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
那是谁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呼唤,仿佛春风拂面?
但她不想觉醒,心中的背叛如何能轻易承受?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翠缈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眼含泪花地望着闭目沉睡的月娉溯,踱步不安地说道,“眼下这局面,若是小姐不能醒来,我们怎能扭转乾坤?”
一夜之间,她多年的努力化为乌有,龙宸宇峻的一纸令牌,便覆雨翻云,尽毁心血。
“然而,即便娉溯醒来,又岂能独自改变这大势?”
这局面,已非单靠一人之力便能挽回。
承国的十万铁骑已将这三万楼兰勇士重重包围,在洛城的一切布局全然落空,无路可退。
背水一战,但哪还有昔日的壮志豪情,面对逻盛逻炎父子,又谁能无所畏惧?
如今,被困于莫梁城的楼兰大军,陷入绝境,连与外界联系的消息都无法传出。
“可是林大哥,我们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吗?若是小姐在,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一切毁于一旦而不闻不问的!”
翠缈的话中带着责怪,让李程也不禁焦虑,大声反驳道,“翠缈,你这是何出此言,难道你以为林公子愿意如此吗?”
翠缈在这一声斥责下终于回神,望着林天汐苍白的面容,低声道歉,“对不起林大哥,我是着急了。”
嘴角挂着一丝辛酸的微笑,林天汐摇头无奈,走到床边,望着昏睡中的月娉溯,声音低沉而无力,“不是不想作为,只是目前的局势,我们已注定无法扭转败局。”
眉宇间轻轻皱起,月娉溯在梦境中努力想要睁开双眼,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警告她,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陛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逻盛走到陈玉军身后,望着远处被包围的莫梁城,眼中闪烁着一丝悲悯。
他们早已设下了这个陷阱,等着月娉溯自投罗网。没想到她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面对眼下这般绝境,恐怕对她而言,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不知道她能否承受即将传来的噩耗?
“楼兰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龙宸宇峻仿佛在那城楼上捕捉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朦朦胧胧,难以辨认。
他布下的这个局,不知道她是否洞悉?不,或许该问,她有无破解之策?
“西域诸国已经对楼兰发动了全面进攻,楼兰王月轩黎奋力抵抗,但恐怕撑不了太久。”
一直关注着楼兰国的情况,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得知。
“去,朕亲自前往楼兰!”
“陛下,绝对不可!”
逻盛突然间挡住了龙宸宇峻的去路,“楼兰国,虽然臣布置了军力,但若西域各国联手对抗,臣担心……”
“舅父,朕乃天选之子,岂会畏惧那些小人?”龙宸宇峻笑声豪迈,“何况,当年表哥能单枪匹马应对西域诸国的挑战,朕难道就办不到吗?”
逻盛默然,面对如此自信且坚定的龙宸宇峻,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他拥有帝王的气度、智慧、果断和睿智,唯独多了帝王少有的情感丰富。他深知,在这人世间,完美无缺乃是奢望。
众多事情,他们无法强求。
“臣遵命。”
龙宸宇峻回过身,凝视着逻盛,郑重道,“舅父,朕渴望亲自指挥这场战役,取得胜利。”
这一责任,重如千钧,猛然落在逻盛的肩上。纵是历经沙场的老将,亦感到一阵震撼。
“臣,遵旨。”
围城而不攻,等待帝王凯旋,这中间将历经多少时日,谁能准确预知?
龙宸宇峻转身回头,轻拍逻盛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信赖舅父。”
三次称呼“舅父”,可这沉重的担子,又岂是轻易就能担当的?
逻盛目送龙宸宇峻骑马离去,身形显得有些弯曲。
或许,他确实已年迈,这世间的纷争与变局,还是要靠年轻一代去面对。远处,逻炎缓步而来。
“不行,为父绝不能同意!”
逻盛听完逻炎的话,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已向龙宸宇峻承诺,如今面对深爱的儿子,他只得断然拒绝。
“父亲,楼兰已经陷入绝境,您怎能无动于衷……”
如何能够坐视不理呢?
“炎儿,记得为父教你的第一课吗?为将必须赏罚分明,明道义。但为人,首要的是信守承诺,守信如金。你明白了吗?”
逻盛拍着逻炎的肩膀,语气充满深沉的教诲。
当年,由于自己的私心,他忽略了他们母子的情感,这些年的补偿,也无法弥补当初的过错。
人总是在犯错后才懂得悔改,可惜有时候已为时已晚。
“炎儿,父亲明白你的聪慧胜过我,但既然决定放手,就应彻底放下。现在的峻儿,已不再是昔日的三皇子,你懂吗?”
逻盛轻轻叹息,眼神远望,透露出一丝凄凉。
曾经的三皇子是他的侄子,如今的龙宸宇峻却是他的君主。
既已选择效忠,便无退路。
逻炎望着逐渐远去的背影,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月娉溯那惊恐失措的笑容,让他心乱如麻。
一向深眠无梦的他,最近却是噩梦连连,这又该如何是好?
轻笑着,逻炎凝望着遥远的沙漠,低声自语,“可我终究还是后悔了。在这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呢?我又能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呢?
即便现在奋力一呼,也救不回楼兰如今的覆灭局势,只会把自己也陷入困境……
阿峻,你总是高傲不屈,想要与娉溯较量胜负,但当真正的结果来临时,你真的无所畏惧吗?
忽然,一阵风带着黄沙吹过,逻炎紧闭双眼,却因为沙粒的侵入而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一滴泪。
“你说什么?!”
林天汐本想等月娉溯醒来,却在这时听到了这样的噩耗,心中震惊。
“楼兰国亡,国王月轩黎战败身亡。”
跪倒在地的斥候一身凄惨,眼神闪烁不定地看向林天汐。
林天汐紧握着斥候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追问,“这怎么可能?”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楼兰国本有两万勇士镇守,旨在防范承国可能的反扑。但承国并未撤去围困莫梁城的军队,那么,这灭国的势力究竟从何而来?
“承国早已在楼兰周围设下埋伏,国王不慎落入其中,最终不幸战死。”
斥候的声音略显沙哑,眼中带着对林天汐的畏惧,“为了让我传递这消息,众兄弟掩护我进入,均已殉国。请公主尽快决策。”
“决策?娉溯她还……”
“你说的是真的?”
月娉溯虚弱的声音截断了林天汐的话语。她步履蹒跚地走出来,身披淡薄的月色衣裳,显得更加瘦弱,仿佛生命力已被抽离。
“回公主的话,无一字虚妄,臣绝无隐瞒之意。”
她虚弱的身影未曾倒下,但那紧紧抓住门框的指尖已深深地嵌入木头之中。
“娉溯!”
林天汐赶忙上前,心中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月娉溯与月轩黎父女的情深意切,这突如其来的恶耗必将让她心力交瘁。
“传我军令,今夜子时,我将亲率大军突围。”
她的声音虽弱,却带着决绝的寒意,令斥候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天汐看着她那虚弱的身形,神色忧虑,“以你现在的状况,怎能领军突围……”
如何能够指挥大军突破重围?
更何况,对手是逻盛逻炎父子!
“天汐,我必须亲自返回,见我父王一面,无论代价如何!”
龙宸宇峻,难道我们的关系真的必须到了生死相搏的地步吗?
既然过去的情分已不复存在,那我们就在沙场上以生死相拼吧!
“林大哥!”
翠缈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目光落在月娉溯那透着疲惫的身影上,不由得心生怜惜,“为何不劝阻小姐呢?”
她心知月娉溯的体质已经如此虚弱,却仍旧固执己见,这般下去,恐怕未等冲破重围,便会壮烈殒命于战场之上。
“翠缈,你真的认为我劝说得了她吗?”林天汐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力,昔日的失败已让他对失败麻木。
如今,复仇之火与国破之痛交织在一起,他们早已无路可退。
然而,面对现在的月娉溯,他心中却是毫无喜悦,只剩下深深的忧愁。
“可恶!”逻炎怒吼,心中憎恨西域诸国的狡诈小人。
他一拳砸在桌案上,霎时桌案裂为两半,轰然坍塌。
“这一次,陛下亦身受重伤,但此事必须严守秘密。洛城中七皇子虎视眈眈,二皇子虽掌刑部,根基尚浅。炎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逻盛的话语透着沉重和期望,希望儿子能够冷静审时度势,不要像龙宸宇峻那般冲动。
“大将军,少将军,里面的人开始突围了!”突如其来的报道,守卫慌张冲入帐内,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