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城,一间普通的小屋里。
文平抚摸着手中的内丹,心里颇不平静。他叹了口气,将珠子收进怀里。他只想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捕头,同时也是个平凡的捕头,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该想的,更不是他要想的。
“嘭嘭嘭……文老弟在吗?我找你有点事!”
“吱呀……”文平打开了门,秦龙写满了忧虑和疲惫的脸色便出现在秦龙面前。
“秦大哥,有什么事?”他不自觉的已经换了称呼,他能感受到秦龙的真诚,光从秦龙不顾城主的身份亲自登门到访就足以体现。
秦龙听到文平叫自己大哥顿时有些欣喜,但他的脸色立马就为难了起来。他本事重义之人,若是文平还是叫他大人的话,他倒也不用这么为难,可现在……难道别人刚叫你大哥,你就叫人全去为你办事?
秦龙脸色连变被文平清晰的看在眼里,他当捕头多年,察言观色已是家常便饭,他并没有感觉到秦龙有丝毫的做作。
“大哥!您有事就说,您既然看得起我,叫我老弟,那就不该有这些顾虑。”
文平的声音很平静,但秦龙却听到了平静深处那份真挚与豁达。
“哈哈,是当大哥的多虑了!……唉!”秦龙笑完后,又颓然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老弟你也知道我无意中得到了陨令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昭告天下的,这是因为我无意于陨令,也不怕被别人知道,我本以为以我的实力是不用在乎这些的,可谁知道……唉,是我太自负,是我小瞧了天下人啊,今天上午的事情,也为我重重的敲了一记警钟,天下人才辈出又岂是我能小瞧的,尽管今天上午的那个不是人……”
文平眉毛跳了跳,这跟他猜想的一样。
秦龙见文平不但没有过多的惊讶,甚至还有些恍然的感觉,不由笑了笑,“我现在相信你以前杀过一只妖了!”
文平也笑了,“我杀的只是一只小妖精!”文平没有将真相说出来,他一直将这看成自己的秘密。
“大哥,你不会是来跟我谈妖精的吧!”
秦龙摇摇头,“岚封古城城主的女儿要办婚事,舍妹与她交好,今天早上就已经出发了,经过今天上午的事,我现在很不放心,所以我想让你……”
“大哥是担心有人向大哥的妹妹下手,然后要挟你,让你交出陨令?”
“我不想我唯一的亲人受到伤害!”
“大哥若是信得过我,我愿前去暗中全力保护,直到与大哥相见!”文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好,大哥信得过!”秦龙一脸豪情的拍着文平的肩膀,只是他有句话却还是没有说……陨令已经没了!
……
“月衣,你是说王毅的女儿要嫁人了?”唐余翻身下马,一手拉着缰绳,缓缓而行。
枯山镇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却非常繁荣,因为它是西部几座大城市的要道,虽然不是来往城市的唯一选择,但却是最明智的选择,因为其它的路基本上不是普通人能走的。
秦月衣白了他一眼,“王伯伯的名字是你叫的吗?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
“我已经很有礼貌了,我跟他又不熟,没叫他老头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小声点,你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就麻烦了!”秦月衣扯着唐余的衣服,一脸谨慎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唐余像欣赏鲜花般看着秦月衣,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嘿嘿……没关系,你是我媳妇,你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的,对不对?”
“你……鬼才是你媳妇!”秦月衣嘟着嘴,很是气愤。这简直是太无赖了,就算要追我也要慢慢来啊,我可是大小姐啊,张口闭口就说我是你媳妇,让别人听到了,我的脸往哪搁啊,真是气死人了!
秦月衣一脸羞怒的想着,恍然间却发现唐余正愣愣的盯着自己,看着唐余英俊的脸庞,秦月衣脸上再也招架不住,顿时红霞飞舞。
“月衣,原来你是鬼呀!不过没关系,你是鬼我也要你,谁叫我是个专情的人呢?”唐余一脸感慨的说道。
“你你……”秦月衣气得不轻,脸上一片绯红,也不知是羞红的还气红的。
“你才是鬼呢!”
听到这话,唐余便在秦月衣诧异的眼神中,深情的流露出无限的温柔与感动。
“月衣,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的爱我!你什么都别说了,你的情意我都已经明白了,我答应你,我们活着要在一起,就算死了也要做一对鬼夫妻!”
“你你你……”秦月衣终于醒悟了,她对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悔得不能再悔了,谁知道这无赖的理解力这么惊人啊!这下惨了……
“月衣,你别激动嘛,我知道你现在很高兴,但要注意身体啊!”唐余温柔的捏住秦月衣的小手,只觉得手中一片滑腻与柔软,心中顿时高兴的大叫,脸上却是含情脉脉。
至于秦月衣已经被某人气得头晕目眩,神志不清,浑然不知自己的手已经被某人无耻的侵占了。
秦仁走在最前方,古井无波的脸上不禁莞尔,这两人真是一对活宝……
众人刚走到枯山镇最大的客栈,有间客栈的外面,小二就来把马牵走了。
秦仁站在客栈门口看着正在吃饭的客人,忽然觉得有些怪异。他分明感觉到有很多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视,可仔细一看,却发现客人们依旧埋头吃着菜,跟本没人看他。
然而这时,唐余大大咧咧的走进客栈,已经开始叫菜了。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然唐余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秦仁相信唐余绝对不是普通人,因为连文平都不知道是否打得过的人,又怎么回普通?
所以唐余跟着大小姐秦仁并没有反对,若是唐余真喜欢大小姐的话,这一路就会安全许多。相反,虽然没有查清楚唐余的底细,但他却并不担心唐余有歹意,因为担心也没用,毕竟文平要全力杀他的话,也就在那几招之间,他相信唐余绝对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夜色驱走了天边的晚霞,给天地拉上一片黑色的帷幕,深沉而神秘。
唐余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肚子不由一阵抽搐,似乎在委屈的抗议。唐余实在饿得不行,再也不顾什么君子形象,扯住一根鸡腿就往嘴里塞。
“等等……”秦仁心里暗骂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设防呢,真不知道在这险恶的江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他的提醒已经晚了,某人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硕大的鸡腿消灭了大半……
“怎么了?”唐余不停的咂嘴,显然味道不错。
“呵呵呵……”坐在一旁的秦月衣愣愣看着唐余的吃相,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跟她一起吃饭的公子哥,哪个不是细嚼慢咽,像是在比谁吃得少吃得慢一样。不过在看了唐余的吃相过后,她也终于有点怀疑自己的魅力了,不然这讨厌的家伙为什么这么不顾形象呢,根本就把自己忽视了嘛!
“你笑什么?”
“我是觉得你的吃相简直和我家阿黄一模一样,太好笑了,呵呵呵……”秦月衣的秀眉弯成了半月,在明亮的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妩媚。
秦仁也笑了笑,他当然知道那阿黄是什么,当初刘大婶家的母狗产下阿黄后,他觉得小姐可能会喜欢小动物,就带给秦月衣了。不过看着一脸纳闷的唐余,秦仁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好感,一个人的性格往往从小事中就能看得出来,毕竟能在如花似玉的小姐面前如此不顾形象的吃东西,那是需要豪放的气魄和胆量的。
秦仁从怀里摸出一根银针,没好气的看了唐余一眼,“唐公子就不担心这菜里有毒?”说完在酒和菜里一一扎了一遍,见银针依旧光亮,才放下心来。
唐余笑了笑,伸出筷子迅速的将秦月衣刚要吃进嘴里的菜夹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嘴中大口嚼了起来。
秦月衣涨的满脸通红,“你干什么!”
唐余没有理她,微笑地看着秦仁,“你可知道有些东西银针是检查不出来的?”
秦仁眉毛不自主的跳了跳,“只要是毒银针都能检验出来,公子何出此言呢?”
“那如果不是毒呢?”唐余又夹起一块肉,奋力的嚼着。
秦仁双目猛睁,灼灼的盯着唐余。
唐余一副高人模样淡然的笑着,“你可听说,酥花散……”
“这这这……”秦仁指着桌上的菜,口词已经不清。
“没错,这酥花散就在这里面!”唐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猛灌。秦月衣在一旁越听越心惊,她虽不知酥花散是什么,但却知道有人在菜里下药了,而且是银针检验不出的药。她隐隐有些后悔刚才对唐余的呵斥……那讨厌的家伙原来是在救自己啊!想到这里,秦月衣便显得有些歉然。
但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愣愣的看着桌上的菜渐渐的变少,接着默契的和秦仁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你……你知道下药了还吃!”
唐余抚了抚微凸的肚子,显然是吃饱了,“我说你们俩傻啊,我要不吃我怎么知道被下药了?”
“那你怎么样了?”秦月衣显得有些焦急。
唐余眼睛亮了亮,然后一脸柔情的抓住秦月衣的玉手,“为了你,别说吃了这点酥花散,就算是砒霜鹤顶红我也愿意!嘶……啊,好冷啊!”唐余忽然冷得颤抖起来,他抓住秦月衣的手便往自己怀里放,似乎想从秦月衣的手上得到一点温暖。
看着一脸痛苦的唐余,秦月衣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忽然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好像自己心里有样宝贵的东西即将要失去似的。她将自己身体贴上唐余,想给他一点温暖,只是这家伙的身体怎么一点也不冷呢?
“咳咳咳……”秦仁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敢肯定唐余根本就没事,“唐公子,酥花散似乎只是让人没有力气昏昏欲睡,而不会像你这样浑身发冷吧!”
唐余不再抖了,他愣了愣,“是啊,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唐余说完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便软绵绵的摊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秦仁……
唐余心里暗骂自己笨蛋,明明该装手脚无力,装什么发冷嘛,这下惨了!他微微偏着头,想看看某位被自己骗了的人为什么还没有发火,哪知秦月衣只是面色静静的看着他,委屈的眼泪从她有些发红的眼睛里默默的流出,娇弱的身躯如烛火般微微颤抖着,显得憔悴而无助……
唐余只觉得胸口忽然变得很闷,仿佛连空气都吸不进了,隐隐间还有一丝不知根源疼痛,随着心跳来回的穿刺着……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唐余嘴角抖了抖,似乎在说着什么,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仿佛不管说什么,在此时都是对眼前泪人儿纯真的亵渎!
“你去死!呜呜呜……”秦月衣一声大吼,夺门而出……
“唐公子,你确实有点过分了,刚才大小姐可是真的着急你啊!”秦仁脸色不大好看,秦月衣虽然不是他看着长大的,可相处了这么多年,秦月衣总是叫他秦叔叔,从没当他是个下人,这叫他怎能不疼爱她呢?他从未见过秦月衣哭成这样,他心里自然是很愤怒,但想到这小子刚才救了大小姐,他也不好发火。
唐余愣愣地看着秦仁,然后黯然的点了点头,“我错了!”
秦仁诧异的看着唐余,心里对唐余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有错就认而且一点不忸怩造作,不失男儿本色!
唐余缓缓走到窗前,天上的零星闪闪地对他眨着眼,仿佛在安慰他愧疚的心。
他的脸上有一点淡淡的落寞,深邃的双眸在墨色的夜里掩去了光芒。
“先把今晚的事,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