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相约一战

第十五章 相约一战
　　那日之后不多久，舞勺便派人与我传了信，让我回妖界。
　　接到传信的时候，我有些呆愣，这是，大战就要到了吗？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吗？不出我所料，赶回妖界之后，舞勺便与我单独淡了番话。
　　兰花苑中，那畔的曼陀罗已有些发芽，我与舞勺坐在园中，神情都有些凄怆。
　　“昨日，仙界送来了一封信。”舞勺开口道，“确认是出自天帝的手笔。”言罢，舞勺将信放在桌上，推至我这侧。
　　“说了些什么？”我不接，只是淡淡问道。
　　舞勺轻笑，有些嘲讽道：“不亏是仁慈的天帝，大概就是累及无辜，因此便想出了一个单打独斗的方式。”
　　“单打独斗？”我疑惑。这天帝又想着些什么法子？
　　“不就是他们派一人，我们派一人。不过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舞勺淡淡道。闻言，我倒是有些惊讶。舞勺却是一笑，起身道：“这些年，手上染了不少鲜血，每日午夜，也常常梦回，心有余悸。我也并非多少善良之人，可也并非残忍至此。佛祖有言，众生无辜，能少添些性命，总是好的。”
　　闻言，我沉默不语。
　　“我从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有苏逸水一个。哥哥，是死在他手下，也是他有负于我，仙界纵然有错，也不该怪罪到仙人的身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本就是我与苏逸水的个人恩怨，我却硬将所有人都扯了进来，本就是我的错。更何况，”舞勺望了我一眼，继续道：“仙界安定一直是无席上仙的心愿，我也是敬重他的，若有可能，不违背他的意愿总是好的。”舞勺走至我面前，半蹲下身，握住我的手，道：“你是无席上仙最喜爱的弟子，你却因我违背了对他老人家的诺言，便是为你，这次赴约我也该应下的。”
　　我反握住舞勺的手，久久无言。
　　“赌注是什么？”我忽而开口道。
　　舞勺一愣，未想到我竟会问起这个，但她也并未打算瞒我，起身坐下，继续道：“若妖界赢了，天帝便许我一事，并亲自向哥哥道歉，从此仙界再不侵犯妖界。”
　　“那若是仙界赢了呢？”我蹙眉问道。
　　舞勺的眉眼上，带上了些许愁容，一字一句道：“若是仙界赢了，从此妖界再不得入凡间，我便要回仙界，乖乖受罚。”
　　“不行！”我大喊，“受罚？仙界对你我何曾宽容过？你若是回仙界，那分明是去送死。”
　　一个死字，从我口中说出，我突然便就愣了，我怎就忘了，我眼前之人，已是······舞勺并不看我，只是带着有些凄凉的笑，“阿衍，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了。看起来，好似是仙界占了便宜，可是不然，赢了自然最好，我本的目的就只是苏逸水一人，亦是为哥哥讨个公道，天帝能向哥哥道歉更是最好，输了，于我也并未有所损失。”
　　话音刚落，一道不属于我与舞勺的声音乍起。“舞勺，你说什么？”
　　闻言，我与舞勺皆是转身，望向站在不远处的苏枕，她的手中拿着一件披风，许是怕舞勺受凉，才急急赶来，却未想听闻了这一切。
　　“嫂子。”舞勺走至她的面前，不由得低下了眼眸。
　　手中的披风无力地滑落，苏枕有些激动地抓住舞勺的双臂，道：“舞勺，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将死之人？你说清楚，说清楚啊！”接近嘶吼的质问，伴随着几道清泪渐渐滑落。舞勺并未料到苏枕的出现，此时面对她的质问，舞勺也只能偏过头，不作一词。
　　眼见舞勺并不答话，苏枕一个箭步便冲到我面前，直直地向我跪下，“玉衍姑娘，求求你告诉我，舞勺她怎么了，求求你，求求你。”声音渐弱，带着让人怜惜的哽咽，我忽而不敢直视苏枕，只能侧眸，回道：“舞勺自跳下诛仙台时便留下了病根，这些年，已是多活的了。”
　　舞勺阖上眼眸，眼中有泪滑落，而苏枕闻言，满是不敢置信。“不，怎会？她明明好好地，明明好好的啊！”苏枕看向舞勺，舞勺却背对着她，连转身看她的勇气都失去了。
　　苏枕忽而便失去了生气般，无力地摊在地上，好似自言，又好似对舞勺说道：“那日，韵大哥丢下我一个人，我本想跟着他去的，是舞勺，她也是失去了亲人的受害者啊，韵大哥最疼舞勺，若是他知道我不管舞勺独自轻生，他定会怪我的。那日我万念俱灰，舞勺对我说‘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仙界所有的人都为我哥哥殉葬’，那时我便怕了，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呢，我怎么能呢？”泪水未缕，划过未干的泪痕。“我总想着，我在她身边，她总会好些，便是痛，我也能陪她担着些，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帮不了她，还没有照顾好她，韵大哥，我好没用，好没用。”言罢，苏枕竟是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嘴角渗出了些血迹。
　　舞勺站在那畔，并未看见，可听着苏枕这番话，早已是泪流满面，总以为，苏枕活着也是为了总有一日能为莫韵报仇，却未想是为了舞勺。可是舞勺，却是真的不敢再看苏枕一眼，只能就这么背对着她，任泪水肆意。
　　我亦是被苏枕的那一耳光震惊了，苏枕那般温婉如水的女子，却因着舞勺变了许多，她学会了焦急，学会了许多不该属于她的心情，就连那一耳光，也不该是一个温婉的女子该打下的啊。
　　我忽而想起了在相思湖救下苏枕的那日，她那般执着，为的只是舞勺，这个与她同为苦命的女子。耳边响起了白炔的那一句话。
　　“不，不止是恨，还有爱。她是在替莫韵爱舞勺。如果是恨，便不会有这般温婉如水，她恨过，但是维系着她的生命的是莫韵对舞勺的爱，亦是她对舞勺的爱。比起莫韵，舞勺更需要她。相依为命，纵然是苦，却总比无依无靠幸福地多。”
　　她便是这样的人啊，这样的让人心疼怜惜的人，怪不得，仙界的第一人都为她屈服，怪不得，怪不得啊！
　　“嫂嫂，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拖累了你。”舞勺忽而开口道，却在言罢，径直离去，头也不回。苏枕望着舞勺离去的方向，痴痴呆呆，却是泪水未停。
　　一滴一滴，滴滴嗒嗒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耳侧，惹人怜悯。
　　忽而，苏枕竟是蹙眉，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我大惊，我忙蹲至她身边，为她把脉，待摸到她的脉象时，我的脑海中，霎时便哄的一声炸开了。尽是，肝肠寸断，五脏六腑飞速般的萎缩。
　　“苏枕，苏枕！”我急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可她却好似闻所未闻，只是依旧痴愣地望着虚空的一处，轻声低喃：“韵大哥，我没有照顾好舞勺，也照顾不好她了，你且等等我，等等我。”声声凄厉，闻者落泪，我顺着苏枕的视线，望向那片虚空，仿佛，便就真的看到了莫韵，那淡淡的笑意，满含宠溺，他的眸中印着的是，苏枕。
　　他，是来接她了吗？我望向苏枕，这可悲，可叹的女子，她的一生，不长，不短，却是比我们都苦。明明相爱，却生死相隔，唯一的挂念，也总是······一切，终成镜花水月，倒不如，生死相随，她即解脱了，也算是成全了她与莫韵的那段情吧。
　　“阿衍，好好照顾舞勺。”耳边，竟响起了莫韵的声音，我蓦的一愣，再看向苏枕时，她已然是陷入了昏迷，怕是，他真的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