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渐渐有了答案

在宣化坊的阴影下，尽管不及西市般繁杂自由，却同样隐藏着危机四伏的气息。在这样的重兵戒备下，即使是暗卫队，也不敢轻易逼近，以防暴露了李承怀的身份。

李承怀，作为暗卫队的副统领，他的武功虽不出众，但他的真正长处，并非武艺。

“东西市人烟稀少，但关键还是在高官居住的里坊、皇宫，以及城防军驻地附近。”李承怀轻抚着下巴，沉思着，“看来，二殿下的兵力，实在是稍显不足。”

根据暗卫队的推断，东寒城可能隐藏着高达十万的兵力——这也是李承怀最为震惊的一点。

十万大军，其力量之巨，仿佛密密麻麻的星海，令人目眩。他们这十几年来，究竟隐藏在何方？

李承怀支着腮，沉思片刻，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这十万大军，平日里不可能全然隐藏，毕竟他们还需日常训练——很可能他们原本就混杂在普通的军队之中。

昨夜东寒城突起叛乱，离水城霎时风起云涌，高官住宅区甚至比皇宫还先陷落。而李承怀，并未获得任何风声。然而，从东寒城的军队是如何突破离水城外围，迅速发动攻击来看，他们很可能是驻扎在离水城附近的某县城。

“我就知道，二殿下蛰伏多年，不可能毫无所图。”李承怀轻敲桌面，眼中闪过一抹锐光，“再加上西凉国的支持，这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有趣了。曲柳白啊，曲柳白，你知道自己正追随着何等人物吗？”

在宣武门边，车马缓缓停下，柳白伸出手，温声道：“曦妃娘娘，请允我助您一臂之力。”

洛安白微微点头，轻倚他的手降下马车。

此刻，虽然天空已无雪花飘落，但地面上的一层薄雪印证了之夜的沉寂。洛安白的脚步轻盈，却在雪地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足迹。

“唉，昨夜的纷扰，今日竟无人扫雪。”柳白放开她的手，微微后退，“请跟我来，我伴您赴耀星宫。”

“耀星宫？”洛安白轻轻歪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我需见东寒城。”

柳白沉吟片刻，应允道：“既然曦妃娘娘如此决断……那便随我前往梓华宫吧。”

沿途上，洛安白随着柳白的步伐，缓缓问道：“柳白，你不精于武艺吗？”

“略懂些许。”柳白转过身，目光坦诚，“但恕我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那箭术呢？”

“箭术吗？”柳白轻笑，指向自己的面容，“我所长，其实是变幻莫测的易容术。”

“原来如此？”洛安白低声一笑，然后抬头，“那我们继续前行吧！”

抵达梓华宫，洛安白刚踏入门槛，便瞥见李承恩正为东寒城诊脉。

“李承恩！”她的目光一亮，快步向他走去。

李承恩转身，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曦妃娘娘！您怎会在此？”

洛安白苦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此事说来，实在是曲折。”

她抬头看向东寒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虽然早有耳闻东寒城与东炽阳神似，但亲眼所见，洛安白仍是不免惊异。

“柳白先生，”李承恩的眼神凝重，对柳白道，“您何故将曦妃娘娘引至此地？”

洛安白的身影微颤，回头盯着柳白：“他真是柳白？”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柳白双手一展，无奈地说：“我只是陪同曦妃娘娘而来。她执意要见皇上，我岂敢违逆？”

洛安白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责问：“东寒城，你究竟图谋何事！”

东寒城的眼神冰冷，声音如冰刃划过寒风：“我的目的？无非是想要除掉东炽阳而已。”

洛安白慢慢坐下，平静地说：“你杀不了他。皇上武功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

东寒城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自信：“是吗？但在他归途中，无数陷阱正等待着他。更关键的是，我手中有你这个筹码。”

洛安白轻蔑一笑：“皇上从不会因为美色而失去理智。即便我落入你手，对他而言，也不过是浮云。”

东寒城冷笑更甚：“也许他不会为美色所动，但作为一名男人，他必有男人的自尊。若他得知自己的爱妃沦为他人之妻，他又会作何感想？”

洛安白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你的计划注定落空。”她转向柳白，“柳白，我想回耀星宫。”

东寒城却突然打断：“我改主意了。你不能返回耀星宫，要留在梓华宫。”

洛安白的眼神里满是警戒：“你究竟想对我做什么？”

东寒城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声音冷淡：“你真以为朕会对你做些什么？你不过是东炽阳的棋子，朕仅想让天下人知晓，你，他的女人，如今却是囚于朕的宫廷。”

洛安白轻蔑一笑：“真是幼稚至极。”

此时，李承恩站在一旁，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似乎心事重重。

柳白领着洛安白离去后，李承恩才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

“殿下，我这就给您写药方。待曲先生归来，再让他亲自采药。”他拿起墨棒磨墨，声音平淡，“我想，殿下对我并不完全信任。”

东寒城沉默不语，闭目沉思，只有墨棒在砚上的细碎声响。良久，他才缓缓睁眼：“你竟然知道白的全名？”

李承恩低下头，微微点头。

这不过是他试探东寒城的手段，他并未真的知晓。

李承恩看似古板，但绝非愚钝。

“他似乎对你颇有好感。”东寒城轻哼一声，“是因为你们同是医者之故吗？但这与朕无关。”

李承恩紧咬嘴唇，继续磨墨。

离开梓华宫后，原本波澜不惊的李承恩，心神不宁。他恍惚间回到御医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情恍惚，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李大人”的真实身份。这个发现对他打击颇大，而且，尽管洛安白身在宫中，他却意识到眼前的“曦妃娘娘”并非真正的曦妃。

李承恩与易晓初的交情深厚，历经多年。易晓初的一切习惯、性格，甚至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他都如数家珍。

那位自称为“曦妃娘娘”的女子，虽然在声音、容貌、身段乃至步态上与真正的曦妃无异，却有一处差异显著。

那便是她的称呼方式。

真正的易晓初，对东炽阳的称呼从不正式，总是直呼其名，无论是对谁讲话。

东寒城他们或许会认为“曦妃娘娘”是在刻意强调东炽阳的身份，但唯独李承恩明白，易晓初从不在乎这些虚礼。

因此，他确信梓华宫中的那位“曦妃娘娘”绝非易晓初本人。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使李承恩不禁想起曦妃娘娘与西国师大人的惊人相似……这个世界上，难道真有那么多面孔相同的人？

然而，刚刚所听之事，又让他的心沉重不已。

眼前的柳白，果真是曲柳白。

曲柳白，居然是二殿下的心腹，那么那位“李大人”……

他的心中一阵剧烈的挣扎。他是的确是李姓，确实是朝廷中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李承恩的亲兄。

李承恩的内心波澜起伏。在他的心中，五位兄长皆为尊敬之人。大哥严肃，二哥机智，三哥和蔼，四哥温柔，五哥热忱。

他们是他心中的楷模，然而现在，其中一位竟……

李承恩心中波涛汹涌，一时难以平静。他回想起易晓初曾让他查探的“李大人”，心中的疑团越发纠结：“他一直未曾离开离水城，怎会与海盗牵扯不清？不，这不可能！”

但事实却是，李大人的身影在离水城并非人人皆知。

因为常年外出，他的来去如风，即便是离开离水城，也鲜有人察觉。

李家六兄弟，各有所长，各有差异。李承廉安居家中，李承怀虽负家务，但身为暗卫队副统领，每月家中停留不足半月——这个身份，连李家人也莫之知晓。至于李承恩自己，更是长居宫中。

李承嗣、李承墨、李承云三人，更是鲜少归家。李承嗣经营着自己的素秋医馆，有独立的宅院和家庭；李承墨长年在外，去年方被家中长辈召回；而李承云自幼跟随刘贵德，大半时间在边疆，回家更是难得一见。

李承恩心中疑云重重，步履沉重：“李家何时起了这般波澜？他去年才晋升官位，难道早在此前就已至东海郡？那时被尊称为‘李大人’，莫非是因为二殿下的提拔？但他为何要这样做？”

就在他陷入深思时，身后两名士兵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小李大人，请快些返回御医院。”

“我明白了。”李承恩声音低沉，神色间透露着疲惫。他缓缓走过御花园，心神恍惚。然而，一抹绿意突然映入眼帘——那株苍阑花竟然顶着厚厚的积雪，嫩芽勃发，那份生机在寒冬中显得格外地鲜活、可贵。

“再有一个月，这苍阑花便要破土绽放了。”李承恩心中一暖，轻声喃喃：“皇上，您可要赶快回来看它开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