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心有灵犀一点通’

秋天即将过去，天上也已经失去了大雁南飞的痕迹。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张王妃似乎渐渐隐退了，而代替张王妃看着后院的便是张王妃培养出来的爪牙李夫人，居住在空岚院；除此之外，还有一向礼佛的刘夫人被封为了侧妃，仍旧住在芜菁院；与刘侧妃一道的王夫人虽然没有加封，但是却是重新得了巢王的喜爱，现在仍旧居住在衡湘院。另外还有在五年前得到巢王宠信如今仍旧盛宠不衰的住在飞鹤院的薛采青薛夫人。

而从五年前开始，巢王对华阳郡主便渐渐上心起来，如今梧桐院的用度完全可以媲美王妃所住的归鸿院。

“秋姨，有些闷，你能不能开了窗子？”闷闷的声音从床上传来。

秋而掀开了帐子，看着还缩在被子里头不肯出来的人，不由笑着叹了一口气道：“您缩在被子里头不肯出来，自然会觉着闷了……”

“不管，秋姨，开窗子吧。”那个声音还是闷闷的。

秋而无奈，只能够灭了炭火，稍稍打开了窗子，问道：“郡主，这样子感觉好些了吗？”

床上，一个大约五岁的女童从被子里探出了头来，然后点点头，道：“秋姨，昨天我睡着的时候觉得有些热了。”

秋而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奴婢以后会让那些丫鬟少用些炭火的。”

华阳郡主从床上爬了起来，秋而便给华阳穿上了衣裳，道：“今日是皇上的寿辰，郡主可是已经将宫里头的规矩记住了？”

华阳点点头，道：“都已经记住了，秋姨放心。”

秋而看着华阳郡主，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

华阳不由抬头看了看秋而，笑问道：“秋姨，怎么了吗？”

秋而摇头，道：“没什么。郡主快着些吧。刘侧妃大约现在正在等着您呢。”

华阳郡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待将华阳送到了芜菁院，秋而与刘侧妃见了礼，不由道：“侧妃，郡主是第一次进皇宫，还是请侧妃多多提点着些，以免到时候犯了什么忌讳。”

刘侧妃看着身边一直很安静的华阳，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秋而，你就放心吧。华阳如今虽则只有五岁的年纪，但是要说起来，你或许都没有她懂得多呢——”

华阳只是安静地听着，并不开口说话。

秋而看着华阳这副安静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侧妃知道秋而的顾虑，便道：“秋而，你也不要想得太多，郡主这个样子，或许才是最好的。”

秋而闻言，脸上虽是带上了恻然，但是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待得秋而离开，刘侧妃方才叹了一口气，道：“郡主，您这样子，会让人很担心的。”

华阳郡主却是摇了摇头，道：“既是知道了我母妃是怎么死的，难道我还能够像之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刘侧妃闻言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郡主，您的仇恨之心太重了，继续这样子下去，只怕是侧妃在天之灵也不会安稳的。”

华阳闻言却是笑道：“侧妃，我知道您是在为我好，这件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你才五岁呢，还是个孩子，能有什么分寸！”刘侧妃闻言立时反驳道，“这些事情就让大人来做不好吗？”

华阳依旧是笑着，但是却是缓缓摇头道：“侧妃，不是我要驳您的面子，而是您觉得知道自己的母妃是怎么死的的人，还有可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吗？”

刘侧妃只觉得心里有些郁郁，也便明白了秋而的心情，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早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就该再过几年将事情告诉你的。”

“若是再过几年，只怕到时候便是你们说得再认真，再身临其境，我也是不会相信的了。”华阳郡主笑道，“张王妃可是一直都很想让我忘记我的亲生母亲是谁，最好成为她手上的傀儡呢！”

刘侧妃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天命吧。”

秋而回到梧桐院的时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韩妈妈见状，不由有些担心：“秋而，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韩妈妈。”秋而见是韩妈妈，不由道，“我看着郡主现在的样子，总是觉得伤心；妈妈，您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们是不是本来就不该将这件事情告诉郡主的？”

韩妈妈闻言，知道这是秋而又犯了痴性，便叹道：“秋而，你想想现在王妃对华阳郡主好不好？”

秋而顿时有些不解，但是因为韩妈妈毕竟曾经提点了她很多次，便道：“王妃对郡主确实是挺好的，就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似的，不不，便是王妃的亲生女儿昌平郡主，也没有像郡主这样得王妃喜欢呢——要不是我知道当年害死侧妃的是王妃，我还真的要以为王妃是多贤惠的人呢……”

韩妈妈叹了一口气，道：“这便是了，连你这个旁观的人都这么以为，只怕郡主便更加喜欢王妃这个一直照顾她的母妃了！”

秋而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啊，这怎么可以呢？王妃可是害死侧妃的人啊，郡主怎么能够喜欢王妃呢——”

“这就对了。”韩妈妈点头道，“你既然心里也知道，为什么就想不到呢？此时告诉了郡主，郡主就会对王妃有了防备，这样子即使王妃再做什么，我们也不用担心郡主会被一时的诱惑迷住了眼睛……”

“可是，可是郡主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秋而忙道，“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承担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过……”

韩妈妈只是叹道：“秋而，你是青州来的，侧妃家中也是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事情的，可是你在王府里待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人心难料吗？这皇家是没有真正的孩子的，郡主此时知道得越多，日后就能够活得越好！”

秋而闻言，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王妃。”刘侧妃带着华阳到了归鸿院向张王妃请了安。

张氏叫了起，笑着看向华阳，道：“未央，昨日听人回禀你身子有些不适，本妃倒是着急得紧，现在可好些了？”

华阳走到了张氏身边，一双大眼睛看着张氏，缓声道：“让母妃担忧了，是孩儿的不是。昨日里发了汗，今儿早上一起来，就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了。听说母妃很是担心，孩儿今日便早些起来给母妃问安，也好让母妃放心。”

张氏轻笑道：“也是你有心了，要是换了昌平那个丫头，早就不知道去哪儿疯了呢！”

“姐姐虽然性子爱玩，但是对母妃的孝心却是头一份的，每日里的请安问好也未曾落下。”聂未央柔声道，声音里还带着幼儿时候的甜美，“若是姐姐知道母妃这样说她，可是要不依的。”

“你们在说我什么呢！”只听得一个明媚的声音响起，正是此时七岁的昌平郡主聂云裳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桃红色的衣裙，上罩着一件鸭卵青的大氅，倒是显得愈发明艳，“女儿给母妃请安了。未央，方才你们在说我什么呢？”

聂未央向聂云裳行了一个半礼，依旧浅浅笑着，带着柔和的声音，道：“方才正在说姐姐知道规矩，有孝心呢，姐姐就正好过来了，是不是这叫做母女之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张氏闻言也是有些开心，不由道：“你近来倒是学得快，都学了多少诗词了？”

聂未央笑着回答道：“只是为了认字才想着要背诗，这才背了没几首，就恰巧碰上了。”

张氏闻言只是满意地笑笑，道：“能够认几个字总是好的。”

聂云裳看着张氏同聂未央谈得开心，不由撅起了嘴，道：“母妃，你就是这个样子，见着了未央就不要我了！”

张氏闻言不由笑了，道：“你这个小丫头，说着什么有的没的呢？未央比你小，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要疼着她啊，怎么这个时候埋怨起母妃来了？”

聂云裳闷闷地不说话。

“母妃，儿子给母妃请安了。”巢王长子聂承晖走了进来，一见房里的气氛不由一怔，随即便向张氏行了礼。

“大哥。”聂未央待聂承晖向张氏行过礼后方才站起身来向聂承晖福了福身子。

聂承晖点点头，笑道：“小妹身子如何了？听说昨儿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了？”

聂未央忙道：“已经好了，让大哥担心了。”

聂云裳见状，狠狠地哼了一声，上前拉住了聂承晖的衣袖，开口道：“大哥，怎么连你也同母妃一样，一进来就问未央的状况，都不问问我吗？”

聂承晖闻言却只是轻笑道：“你的身子健壮的很，哪里会像是忽然染上病的？你是未央的姐姐，不是也该疼着未央的吗？怎么此时却还要怪未央？”

聂云裳冷哼一声，这才放下了方才的话题，只是依旧冷冷地看着聂未央。

聂未央显然是感觉到了聂云裳的视线，回头向聂云裳看去，微微一笑；聂云裳顿时更是怒火冲天，便不再去看她，转头望别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