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花园

左府因为并不是一直安排在京师的，是以对京师的院子并没有进行过修整，但是原本这个院子就是皇上所赐，是以也并不衰败。虽说是不能同亲王府里头的花园相比，但是却也确实是风景不错了。

聂未央看着停在树上的蝴蝶，不由道：“没有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蝴蝶。”

棋珠闻言，道：“还不是前几日姑娘刚来的时候？因为想看夜景，便将炭盆放在了园子里，谁知道竟然将这些藏起来的蝴蝶给惊了起来，恰巧这几天天气还算不错，才留了几只。”

聂未央闻言，脸上的笑容像是冰雪初融：“表姐还真是——”

“郡主，王府的花园比这里的一定好看数倍吧。”棋珠笑道，“您不知道，当初姑娘带着奴婢们去了赵国公府上，奴婢才知道原来花园还能够这么漂亮的。”

聂未央闻言，不由笑道：“赵国公府的花园很好看吗？”

“嗯，可惜就是青州的那些园丁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让园子好看起来，赵国公那个园子还是因为赵国公夫人还在世时喜欢花草，特意找人从京师里头找了园丁去打理的呢。不过后来夫人死了，赵国公怕自己见景伤情，就没有再理会过园子……”

聂未央原本还听着，但是听到后来只觉得不对，便冷了声音，道：“这样的闲话你是哪里听来的？”

棋珠闻言却是笑道：“这个还用特意去听的吗？大街小巷上都已经传遍了，整个青州的人都是知道的，赵国公最爱的就是他的夫人，年轻时甚至为了他的夫人做了很多的荒唐事呢！”

聂未央只觉得不好，便冷了脸，斥责道：“这是主人家的事情，哪里能够由你们四处嚼舌根的？难道你们说这些，舅舅舅母不会罚你们的吗？”

棋珠皱了皱眉头道：“奴婢只知道，凡是青州的人都是这样的。再说了，这原本就是佳话，哪里是不能够传的了？”

聂未央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懂青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在京师，主子家的事便是主子自己解决的，哪里有余地让丫鬟婆子置喙的？你们还要在京师呆上一段时间的，要是在与别家的丫鬟谈论中说出了这些话，可不是让别人笑掉了大牙，反说是青州的人没有规矩了？”

棋珠见聂未央说得厉害，顿时有一些惊慌：“不会的吧？在青州的时候，这可是……”

“棋珠，现在是在京师，不是在青州。”聂未央见棋珠这样子，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京师里头，即使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抱怨，碰上了想要抓你把柄的人，也会将这句话一再曲解，甚至扯到谋反上头去。到时候即使是你死了，也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棋珠顿时大惊，随即骇道：“天哪天哪，这也太可怕了——郡主，那你怎么还要呆在京师？还是跟老爷夫人一起回青州吧……”

“对你来说或许是很可怕，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应该去习惯的东西。”聂未央看着这样的棋珠，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够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只要谨言慎行就好，青州的那些事情，绝对不要在这里提起。”

棋珠此时只将聂未央当作了主子，见聂未央这样说，便立即应了下来：“奴婢明白的，奴婢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聂未央却是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是啊，昨日郡主的房间也已经整理出来了，奴婢带郡主去看看吧，可漂亮了。”棋珠顿时恢复了方才的开朗，笑道。

聂未央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微笑，正要走开，却听得后面传来了一声“表妹，你在这儿啊！”却是左慧娘来了。

聂未央不由回头，却见是左慧娘和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一道走了过来。

聂未央眉头微皱，也不去看那个少年，只是想左慧娘见了礼，道：“表姐，你怎么到花园里来了？”

左慧娘闻言却是恍然了似的，道：“怪不得方才父亲就是不准我到花园里头来呢，原来是表妹你在这里！”

说着，拉过身边的少年，道：“赵湛哥哥，这个是我的表妹，未央，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赵湛哥哥。”

聂未央的眉头不由皱紧，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样貌，道：“表姐，既然已经见过了，那么我就先走了……”

“哎，哪里就这样算是见过了？”左慧娘显然也是看见了聂未央一直不肯抬头，忙道：“先等等啊，你总是低着头，哪里能够算是见过了？”说着跑到了聂未央身后，趁着聂未央还没有反应过来，抬起了她的头。

聂未央被迫抬头，立时便见到了那个少年的样子，只见他脸上也是带着惊诧，显然也是没有想到左慧娘会做这样的事情。

“表姐，你放开我。”聂未央只觉得心里火起，但是对左慧娘却是发不出来，只能从她手上挣扎开来，“既然是表姐和赵公子一起有事，我就先离开了。”

左慧娘闻言却是不满了：“未央，哪有你这样的！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聂未央立即摇头，道：“并没有，只是于礼不合——”

“管他合不合呢！你是我表妹，见见赵湛哥哥又怎么了？”左慧娘笑道。

“慧娘，你莫要胡闹了。”赵湛显然也是动了气，道，“让她离开吧。”

左慧娘听得连赵湛都这么说，脸色顿时一变：“好嘛，你们两个才刚刚见面就联合起来欺负我了，我这就告诉父亲母亲去，你们两个定亲去好了，反正这么默契……”

“表姐！”

“慧娘！”

这次确实是二人一道出了声，左慧娘回头，吐了吐舌头，道：“骗你们的，瞧，你们是不是很有默契。”

聂未央的眉头皱得更紧，只是别过了头去不去看他们。

赵湛显然也是明白聂未央的意思，便拉过了左慧娘道：“慧娘，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左慧娘本想点头，目光动处却是见着一只蝴蝶飞了过去，忙道：“蝴蝶，赵湛哥哥，我去把那只蝴蝶抓了，我们再走。”说着，便拉上了棋珠，跟着那只晃晃悠悠飞着的蝴蝶跑走了。

“表姐！”

“慧娘！”

聂未央和赵湛见她离开俱是一惊，忙开口挽留，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赵湛见聂未央始终背对着自己，便知道聂未央与自己的想法一样，便道：“不知道，不知道姑娘认不认识回去的路……”

聂未央脸色微变，想到自己方才到了这里，还没有认完路，便被丢下，便道：“昨日才刚来这里，并不清楚该怎么走——”

赵湛只觉得自己缠上了麻烦，便道：“那，那在下带姑娘去花厅，不知道行不行？”

聂未央想回头，但是却还是忍住了，只道：“你在前头走，我，我跟着便是了。”

赵湛微微松了一口气，走到了聂未央身边，聂未央忙向旁边一让。

赵湛咳了一声，方道：“去花厅的路，在这边。”

聂未央这才放下了心，道：“赵，赵公子请带路。”

花厅里头，左尚同和赵国公赵岩正谈得起兴，方氏和杨夫人正是说着私房话的时候，忽然便听到外头嘈杂之声迭起。

却见是左慧娘拉着棋珠追着一直蝴蝶跑了过来。

“哎，你往那边，抓住它便好，可不要将它给弄死了。”左慧娘脸上带上了焦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到了花厅，还被杨夫人看了个正着。

方氏见杨夫人脸色一沉，便知道杨夫人这是生了气，便忙呵斥道：“这是什么样子，吵吵嚷嚷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重，但是那些追着蝴蝶的丫鬟大多是看到了方氏，谁还敢放肆？棋珠更是与此时想起郡主被自己落在了花园里头，顿时只觉得心里发怵。

左慧娘眼见蝴蝶快要被抓到了，却在此时，那些帮着忙的丫鬟都只站在了一边，顿时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慧娘，我还想问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杨夫人脸色铁青，开口道。

左慧娘顿时一惊，回头便见左尚同和赵国公，还有方氏和杨夫人俱是看着自己，心里顿时发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在这天气里会有蝴蝶很稀罕——那只蝴蝶有那么好看，我便想，想抓住它——”

“大家小姐扑蝶倒是常有的事情。”杨夫人却是叹了一口气，开口说出了这样一句仿佛是在为左慧娘辩解的话，但是下一句话却是让左慧娘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是像左姑娘这样，弄得整个府上的丫鬟都荒唐起来的，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倒是没有看到过。”

左慧娘脸色一变，只觉得这是杨夫人故意嘲笑自己，但是因为这是自己送上的把柄，确实让她无话可说。

方氏见左慧娘有些尴尬，不由为她解围道：“慧娘，赵湛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左慧娘忙道：“我方才在花园里头遇上了表妹，现在赵湛哥哥应该是和表妹在一起的……”

这一下，连方氏的脸色也变得不好了：“你说，你让赵湛和你，你表妹呆在了一起？”

“他们身边可还有什么人？”杨夫人立即问道。

左慧娘忙回答道：“还有棋珠……”她顿时噎住了，因为她想起来棋珠被她拖过来抓蝴蝶了……

左尚同和赵国公脸色也开始不好起来，却此时，听得一声：“让父亲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