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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岁月
第四十三章(下)
离歌岁月
他乡的霓虹
2024-12-25 10:40
第四十三章(下)
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点落在屋瓦上,坠在青石道上,发出细弱嘣脆的声音,水滴沿着瓦当细缝逐渐汇成一股,从檐上汩汩的淌下,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雨水浸得透湿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点一点泛起白光,雨却没有停的意思。
刘陵醒转来,雷被正端着一碗清粥坐在榻边,见她醒了,微笑道:“吃点东西吧?”她浑浑噩噩的睡了一晚,一觉醒来,只觉前事皆非,一双眼宛如两泓清泉,静静的望着他,仿佛含着泪,说不出的凄怆,她摇摇头,笑道:“我真是狼狈透了。”
雷被转过头静默了片刻,搅了搅碗里的粥,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刘陵小小呡了一口,热气微醺,只见一颗豆大的泪珠啪的落了下来,她轻轻推开他,侧着身子躺下,不再看他,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雷被知道她在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恍惚中想着,若是那个人在......那个人总是有法子的,他想了一回,轻声问道:“我去找他来见你,好不好?”
他说着,立即起身往外走,刘陵翻身坐起,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泪如雨下:“不,不,我不要见他!”
此时此刻,她该拿怎样的面目去见他?她低着头抽泣,想起幼时不小心踩进了泥里,一截裙角陷入泥淖,脏污不堪,怎么也弄不干净,男孩子看见了要笑,而她孤零零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雷被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俯身轻轻抱住她,在她耳畔道:“好,不见他。”好重的铁锈味,好熟稔的感觉,仿佛那个夜晚,他那样一动不动的卧着,浑身也沾满了这样的味道,令人胆战心惊,刘陵缓缓抬起头,定定望着雷被:“我这样待你,你为什么这样傻?”
雷被凝视着她,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从见你第一面起,你拿剑指着我要一件衣衫,一闪不闪的看着我,那眼神既狡黠,又孤傲,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是走不出来了。”刘陵心里一震,眼里又浮起泪光:“你知道我对你从来不好。”
“那有什么关系,”雷被淡淡一笑,颇有些孩子气的晃了晃她的肩,“你还是你,模样脾气,独一无二,明知道你是有毒的,却忍不住饮鸩止渴。”
刘陵眉心微颤,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他,眼波流转,她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绣花的外衣,长发疏落的披在肩上,有几丝落在他脖颈间,那触觉仿佛谁轻呵了口气,微微发痒,但他舍不得放开,哪怕只是一刻,却让人生出海枯石烂的渴望来。刘陵慢慢抚上他的手,颤声道:“这一世,我只得一颗心,这颗心已经给了别人,我也没有半点法子。”
雷被浑身一僵,放开了她,转身走到了窗边,一夜风雨,吹落了金银木细红的果实,颗颗落在地上,被追逐嬉闹的孩童踩得稀烂,青色的地上一片殷红的狼藉,红得刺目惊心,他忽然有些生气,硬声道:“你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刘陵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朴实而瘦削,没有花哨,没有堂皇,只有从一只肩膀到另一只肩膀的宽度,这样的硬朗坚忍,该是世间女子都想倚靠的肩膀罢。听她没有说话,雷被转过头来,见她正愣愣的瞅着自己,四目相视片刻,刘陵恍惚一笑,极温柔的道:“若是有来世,我一定还你的恩情。”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人“咚咚咚”的敲门,高声道:“开门!”
刘陵心里一惊,竟这么快就找来了?雷被立即拿起剑,一手揽住她的腰从窗格处跳了下去,他肩上有伤,加上带着一人,下地时不由闷哼一声,刘陵一急:“没事吧?”雷被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拉着刘陵便往小巷中穿去,想来田蚡刘迁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拿人,这里巷陌交错,市井嘈杂,刘陵气喘吁吁的跑了一阵,拉住雷被道:“咱们得想个法子,这样跑不是办法。”
雷被自然听她的,刘陵早看见了一家布庄,她打量身上这件绣花的外衣做工如此精致,该值不少银子,便去换了两套农家粗衣,待她换好了出来,却是一件月白的布衣,暗色的裙子覆着足面,身段依然袅娜,雷被呆了呆,暗暗心道,若是她真是普通农家女子却是多好。出了布庄,那雨悄悄的停了,两人打定主意不再住店,找了一家普通农户住下。
住家的是两位老人,儿子从军去了边关,家中还有一位儿媳和一个一两岁的小儿,房子很是简陋,那婆婆烧了水,拿了只破旧的陶器盛来,很有些羞惭模样,连连叫他二人饮水,雷被瞧那陶罐罐口乌黑,看了看刘陵,正欲谢绝,却见她微微福身,笑道:“多谢老人家。”便接了过来倒了两碗水,给他也递了一碗,婆婆笑着去了。刘陵看也不看他,淡声道:“谁待我好,我清楚着呢。”
雷被笑了笑,将碗中水饮尽,却听后苑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刘陵一惊:“什么声音?”那声音怪怕人的,雷被笑道:“该是老人养的猪,难道你竟没瞧过猪的模样?”
刘陵不信,走过去瞧了瞧,果然后苑猪圈里正养着一只黑白花猪,生的满脸的毛,肚子大的几乎要垂到地上,它正在拱着一面墙角下的土,那声音果然是它发出来的,刘陵趴在窗台上笑:“好蠢笨的样子。”此时明月东升,苑内桂树上正盛开一树桂花,晚风送来馥郁芳香,偶然吹落几朵,落在地上,已密密的铺了一层,那月色拂了半身,她如此一笑宛如明花初绽,令人心里怦然,她看着那桂花,有些惋惜的道:“该收来做桂花糖糕,酿桂花酒的,这般坠落,倒是可惜了。”
雷被心里一动,忽然将她身子扳过来,极认真的道:“咱们可以远走高飞,回南方去,可以开辟几亩田,可以种好多桂树,做了桂花糖糕酿了酒,若是吃不完,还可以送给邻居......”他忽然顿住了,刘陵的眸光静静的穿过他,落在了远处,几分萧瑟,几分孤寂,她忽然笑了笑,道:“好啊,咱们去拾桂花。”
雷被一愣,她已轻轻快快的跑了,待他慢慢走出去,她已拾了许多,拿裙子兜着,雷被借了木梯来,她忙上忙下,一会儿便出了一头细密汗珠,待她拿罐子盛好了桂花,那家媳妇正踏着门槛,手里抱着孩子,有些羞涩的笑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刘陵笑道:“姊姊,咱们做些糕点可好?软糯糯的桂花糕,孩子和老人家应该也爱吃的。”她笑着拉着那女子往厨房走去,雷被跟在身后,她想了想,忽然把孩子抱过来交给雷被,咯咯笑道:“劳烦你啦。”
对生人该有戒心的,那女子不知为何,却很是安心,那孩子在雷被怀里,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看着他,却不怕生,雷被一面哄着他,一面看着刘陵已挽起衣袖,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秋风微动,晃来满苑幽香,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只觉漫天星斗都沉醉了也似,这岁月静好得令人不敢呼吸,可以她的性子,哪里肯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呢,雷被静静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这一年长安城的秋被雨水清洗得格外干净,仿佛抹去了一层油脂,没有雨水的日子显得格外明媚,长空万里,大雁南归,那羽翅宛如狼毫划过绢帛,在云上留下淡淡墨痕,辽远而苍凉。这一年渭河涨水,河流宛如一根玉带丝罗,远远望去一片凝碧,腾起淡淡雾色。
沿着渭河出城,林子里有一处小小的屋子,从台阶上看去,只见远远的走来一名男子,牵着一匹极神骏的雪花骢,待他走得近了,方才令人发觉,他的脸色竟然如此苍白,像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一双眼眸透出几分幽幽的蓝,五官如刻,显出一种奇异的俊美来,仿佛幽谷中一株苍翠挺拔的松柏,被雾色环绕着,只恐看不真切。
他走到屋子前,慢悠悠的拴好马,道:“不是说好了,若无要事,轻易不见的么。”
懒洋洋坐在台阶上的人闻言一笑:“上大夫别来无恙?”他很是漫不经心的托着腮,似乎很享受这暖融融的秋阳,韩嫣走上台阶打量了这小屋一圈,道:“你身为一方豪侠,坐拥千金,这地方是否略嫌寒酸了些?”
这男子正是郭解。
他龇开一口雪白的牙齿笑道:“我这地方自然不比你那金碧辉煌,不过胜在自由自在,我想来便来,想去便去,谁也没法子拘着我,岂不快哉。”
韩嫣笑道:“这倒也是,”他敛衣也在台阶上坐下,金色艳阳照在他脸上,肌肤几近透明,他眯起眼,“你找我来,可是为了一个人?”
“正是,这个人是个女人,名叫金俗,我料得你也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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