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你淡漠地抬头眼神涣散,像个没睡醒的孩子这颗心在那一刻毫无征兆的翻涌着奇妙又畏缩的情绪不信也没关系本以为已经竭力克制却依旧执意朝你而去
……
对于林莫爵这个名字,我真真是陌生的,除了记忆中那一面之缘以及顾卉行李箱中的照片之外,这个名字,乃至这个人,我都是陌生的。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对林莫爵这个人还是有些好奇的,这种好奇的心思无所顾忌的从内心传达给我,我承认,我想见到这个人,不是那种很想见到,但对比顾卉的联谊会,我还是选择了前者。
有句话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说的,但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在不久之后,我无比认同,那时我认为,感同身受也莫过于此了。
我下午六点下班,一下班就回了趟家,顾卉说林莫爵是晚上七点到达,那一个小时也只能在家里打发时间了,我回到家之后,先是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不要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这并不是因为我要去见林莫爵而特意花的“心思”,而是在炎热的夏季,几乎每天都要洗澡,我一到家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汗味儿,于是就决定洗个澡再去车站。
我花了半个小时整理自己,然后重新出门,出门前还不忘从抽屉里拿了20块钱,我想了想,万一钱不够付车费的话,我岂不是很丢人?于是我就把20块放回去,换了张50块的。我坐上的士,斟酌了一下是打给顾卉还是打给林厉水,最后选择了后者,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我去接的对象是林厉水的哥哥,按照正常的流程,我是应该打给林厉水的。
“阿嫣?你去了没有?”林厉水开门见山的问。
我说,“我还活着。”
“……”林厉水沉默一秒,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你最近是不是得了一种病?”
我无语,却反问,“你觉得会是什么病?”
“语言理解沟通障碍综合症。”
我开始笑,说,“厉水,我打电话是有正事的,可不是听你在这儿瞎扯的。”
林厉水也笑了两声,不过是冷笑,她说,“你的正事肯定是我不想听的。”
“别呀,”我开玩笑说,“我现在去接你哥,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得给我报销路费啊!”
“……”
手机那端完全沉默,我笑了笑,说,“不在了?”
紧接着,我就想大声笑,因为我听到那端顾卉的声音,悲喜交加的语气,声音极大,“林厉水阵亡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时看到司机师傅正看着我,我不禁一愣,下意识地望向前方,暗自庆幸,还好前方没车,这司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开着车,还敢偷窥?那司机与我对视了一秒,他也扭头看前方,表情有些尴尬,我和顾卉又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然后那司机师傅突然对我说,“丫头,你要想开点。”
“……”
如果表情真的可以再形象一点儿,那么我现在肯定满脸问号,这句话怎么就摸不着头脑呢?我想了想,对着后视镜照了照,我脸上有什么“想不开”的表情吗?
照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师傅,您什么意思啊?”
那司机很同情的看着我,靠,没错,就是同情,我完全糊涂了,听到他说,“你朋友一定是不希望你这样的……”
我朋友?我朋友……
我突然想到顾卉的那句“林厉水阵亡了”,当时顾卉的声音很大,再看一眼司机师傅,那人满脸同情的侧脸就在我的面前,难道他听到了?我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怎么解释才能更容易明白一点,我想,我终于明白司机师傅那句“你朋友一定是不希望你这样的”什么意思了,他该不会是以为我疯了吧?得知死讯,呸呸呸,我居然还笑……
我看着司机师傅,这人还是挺心善的,我淡淡的点头,沉重地说,“师傅,您放心吧,我没事的。”
“嗯嗯,丫头,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他坚定地点头,那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想起林厉水,本来想要解释的,但同情心作祟,便将错就错了,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何就知道一些事情,我是说那些根本没有说出来,但是表情却肆无忌惮的表达出来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但若是深入去想,还是什么也想不到。
到了车站,我跟司机说再见,走了两步,我突然走回去,敲了他的车窗,司机摇下,我笑着说,“什么事儿都会过去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回去,甚至是当时的想法也是转瞬即逝,我想起苏岸说过——许嫣,你越来越感性了。
我想,是的。
我站在出站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不敢松懈一秒,我没问林厉水要林莫爵的电话,其实是忘记了,但我没想着打电话去问,林厉水也没打电话告诉我,所以我站在出站口,几乎是酸了眼睛的,每一位出来的人我都会仔细的看上两秒,就算是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有些害怕自己错过了,我实在是不相信200度近视的我会不错过那张脸。但二十分钟后,我只想对自己说——许嫣,你想多了,你真是想的太多太多了!
那根本就是一张你见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的容颜。说实在的,林莫爵真的算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了。当然,苏岸也很好看,但他们,是不同类型的好看。
只不过就是一晃神的时间,他就出现在了出站口。但是我当时看到了他,却没认出他。其实说实话,他的容貌跟两年前相比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肤色一样的白皙,至于五官,我也只是在照片上看了一眼,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样好看的五官,不过此时的他显然不如从前那般显眼,他没了照片上的灿烂笑容,我看到的第一眼,我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就像我记忆里,第一次见他,他虽然只是侧脸对着我,但我依旧可以感觉到他是一个阳光男孩,还有顾卉也说过,林莫爵这个人很痞。但是眼前这个人,跟这些活力的字眼都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他紧紧地抿着嘴唇,面无表情。
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冷漠,满脸满眼的冷漠。冷漠到我都想立刻离开这儿。所以,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四周望了望,然后掏出手机拨号码的这一系列动作,却没有上前认他。
我开始打量他,他穿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白球鞋。头发很短,在两耳之上,没有烫发,是自然的黑色,应该也没有染发。
他应该是打给林厉水的,我看着他的唇形,猜测他在说什么,他忽然转头看到我,我猝不及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也看着他,他突然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将这个细节看的这么清楚,然后他就挂了电话,沉默的看着我。
尼玛,我在心里低咒,林莫爵那家伙就站在原地不动,眼镜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根本没有上前来和我说话的意思。
我们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还是我妥协,我十分尴尬十分不自在十分扭捏,靠,我对自己扭捏这一说也是触到了底线,我走得很慢,看看黑乌乌的天,然后又看看黑乌乌的地,然后我就意识到不对劲,凭什么我要特意避开他啊?有什么可心虚的?我越想越觉得没必要避开他的目光,于是目视着他,我扬起右手的同时,听到了自己温柔别扭的声音,“嗨,林莫爵……啊?”
他对我的回答很冷淡,点点头,“许嫣?”
“对,”我笑着低头,视线落在他的行李箱上,“需要帮你拿行李吗?”
“不用。”他说,然后就又是沉默的看着我。
我最害怕这种尴尬的气氛了,作为一名男士,我总归觉得暖场是林莫爵该做的事,但显然,林莫爵也就只是男士,并非绅士,别看只相处不到两分钟,我也知道,要想让他缓解气氛,可比登天还难。
我带着他走出车站,到了马路,我没话找话的说,“厉水说,你没来过S市啊?”
他看也不看我,自顾自地拦的士,没什么感情的语气,“她是这样说的?”
我点头,又心虚,林厉水根本没说过好么?我不禁鄙视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呢,但反过来我一想,我也就是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而已,想到这儿,我就理所当然了,“我猜的。”
说过这句话后我就想起了一件事,林莫爵怎么可能没来过S市呢?他要是没来过S市,那我大四那年怎么可能见到他呢?
林莫爵终于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怎么一个人撒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他看了我一眼就又扭头,的士这时来了,我们俩一前一后坐上去。虽然说谎不是什么美德,但我这个小谎也不是什么大罪吧?我安慰自己,然后就释然了。
其实我还觉得,就算我不承认自己撒谎,林厉水也是不会出卖我的。当然,这是我觉得。几分钟后我就开始自我批评,我为何会有这种自信。
林莫爵的铃声很好听,是纯音乐,温柔的软软的那种,和他的气质不太相符。他接起的时候我就坐在他的后面,他说了两句就回头看我,我不解地回望他,他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然后开始捣鼓自己的双肩包,我不禁诧异,再一看,他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皮夹,我脑中瞬间冒出一个念头,然后我就开始在心里大骂林厉水。
最好别是我想的那样。
我眼睁睁的看着林莫爵从皮夹里拿出50块钱,瞬间脸颊发烫,牙龈痒痒,林厉水,你他妈的真是好样的!
林莫爵看着我,手里拿着一张50的毛爷爷,他的声音很淡,询问的语气也很淡,表情更淡,“我没零钱,50块可以吧?”
我感觉我要爆发了,林厉水这个挨千刀的,我那句报销路费是开玩笑的好么?!
“就当来回路费吧。”林莫爵将钱塞到我手里,然后望前方,不看我。
我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深呼几口气,咬了牙,才算镇定。低头看着手里的50块钱,第一次感觉到被钱侮辱是什么样的感觉。我看了一眼林莫爵的后脑勺,感觉连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都是在鄙视我的。他似乎并不没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方才看我的眼神中分明写满了意外,是的,我自己也意外,我居然被人耍了!林厉水,我脸都丢尽了。
我尴尬地毫无底气地解释,“我平时也没这样。”
林莫爵点头,什么也没说。而我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说这句解释的话完全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林莫爵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连朋友也不是,这句话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但我挺谢谢他起码还点了点头,毕竟这么冷漠的一个人对你的无用解释回以一个动作作为回答,还是很欣慰的。若是什么表示也没有,我就丢脸丢到家了。
我在心里把林厉水从头到脚骂了一个来回,暗自决定,回去要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