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因你而为

第七十八章因你而为
爱上一个人，从此，悲欢都为她一人。
……
戎羌大败而退，中陵洲安插在冰雪城的毒瘤已清，而经过这一场大战大乱，护城使和大长老的势力已经大大减弱，冰雪城难得有了简单的平静，这样的气氛下，好似数年如一日严寒的冰雪都可爱了起来。
薛夫人如愿以偿的可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上城主之位，尽管薛湛本人并不为此欢欣雀跃。
自经过了那日的事之后薛湛就变的消沉起来，他想找墨夷问个明白，可又不敢去面对她，幻象里的往事清清楚楚，不论是真是假他都已经信了……那个男人，叫白西澈，他们长着极其相似的脸，可他比自己更要明艳，他身上有一种自己学都学不来的气势，而且，他对墨姑娘更好……
所以，墨姑娘只是把我看错了，只是把我看成了他吗……
还有，墨姑娘以前竟然是一个男人吗？
脑袋里想了一大堆东西，薛湛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来到了墨夷的门前，只是还没鼓起勇气敲门，就被一只手给拦住了。
青殒看着这个把自家师父引入陷阱的美貌少主，秉着君子仪态忍住了怒气，语气却还是很不好，“师父正在养伤，薛少主请回罢。”
薛湛道：“她的伤严重吗？什么时候能好？”
青殒：“我们逍遥宫有的是好大夫，就不劳薛少主费心了。”
薛湛颓丧的低下了头，默默的转身走了，他前脚刚走，旁边房间里就走出一个人来：“这小子就是冰雪城未来的城主？”
青殒道：“是的，引魂大哥。”
引魂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竟然敢宵想我们逍遥宫的宫主。”
青殒对此没有发表意见，端着药碗过来的千古夜道：“这话可不要让你们家宫主听见了。”
引魂挑眉看着他手里的药碗，道：“你每天都给主上熬药，争着抢着献殷勤，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千古夜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这是代而劳之，这本来都是少泽要做的事，他本是医者又是你们家宫主的……咳！无奈冰雪城大大小小的人口都等着他去安置，就只有我来代劳了。”
引魂“哼”了一声，对他们这些人都很不待见，道：“既然是送药的话，就快点进去罢。”
千古夜无奈的摇了摇头，推门进去了。
“引魂大哥，”青殒道：“薛少主长的很像师父的一个义兄。”
引魂桀骜不驯道：“那又怎么了？”
“那个人已经过世了，而师父好像很在意他，所以你不要在师父面前说薛少主的坏话。”青殒诚恳道。
引魂却迷起了眼睛看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青殒一愣，道：“我只是提醒你，我不想让师父伤心，也不想看到有人受罚。”
常年侵淫于杀戮事业的人，浑身都不自觉的会带着一股煞气，即使是他在笑的时候也会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引魂笑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主上为什么会收了你这个徒弟。”
青殒不解的看着他。
引魂道：“你知道微雨山庄里的羲玄吗？那是主上的第一个徒弟，少年早智，有时候聪明的吓人，我们这些人从来都不敢轻易出现在他面前，生怕被他看透……与他相比，你太平凡也太老实了。”
青殒终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垂了眼睛，却并不颓丧，他道：“我当然不可能比得上玄公子，师父有他那样的徒弟，很好。”
引魂奇道：“你们拜的是同一个师父，你叫他玄公子？”
青殒点了点头：“虽同为弟子，我和他是不一样的，我一直都明白。”
“你没有哪里比不让羲玄的，”引魂突然一转语气，有些冷肃道：“你只是不适合逍遥宫。”
青殒：“引魂大哥？”
引魂：“我个人的看法而已，你若有什么疑问，还是亲自去请教自己的师父最好。”
青殒向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只道：“我明白了。”
而那厢屋内，墨夷看着忙里忙外的千古夜，有些感慨道：“你这个人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千古夜忙凑到床前道：“什么记性？”
墨夷：“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割袍断义难道是说着玩的吗？”
千古夜委屈道：“你说断义就断义啊？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墨夷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是本座看不上你，不想和你来往了。”
“唉！人都说逍遥公子是如何如何的风流洒脱，我看不然，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套，把自己套的很深，”千古夜道：“我承认当初不够洒脱的是我。”道义与情义终究是两难全的，已经发生的事，谁也不可能再更改。
墨夷懒懒的倚着枕头，舒服的几乎要打起瞌睡来，她说：“我和少泽也只是一时的合作，冰雪城之后，便不会再有交集。”
千古夜：“少泽若是听到这些话，可就要伤心死了，你要不要那么绝情啊？”
墨夷：“我已经说明白了，我想他也理解我的意思。”
“呃……好吧，你已经说过了，”千古夜拍了拍自个的额头，似乎是要想出一些有说服力的话，最终却是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墨夷的眼睛道：“我和少泽，你谁都不想接近，是因为当年的慕流芳和白西澈，对吗？”
墨夷但笑不语。
千古夜：“你其实没必要考虑那么多，没有人能揪着过往活一辈子，生活总是要尝试新的开始，就算你和白西澈你们……那也早就过去了。”
“我和西澈没有什么，”墨夷道：“千古夜，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人。”
千古夜：“我与少泽相识十几年，从未见他如此的对一个人、一件事执着，你知道吗？就是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有大军袭营也没见他像对你这么认真过……”
墨夷微微笑了，镇静而从容，千古夜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小离的笑容，这是逍遥宫主墨夷修的笑，只听她道：“我不可能离开逍遥宫，他也不可能舍弃北雪族，三百年前的恩怨我调查的清清楚楚，所以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不是敌人、已经是最万幸的结果。”
千古夜张了张嘴，无可奈何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整天都想那么多、计较那么多也不怕把自己给累死！”
墨夷道：“这就好比千古一族和逆天，假若有一天你看上一个姑娘，可她是逆天的人，那么你会不会与她相好呢？”
千古夜幻想了一下，马上恶寒的揉了揉鸡皮疙瘩：“这么狗血的戏码不要扯到我身上，我一向洁身自好，可还没有看上的姑娘呢！”
“万年风骚男就不要装纯情了，我家的猎艳轩你都不知道进去多少回了！”墨夷忍不住挖苦他，“本座不愿意跟你做兄弟，最怕的就是你找本座手下那些的如花似玉的人卖弄风情。”
“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及时行乐你懂不懂？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你不懂！”
两人对骂了一阵子，千古夜突然道：“其实你说这么多，心底还是喜欢少泽的吧？”
墨夷：“‘喜欢’是一种很脆弱的东西，它可能随时随地都发生变化，比如我可能因为他长的好看多看了他两眼，也许明天就觉得你的长相比较顺眼，后天又可能喜欢上别的美色……所以它是一种很浅薄的东西，经不起推敲，更经不起磨难。”
千古夜：“……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你明明是一个女人，传说中的墨夷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鬼了。”
……
逍遥宫的事务由无刀全权负责，更有引魂带人随时查探冰雪城的情况，墨夷根本不用多加费心，所以在稍稍喝了几天药之后，她便宣布要闭关了。
若无因由，何必闭关？
“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可她仍没有半点要接受你的意思，”千古夜倚墙而立，异常心累道：“女人的心思真的是非常难搞，兄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等了半天没见回声，再一看原来少泽正淡定从容的在煮茶，不由气结：“你还真沉的住气啊！等过几天事情都了结了，逍遥宫撤出了冰雪城，我看你去哪里找她！”
少泽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千古夜火大道：“喂！那可是你心上人，人家马上就要走了，还摆着那样一副态度对你，你就不知道急一急！”
少泽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千古夜一愣，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墨夷闭关的房间。
半晌他低叹一声，道：“有些话不该我说，世间红颜无数，你又何必非她不可？”
少泽：“在我眼中，只有她一人是红颜。”
……
月夜良辰，夜空有一半是阴暗，有一半被渲染成纯净的银白色，点点星辰流浪在其间，只这一幕，便是难得的美景。
墨夷倚着窗台静静的看着，然后想，这样清冷的月色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了。
直到无刀受命而来，已经对她行过礼之后，她才稍稍移开了一些目光，道：“桌子上有三封信，你看一看吧。”
无刀依命打开桌子上的三封信，一一看过，然后俯首道：“请主上吩咐。”
“别急，”墨夷转到桌案后坐下，道：“这三封信，分别来自于斩都影，楼胤和凉州，你怎么看？”
无刀：“影尊只是依照惯例汇报他的任务并且提醒主上早日回逐云城，凉州的事主上已有预料，并令属下等做好了准备，不急于一时，而睿王楼胤的信……属下不敢妄自揣摩。”是怕给她什么误导。
墨夷：“倒也没什么，他只是担心有一天我不和他合作的时候会反手来对付他。”
无刀：“可他提到少公子，意思非比寻常。”
“他在拉拢我而已，自以为是的觉得透露给了本座一个重要消息，这样本座就会把他当成一条船上的人了，”墨夷勾唇微笑，笑的意味不明：“至于少泽……本座与他也不过是一时的合作，他不把这些事情告诉本座，很正常。”
无刀：“我们要做什么？”
墨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着猎艳使盯紧天机阁，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都要送到本座面前来，天机阁如果没有针对我们的意思，我们也不必打草惊蛇。”
无刀：“属下明白。”
他领命欲离去，又犹豫着提议道：“这些事情，主上何不当面问一问少公子？”
墨夷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道：“没有这个必要。”
不出三日，等她的“闭关”结束之后，就彻底的离开冰雪城了，没必要为了那么点事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三日后的清晨，墨夷刚推开了房门准备晒晒太阳，就见少泽握了一卷书坐在她的门槛前，似乎是长久等待的姿态。
“事情不是都结束了，你怎么还没走？”墨夷道。
少泽起身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才放心道：“我等着你一起走。”
“不是这么无赖吧？”墨夷一见他这样就忍不住想逃开，“咱们俩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好不好？什么一起走？路都不一样。”
少泽直接推着她进屋，口上道：“还没吃早饭？一起吃。”
“喂！”墨夷简直摸不清状况，难道三天不见，此人脑袋被撞了？
少泽声音一低，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墨夷一愣，到底顺从了。
于是两人便开始一起吃早饭……原本这也不算什么，一年前他们日日相处，曾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明白了，最后是她反悔了而已。
“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说的好。”墨夷没什么胃口，开始拿两根筷子敲着玩。
少泽喝着茶，温柔的注视着她，觉得她每一个举动都异常可爱，想了想，道：“关于我的一些事情，在我没有解释之前，你不要误会。”
墨夷一顿，一根筷子不甚滚落在地，她也不拾，抢了少泽的过来又组成了一双，口上随意道：“我有什么可误会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果然已经知道了，看来有人把消息通报的很快……少泽道：“帝都有人传信过来，说皇帝想见我一面。”
墨夷又一顿，然后低头笑道：“难道皇帝在觊觎你的美色不成？听说当年你要走的时候他就万分舍不得，如今不会是思念成狂了想要你回去吧？”
少泽握着杯子的手一紧，道：“没有人觊觎我。”
“帝师大人，那么紧张干什么？”墨夷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少泽握住她一只手，微笑道：“我也没有紧张，离儿，你总是想的太多，皇帝不知因何事让我入京，在此之前我和帝都早就断绝了联系，你不要有什么误会，也不要……轻信了他人之言。”
话说到这一步，他似乎没有什么隐瞒的了，“天机阁和逍遥宫结盟，只为冰雪城这件事，并没有别的目的，所以……相信我吗？”
“没什么信不信的，”墨夷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表面上装着不为所动：“皇帝叫你有什么事，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会误会什么，是你想的太多了。”
少泽笑了笑，道：“我去过几次江南，却从未在逐云城停留过，听说那里风光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去逐云城找你如何？”
“逐云城又不是我的，你想去就去呗！”墨夷道：“只是不要停留的太久，逐云城毕竟被称为‘天下武林之核心’，粗蛮武人最多，恐怕一不小心就会伤到了你。”
少泽道：“有你的地方，自然有繁华美景，这便已经足够。”
墨夷忍不住脸一热，起身踢了椅子，道：“你自己吃吧，我出去散散心。”
“离儿。”少泽唤她。
墨夷蹙眉道：“什么事？”
少泽温柔道：“小心一些。”
墨夷简直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心中一慌拔腿就走。
只要你想，这世上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天机公子精于谋略，对未来的发展比墨夷看的还要清楚，他自然明白两人之间的隔阂与阻碍，但那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她的心。
她的心乱的一塌糊涂，尽管表面上强装着淡定，实际上她已经承受不住少泽任何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很怕下一刻她的心里防线就会崩塌，所以才要逃出来……她不能再面对他。
二十多年来，并非没有这样的人出现在她面前说类似的话，当年的白西澈，一心等待着她的回应，只可惜那个时候她虽然年少，目标却很坚定，她一心向往着江湖，一向追求着武功的至高之境，所以从来都没有回应过白西澈。
今时今日，她明明已经坐拥权力无数，心却似乎愈发不堪一击，总是为一点小事惆怅，简直已经不再像她，逍遥宫主墨夷修，终究还是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