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离歌岁月

第三十五章(下)

离歌岁月 他乡的霓虹 2024-12-25 10:36
第三十五章(下)
  “慢着。”
  韩嫣笑吟吟的盯着窦照,道:“以什么为彩头?”
  “你想要什么?”窦照走下台阶,环视一周,笑道,“这里的东西,只要你们赢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
  韩嫣大笑道:“既然要赌,自然是豪赌,若是我赢了,我要这方圆百里之地,包括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你还敢与我赌么?”
  窦照冷笑一声:“如何不敢。”
  他话音未落,雷被已纵身跃上莲台,长剑出鞘,铿然作响,那清辉流转,宛如月芒。卫青不甘示弱,轻抚剑柄铜质羊头,翻身上台,甫一立足,雷被已向他前胸纵剑劈落,他师从道家,讲究剑随心意,法随云水,无痕无极,于无形中衍生三千杀意,剑花轻挽,变化无穷。
  张次公曾与雷被交手,虽不致全然败落,却明白他看似寡淡如水的招式中潜藏的怒气,他也与卫青比试过,但只是寻常切磋,从未真正以命相搏,因此他也不知,这两人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而卫青只一个守字诀。
  老庄的智慧,其诡,其辩,其术,其谋,但若真的融汇贯通,此人却当有一颗纯真如赤子般的心,入滔滔浊世而不污,过万丈红尘而身独,只有另一种坚守方能与之抗衡,卫青长剑如虹,如烈火燃烧,如朝阳喷薄,然而他所有的刚硬与坚忍,都是来源于“守”,守住一丝宽仁,一丝恕爱,一点......微茫的爱恋。
  雷被数度将他逼向莲台边缘,都被卫青一一化解,他剑招绝不花俏,然而总能在乱如繁花的剑影中寻到一丝破绽,将雷被击退,如此数度反复,叫人提心吊胆。
  张次公屈指扣了扣几案,笑道:“卫青大约不会败了。”
  远远的,刘陵百无聊赖的低头把玩纨扇,拽了拽窦照衣袖,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会。”窦照虽然失望,但并不挽留,她起身绕过屏风,翩然去了。张次公瞧得清楚,对阿曼低声道:“我去瞧瞧,马上回来。”
  张次公对她始终心怀愧疚,为前事于心不安,总想着须寻个时机向她道歉,他悄悄跟过去,却见她屏退左右,上了一座小苑阁楼,那小楼精致,轻纱系着玉玦,香气清冷,他正待说话,却听楼上吱嘎一声开了一扇木门,一名男子伸手将她抱了进去,笑嘻嘻的道:“我的美人,可教我好等!”
  刘陵被他唬了一跳,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嗔道:“你又吓唬人。”
  张次公未料到会撞见如此情景,只觉满心尴尬进退不得,可定睛一看,那男子不是别人,竟是大行令王恢之子王鄞!
  刘陵倚在他怀里,笑道:“......听说大行令近日出入宫闱颇为频繁,连丞相大人御史大夫也比不上,想来大约是又要升迁了吧,妾先向公子道贺了。”她笑颜妩媚,一双桃花媚眼忽闪忽闪,直诱得人心痒,王鄞搂着她纤腰轻嗅她衣衫熏香,笑道:“就你消息畅通,陛下召见臣子本是寻常,哪有官升。”
  “那可不定,陛下刚刚应允了与匈奴和亲,此时亲近主战大臣,甚至调动军队,很难不引人思虑,公子难道一点也未听说?”刘陵纤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笑道,“你可知道,他们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做什么?”
  王鄞有些不耐:“打听这些作甚,不过是些寻常的禁军调令罢了,陛下的意思哪里是我们可以猜透的。”
  刘陵一把将他推开,敛了笑意:“不过玩笑几句,你也犯不着跟我生气,京畿的宗亲贵胄多如牛毛,我也犯不着偏偏要找你,若真是要打听什么,你又知道什么?我一个小小女子,既不是宫里的中宫夫人,也不会左右国策,不过是好奇罢了,至于你这般提防。”
  王鄞想了想,觉得有理,拉着她衣袖赔笑:“我这不是......不是来找乐子的么,自然不耐烦提国事,哪有提防你,可是冤枉我了。”
  “找乐子?拿我找乐子?”刘陵噙着丝笑意瞅着他,忽然转身便走,王鄞忙拦住她;“算我失言,算我失言,翁主大人大量,别与我一般计较。”
  刘陵抽出衣袖,低下头眼圈泛红:“我原不该与你一般计较,哪知道你既要防着我,还要拿我找乐子,真是没趣得紧。”
  话到此处,王鄞叹了一声,瞧着她模样可怜可爱,心下一软,笑道:“你真想知道?”
  原来真是有缘故的。
  刘陵低头不语,王鄞凑近她耳边低声道:“陛下哪里会甘心......”话到一半,门已被人一脚踹开,来人冷冷道:“公子,私交外诸侯王,可是重罪。”
  破门而入的正是张次公,刘陵一惊,立时便知此事既然被他撞破便绝难善了,她回到案旁好整以暇的坐下,慢悠悠的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位故人。”
  王鄞怒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此地,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张次公冷道:“大行令之子,我怕不是我不知道公子是谁,而是公子自己忘记了自己是谁,将朝中机密私下透露给诸侯王,就不怕事有万一,有朝一日连累了令尊大人?”
  王鄞看了看刘陵,额上沁出冷汗,刘陵心知此人性格懦弱优柔,只怕势头不妙,她立时伸手扣了扣几案,只见青影一闪,一人从窗格跃入,手中短刃立即架在了王鄞项上,那人极惫懒的笑了笑,正是郭解。
  刘陵眸光流转,宛如寒潭潋滟,望着王鄞依然温柔的道:“公子,还是请先将方才的话说完吧,我可是好奇得很。”
  张次公哼了一声,长剑出鞘,落在刘陵颈边,静静的道:“公子慎言。”
  王鄞还未反应过来,怎地忽然便成了如此模样,已吓得腿脚酸软,一跤坐倒在地上,道:“我......我......”张次公手中长剑寒芒微闪,激起肌肤战栗,刘陵丝毫不露惧意,直勾勾的盯着他,笑道:“看来你可一点也没变,总喜欢拿剑指着别人,尤其是对女子,半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张次公冷嘲:“你可不是香玉,即便是,也是沾染了剧毒的。”
  刘陵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这算是奉承么?”
  她一笑生百媚,樱唇微张,贝齿轻轻的碰了碰那剑身,微弱的震颤沿着手臂蜿蜒,酥麻入骨,张次公心里一动,沉声道:“还请翁主自律。”
  “你大可以杀了我,只要稍稍一动,想来一点也不难,或者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那边场上大约还在等你与灌夫一战呢。”
  张次公不为所动,他不动,郭解也一动不动,王鄞此时已明白事态严重,一言不发,于是双方陷入了僵持。
  莲台上,三百招过去,竟仍未分胜负。
  韩嫣扬声道:“这么下去,几时才能分出胜负?”
  雷被听得此语,只觉面颊充血,他本剑意随心,此时心神既乱,剑法立时现出紊乱,卫青觑着时机,一连三招猛攻左路,雷被只觉虎口震痛,退了两步,勉力稳住身形,回剑刺向卫青下盘,逼他撤剑回援。窦照心下不耐,扬声道:“再一百招!”
  此话一出,台上两人都不甘示弱,蓄积劲力,硬拼猛打,只盼能在最后百招之内压服对方,雷被久攻不下,看似剑路益发凶猛,实则逐渐散乱,卫青后发制人,竟渐渐占了上风,将雷被往莲台边迫去,公孙敖拍掌喝道:“好!”雷被闻声更乱,险象环生,正此时,窦照扬声道:“一百招已经过了,双方不分胜负!”
  公孙敖丢了酒碗就要骂娘,被韩嫣一把拽住,他淡淡笑道:“总要按他的规矩来。”
  卫青对雷被抱拳道:“承让了。”
  雷被剑道纵横一时,极少棋逢对手,此局虽然不胜,但也不能算输了,他笑了一下,道:“你也很厉害,不过你是替他迎战,这一局本该算他的,”雷被转身跳下莲台,卫青回到席上坐下,只觉双手酸软,虎口几乎震裂。他苦笑了下,道:“对不住。”
  韩嫣失笑:“若换了我,估计在他手下走不过百招。”
  灌夫已扛了铁锤,大摇大摆的走上莲台,沉声喝道:“小子人呢?还让爷爷等他么?”
  阿曼急得跺脚,低声道:“那家伙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没回来。”
  韩嫣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他刚才说去去就来,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还没回来。”阿曼几乎急得要哭,卫青低声道:“别着急,临阵脱逃不是他的作为,估计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否则不至如此。”
  公孙敖咬咬牙:“卫青已战过一场,上大夫也不能连上两场,这样太吃亏,我去吧。”
  阿曼横了他一眼,道:“不用你代他,你那功夫还不如我,我......”她眼睛倏然一亮,对韩嫣道,“我去吧。”
  卫青皱眉:“你?”
  韩嫣已点头应允:“此人天生神力,硬碰很难取胜,恐怕只能取巧,如果赢不了,也不必硬撑。”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