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碧霄城主

第三十八章碧霄城主
斩都影只能是叹息，却不知怎样来安慰，“你并非不明白他的野心……”
墨夷修的那时的决定并非是他所能引导的，他不过是恰得其时的为他送上一个机遇而已。
没有这个宫城，他也不会继续行走于江湖，因为他从来都不甘于做平常的江湖人。
……
月下风冷，然依靠在他的怀中，似乎便可得一世安稳，然而她的世界早已因另一个人而兵荒马乱……
她哭了许久，似乎所有的伤痛都一泄而尽，内心却更加的空旷和荒芜。
最后月已西移，风中沙砾如阵阵锋芒，漠城的夜便是如此，她离开他的怀抱，起身一步步的退后，面上神色深敛，目光似乎平静，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镇定，那果敢果决的江湖女子。
她说：“我得走了，没有那么多时间。”
斩都影也起身，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不可测，他思虑片刻，道：“眼下诸事纷杂，宫主之事绝不可泄漏出去，还请你把握好分寸。”
“我自然懂得！我只在意他，你不是已经分配好了怎么做，我不跟你争了……”她低垂了眼眸，道：“可你也不要再干涉我。”
“其实你不妨换个角度想一想，”他道：“他为何要离开千影楼？又为何费你半年时间仍寻不得半点踪迹……”
“不许再说！”她猛的抬头冷冷的看向他，道：“他不会有事的！”
触及这个话题，她还是太过敏感。
“他是我逍遥之主，怎能轻易出事！斩都和阜兰绝不允许！”斩都影道：“可是……这些年我们风头太盛，似乎忽略了一些人和事。”
“什么？”
斩都影正要回答，目光却突然如电般看向颜殇的后方。
颜殇有所觉也看了过去，她身后的排排房屋、一条大路却空寂无人，并无怪异……“怎么了？”
斩都影深敛了神色，道：“你速去与无刀会合，我现下有事要做，若有变数，我自会联络你！”
言罢来不及顾她的疑惑就抽身而去了。
他的速度，颜殇怎么比得过……她独自一人立在漠城的街道里，突然就笑了出来。
笑的凄凉而苦涩，抚摸着方才被他抚摸过的地方，她轻声道：“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然后她的手移到脸上，触摸那眼角横生的细纹，那是年华的痕迹，那是岁月的沧桑。
十年来她耗费心力，耗费的又岂止心与力？
她已再非韶华，她已容色渐衰，她已红颜憔悴。
她已经，无法再为她的宫主做太多了……
颜殇回到那个由下属临时准备用于集会的院落时，只有无刀和秋子净还留在屋子里，当然了……影尊分配给她的人。
她在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沉吟了一会儿，方下令道：“猎艳使，你可以去布网了。”
“是，”秋子净自然遵命，但他又迟疑着建议道：“大穆山河万钧，虽然殇尊已经找了半年，但是……并不能否认宫主还在中原。”
“就按你想的去做吧……”她按了按额头，道。
她突然的明事理和温和，令秋子净有些疑惑，但他仍是不问缘由的领命而去。
颜殇再揉了揉额头，看向唯一留在她身边的人，道：“我该怎么办？”
无刀脸上的表情因为带着面具而不可分辨，但他的语气并不和善：“手持逍遥令的是你！”
颜殇起身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道：“宫主不在，除了你……我还能信谁？”
“收起你那一套！”无刀移开目光，冷道。
“袭襄，连你也不信我吗？”颜殇抓住他的胳膊，紧张道。
“主人都无法再信你，我又凭什么要信你！”无刀甩开他的手，背刀向门走去，临出门时却又突然回过头来，道：“你口口声声说万事以主人为主，此生绝不会叛他，却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帮助那些人封了他的武功，然后夺走大权……你和斩都家族那些人狼狈为奸，若非主人有言在先，我真想杀了你！”
他的话咬牙切齿，恨意明确，令颜殇不寒而栗……她也真的发了颤道：“我没有……袭襄哥哥，你以前都把我当妹妹看的，你怎么可以不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呀……”
“那我问你，你知道武功和权力对主人来说的意义吗？”
颜殇僵立当场。
“那是他的所有！”无刀冷冷的吐出几个字，迈出门去，仰首望月，却已不知该有怎么的感慨：主人，你经营半生，手掌逍遥宫，笑傲九州群侠……可是当今天下，真正为你效忠的有几个？知你心的又有几个？
那是他的所有，而她亲手夺了他的所有……
颜殇之心已难分滋味：十年操劳，如今看来，竟像是一个笑话！
……
有人有无限神伤，有人却未必知世事疾苦……
且说自微雨山庄而来、肩负着他家小主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小聂少年，由于初初到七炎洲的时候被不讲义气的血杀使引魂给抛弃了，领着几个不通人情的影卫又不晓得方向，无奈之下他想起了他的新朋友洛穹方洛大城主，便收拾了东西屁颠屁颠的找人家捎带着他了。
幸好洛穹方的最终地点也是那神秘又神圣的紫檀山，又加之他是一个很大方很豪气的人，所以他二话不说，就一把把小聂拉进了他的队伍。
由于离紫檀山祭典还有好些日子，洛城主又是个熟门熟路的人，所以他就不着急赶路，想着各路来的英雄大多在漠城歇脚，他又擅于且乐意结交朋友，遂他们就顺路到了漠城。
这日午时，一行人寻了一家干净的酒楼吃饭，由于人比较多就没有订到包间，洛城主毫不在意的拉着小聂到楼下大厅里去坐。
有些名气的人大多认识洛城主，便都各自打了招呼，洛城主一声“改日请大家喝酒”更是赢来了一片欢呼。
但终归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吃饭，小聂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起饭来狼吞虎咽，洛城主在一旁看的是极为开心，好像小聂少年是他的亲亲儿子一样。
然吃着吃着，洛城主却突然竖起了耳朵，转了注意力，听着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对话：“你说那公子少泽是朝廷的人，檀盟不是不邀请涉足政坛的人吗？这为何……”
“诶，是你孤陋寡闻了，那公子早就不在大穆帝都了。”
“那他在哪？”
“听说过天机阁吗？”
“那怎么没听说过，这么说……天机阁要涉足江湖了？”
“也不一定……”
……
“哎！听说这次逍遥宫来了很多人呢！”
“这下紫檀山要热闹喽！”
“可不是嘛，听说是逍遥宫主要亲自到场呢……”
“这对檀盟来说可算是极大的面子。”
“你懂什么！逍遥宫才几年，檀盟已立派百年，又有玉临皇族做依靠，那可是不能比的……”
“看来是这逍遥宫也要沾一沾檀盟的光……”
……
“不是说逍遥宫主三年前就隐退了吗？”有人问。
“这就不清楚了……听说他成名之后深受天潭寺佛法的熏染，看透红尘归隐了，还有说是他三年前遭人暗杀，受了重伤，在那千影楼养伤呢……”有人答。
“啧啧！他那样的人能被佛法影响吗？”另有人质疑。
“我怎么听说是他瞧上了某个王爷的女人，得不到才害了相思病呢……”
“那样风流的人会害相思病才怪……”
“哈哈哈……”
……这厢小聂也注意到了事关他家宫主的谈论，不由心神都被吸引了过去，想他家宫主初见时那副病怏怏的模样，不会真是害了相思病了吧……
想着想着他一转目光，发现洛大城主脸色不大好，正要关切一番问上一问，却见洛城主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洛大哥？”小聂有些担心。
“没你的事！”洛城主甩给他这么一句话，便扬起衣袖，起身气势忷忷的走到了那个谈论的正热闹的角落，吼道：“这些没头没脑的事也值当的说！”
角落里本有几个中原打扮的年轻剑客，想也没资格被邀请上紫檀山，但也期盼着能凑些热闹、长些见识，这才对江湖热门人物侃侃而谈，本来正说的起劲，被突然就上来的这么一个英武的汉子一瞪，便有些摸不着底、找不着北了。
大厅里许多人都注意了过来，与洛城主熟识的更是前来询问情况。
“敢问英雄，我等自顾说话，何处招惹了你？”毕竟是江湖出来闯的，多少都有些胆识，那其中年长的一人就开口问了。
洛城主气势不减，道：“将将你们说那人是老子的兄弟，老子不想让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平白的编排他！”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武林之主的……兄弟？
直到出了那家酒楼，小聂还激动不已，拉着洛城主问道：“洛大哥，你真的和那个年轻又有为、潇洒又风流、多愁又善感的逍遥大宫主是好兄弟？”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都说了不许拿些乱七八糟的话编排他！怎么那么多乱词！”他先斥了小聂一回。
“我没有！”小聂心里委屈。
“好啦！聂小兄弟，”洛城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忽而又极不符合形象的叹了口气，道：“这个事不好说啊……”
“你说吧说吧洛大哥，你就是说的再复杂小聂我也能给他理顺喽！”一听有的说，小聂又十分开心。
洛城主于是仰首看天，想来是在追忆往事，然后他一个汉子唉声叹气了半天，才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一直想跟人家做兄弟，人家不乐意来着……”
“啊！这么回事啊？宫主他怎么连你这么有气魄的人都瞧不上啊……”小聂不无失望的摇了摇头，摇着摇着，又突然极为兴奋道：“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洛大哥你该庆幸！”
“这话怎么说？”
“是这么回事……”小聂说时先自个离洛城主远了点，方道：“大哥你看啊，你这么老实实诚的一个人，要是跟那精的跟猴子一样的逍遥宫主做了兄弟，早晚有一天被他诓的身无分文……”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你个臭小子！”洛城主反应过来之后就要逮他。
可惜小聂少年已经甚有预料的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