍丽而颇得太子喜爱这才提上了侧妃的位子。再加上她为人温婉，倒是让刘氏和聂未央都起了好感。

聂未央用力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的“焰火”还在不停地绽放着，一旦绽放，便驱走了所有的黑暗——天空似乎也被染上了颜色。

刘侧妃看了一会儿，仿佛感受到什么，微微一叹。

仇氏离刘氏比较近，见她脸上有些闷，便问道：“刘侧妃，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别出心裁的物事‘焰火’，可是让你不快了？”

刘侧妃没有想到仇氏竟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出什么话来惹人不开心，只是道：“没什么，只是眼睛盯着这光亮的东西久了，有些不舒服。”

“刘母妃不舒服吗？”在看着焰火的聂未央听到了对话，连忙回头看向刘侧妃。

刘侧妃看着聂未央带着关心的大眼睛，不由抚了抚她的头发，笑出了声：“没事的，你去看焰火吧。”

聂未央似懂非懂，却也不想再去看焰火了，便呆在刘侧妃身边不动了。

仇氏本便无心计较刘侧妃失常的原因，此时又见得聂未央着实可爱，不由有些喜爱，又有些感伤：“华阳郡主真是一个惹人心疼的乖孩子，真是可惜……”

刘侧妃知道仇氏原本是有一个孩子的，只是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是以对孩子便有一种天然的母性，便道：“仇侧妃还年轻呢，太子又如此疼你，若要孩子的话，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仇氏闻言，脸上的笑容虽未消失，但是却带了几分僵硬，敷衍道：“那里这么容易的？不然太子府此时也该遍地是孩童了。”

刘侧妃见状，便知是仇氏未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便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笑道：“不过不知道焰火是谁想出来的，还真是一样好东西。”

仇氏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听说是青州刺史左大人来了京师述职——左大人的话，刘侧妃很早便入了巢王府，应该是知道的，就是巢王前一个侧妃左侧妃的亲哥哥，巢王以前的伴读——碰巧听说了那个巧匠的事情，才弄来了这焰火，也算是一个心意。”

刘侧妃闻言，忙看向一边的聂未央，聂未央显然也是听到了方才的对话，也恰巧回头看向了刘侧妃。

仇氏见状，便道：“按理说，这样的宴会左刺史也会到，那么同左刺史一道进京的左夫人也会来这里——到时候方皇后必然是会让郡主出去见见家人的。”

“家人——”聂未央乍然听见了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了期待，“家人吗？”

仇氏笑道：“听说左夫人是再好不过的性子，与左刺史是相敬如宾的——听说还有一个女儿已有九岁了，据说是同赵国公的长子定了亲事。”

刘侧妃久居内院，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偶然间仇氏提出，刘氏便来了兴趣：“赵国公？可是青州的封疆大吏？”

仇氏点头，道：“赵国公长子如今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我昨日跟着太子进宫给皇后请安，倒是见着了他。虽说是还小，但是通身的气派却是一些纨绔子弟学不来的。我看着此人日后必然会有大好前途啊。”

刘侧妃却是对这个赵国公长子兴致缺缺，只是道：“赵国公既是封疆大吏，左刺史又是朝廷里头派到青州监察的，若是这二者相互勾结，岂不是……”

仇氏见刘侧妃关心的完全不是自己想的的地方，也不在意。只是听了刘侧妃的问题，笑道：“这便是你不知道了，赵国公毕竟是开国功臣的后裔，世代都是忠心耿耿的；而况左刺史的父亲是皇上年少落魄时候仍旧不离不弃的好友，左刺史又是巢王的伴读，华阳郡主的亲舅舅，可说是和朝廷连在一起的，哪里有帮着外人来害自家人的？”

刘侧妃却还是有些难以释怀：“但是……”

“刘母妃，皇后娘娘似乎在叫我们过去。”聂未央忽然开口说话了。

刘侧妃忙看向坐在主位的方皇后，却见她确实是向这边看了过来，不久一个宫女便到了刘侧妃身边：“侧妃，皇后娘娘让您将华阳郡主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