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惊雷山庄

第十四章惊雷山庄
边塞重城子归城北城门十名军官一夜尽亡，其中所隐含的信息令人不寒而栗，消息传出，一时间全城上下人心惶惶……
子归城是宣州第一大城，作为大穆始帝亲自钦定的“三庄五府”之一的惊雷山庄则是盘踞在子归城的第一大势力，他的庄主战惊雷虽不是城主也不是守将，却对子归城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北城门出了这等惊天血案，惊雷山庄必得第一时间出现安抚人心……然而数万人的心一旦被惊乱，又岂是几句安抚便能平静的了的？
令惊雷山庄庄主战惊雷最焦头烂额的却不是这件事，而是那几股暗地里介入到子归城的势力，不得不防，却又无处可防……
然而这些都和离大美人没什么关系。
离大美人如今是怎么个状况呢？
胜霜胜霆这两个小跟班兼离美人损友是打心底里想知道，但鉴于少泽少大公子已经对他们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不让他们靠近离美人，遂无论是初初没有及时英勇拦着离美人、以致酿成大祸的胜霜，还是一直和离美人不甚对盘的胜霆，都夹着尾巴闪在一边，不敢主动去撩拨撩拨他们家公子。
他家公子最近的心情的确不快活……
想那日公子二话不说，抱了离美人去惊雷山庄寻找传说中慈心妙手、医术无双的医仙后人，结果医仙后人本人已经沦落为战惊雷的第十九个小妾，没有说错，就是第十九个啊！
战惊雷是有多勇猛，是有多好色啊！连大家眼中神圣的医仙一族的族人都能搞到手，足可以与号称“风流无匹”的逍遥宫主在花心事业上争锋了有没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医仙后人本人甚清高甚冷淡，说自己是庄主内眷，不方便为外人诊病……于是公子甚委婉的对其推心置腹了一番，大概意思是说：你身为一个医者，且是一个在武林史家的小册子上记了名的医者，算是个人物，天下人都看着你呢，你总不能嫁了人之后就只给你家相公看病吧……那十九小妾这才答应医一医离美人。
然而事情的“点睛之笔”还在后面，那五大三粗的战惊雷战大庄主无意间瞥见了离美人的惊世容颜，当即流涎三尺，色心一起，色胆“噌噌”的膨胀，竟敢不顾忌公子的身份，提了这么个要求……当时他向公子说：公子，只要你让这美人陪我一晚，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
公子为人大度且有礼貌，当时也没说什么狠话，除了笑的阴残了点，也没有要报复的意思……然胜霜胜霆猜想，他家公子定然十分上火，定然当时就琢磨好了怎么让战大庄主收敛收敛……因他们都见识过了少公子为离美人的那些从未有过的反常。
且说离美人这个祸水，随便在夜里出去一溜达，勾引了个风流男人千夜做大哥，还招惹了个素未谋面的逍遥大宫主对她念念不忘、逮了一宿，如今病倒于床，眼看着奄奄一息，还能勾到娶了十九个老婆还不止的老男人为她得罪公子，最最重要的是——她也许大概可能还勾引到了公子……真真是不简单啊！
离美人本人却并不知道这几人对她的评价……当子归城风云变幻的时候，当很多人都忙的脚不沾地时，她正高床软枕安然养病，昏迷之中，或令人担忧，却不知俗世，亦与俗世无关。
然，真当无关吗？
……
至少素来表面上温文儒雅而实际上冷心情淡的少公子并没有把她当作无关的人。
那是什么人呢？当你风平浪静、打算循规蹈矩活着的时候，一个冒冒然闯进你生命中的人，起初不过因另类而激起了涟漪，最后却心甘情愿的打破计划……
古时有圣贤立书著说，言及那时的世道乃男阳女阴，有如天上日与月，又如地上尘与水，二者相合，兼容同修，方可成千古之事……简单来说：就是每一个男人身边都至少需要一个女子，无论他是否成功。四大皆空的那是入了禅境，公子少泽高雅逸趣、清华入世，却也并非就是四大皆空的男人。
总结来说就是：他可能真如他的随从们所说，的的确确瞧上了美人离姑娘……
……惊雷山庄的庄主虽然是一个粗犷的汉子，但他的老婆们大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又加之他入仕前算是个南方人，因此山庄内的建筑便有了些南方的精致与灵秀。
一亭一榭，无不似天工雕成，然而放在这极北之地风雪常驻的子归城，便显得滑稽而可笑。
偌大的山庄，亭台楼阁却没有香花碧潭相伴，身处其间或许会孤独吧……
来往的仆人并不被允许随意的驻足，但是他们依然会好奇的张望着这个被庄主新辟出来的红梅小院，据说是用来款待贵客的，只不知是怎样的客人。
通往那小院的一处长廊上，长身立着的那白衣的男子，很自然的便成为最终吸引过往之人目光的对象。
他的衣袍朴素无华，长发只以玉带简易的束在脑后，眉目清俊如精心刻画，身形修长亦不失挺拔，他明明背倚栏杆不曾动过，却总让人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流转下来的清冷和明澈……这样的人，似乎从未见到过，这一生也许就只得见他一人如此风华，别无他二。
他在等待着什么？
突然，小院的门被一双纤纤素手打开，随后走出一个锦衣华服、身形曼妙的女子，她从看到他的那一眼，便不知因何故而呆立，直到他发现了她，轻唤一声：“战夫人。”
战夫人……是啊，已为人妇之人，还在宵想着什么？女子微笑着走过去，道：“累公子等久了。”
少公子端肃了颜色，俯首向她施了一礼，道：“需问夫人，她……她的情况如何了？”
这一礼是对医者的感激。
他眼中划过的一抹忧色并没有逃过医者敏感的眼睛，她道：“公子自不必担心，那位姑娘原本的身体应是极不错的，何况……”
她认真的打量着他的神色，道：“何况在我动手为她诊脉之前，已经有人以一种……独特的方法为她祛寒护体，她不会有事的。”
他的神色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才稍稍有些变化，许是松了口气，眼角不自觉的便侵染了笑意，道：“多谢夫人，日后夫人若有所需，当可差遣在下，在下必义无反顾。”
公子少泽能把客套话说到这份上，实属不易，看来他真的很在乎那个姑娘……战十九夫人或许是觉得这处长廊上通风而冷，不由拉紧了身上的裘衣。
天下人的公子，她怎么敢去差遣？
她的眼睫动了动，道：“公子所吩咐的另一件事……我还要斟酌几日，不过请公子放心，我定会找出一个结果。”
“有劳夫人。”少公子再施了一礼。
世代以悬壶济世为自任的医仙一族本也受得了这礼，她却已经没有心力去承担，凋零败落的医仙一族啊……她又拉了拉身上的衣服，道：“公子不必客气，我、这就告辞了。”
“请。”少公子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来，只是当那身影擦身而过时，他却又突然想起一事，“她何时会醒？”
战十九夫人的脚步顿了顿，道：“伤筋动骨，尚需百日之久，何况姑娘的病已伤及内腑？”
“静养的话，会好的快些。”
他的目光落向那密闭着的红梅小院，纵然那几间屋子里都烧了地龙，在这样的冬日依然会冷吧……
屋檐上的积雪还不曾化尽，气温尚低，院中一角倚墙处却有一树梅花开的鲜艳而热烈，风骨铮铮，其高洁不知为多少文人雅士所膜拜。
而他看到红梅，首先想到的却是一个女子——那时寒风呼啸、冰天雪地里，一个被鲜血染尽了的奇特女子……
厢房内，冷颜的女随从有一些些的纠结：她千里迢迢赶来和自家公子会合，自个的任务尚未交待清楚，就又被她家公子交待了一件令她感觉很特别的事……照顾一个重病的美人。
她名为随从，实为暗卫，哪里做过照顾人的差事？想必她家公子以为凡是女人都是会照顾人的。
她实在是误会了少公子，与离美人那样的女人朝夕相处，还能认为女人是温良细致的生物，那脑子一定是出问题了。
“她若醒来，及早的通知我。”
正当女随从对着床上的美人纠结的时候，一个清朗好听的声音自身后传了过来。
于是她退到一侧，拱手俯首，“公子。”
少公子微点了点头，道：“你辛苦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她终是压不住心中疑惑，又道：“公子许久不曾回家了。”
少公子走到床边，打量了一下离美人的脸色，道：“回家？有何意义？”
“女司大人她……”
“她一向和我没什么关系，你忘了？”他这样说时，唇角竟罕见的勾起了一抹冷笑。
女随从怔然，不敢再开口。
他专注的看着美人的侧脸，良久，几不可听闻的一叹，“你先出去吧。”
“公子，您又要用沐雪术！您的身体……”
“你今日的话，太多。”他说。
“是，”女随从一愣，最终移开脚步，恭敬道：“奴婢知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