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碧海苍天

第九章　　碧海苍天
　　我再次睁开眼，是在一个农家的屋子里，土坯堆成的简陋的小房子，硬硬的床板硌得我全身疼痛，坐在我面前的是个两鬓发白的老妇。屋子的另一头，大铁锅里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坐着白发苍苍的老大爷。
　　老妇人看在我微微转醒，粗糙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姑娘，你醒啦。”
　　我想要坐起来，却浑身酸痛，头也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老妇人连忙给我垫了一个枕头，她又转过身去连忙说道：“老头子，快把药端来，这姑娘醒了。”
　　妇人扶我坐起，给我喂了药，我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两日之后。
　　我沉睡的时候，总感觉除了大爷和大娘，还有一个女孩儿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等到我昏昏沉沉的醒来，果真是有这样一个姑娘，她年纪不大，约么着像阿五那般年纪，皮肤很白，含水的眸子，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每每行动，身上的铜铃便泠泠作响。
　　她见我醒了，便用湿毛巾为我擦了脸，端来一碗药汤，笑道：“姑娘，你终于好过来了，快快把药喝了。”
　　我坐起来，她看着我喝了药，十分欢喜的样子，又扶着我躺下，十分高兴地边往外跑边对我说：“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告诉师父去。”
　　我并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只是真真确确的知道，我没有死，我还活着。
　　老大娘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一双带着厚厚茧子的手为我把眼角的泪滴拭去：“丫头啊，有什么委屈就告诉大娘，不要自己憋在心里，人活着呀，才是最重要的。”
　　我“嗯”了一声，十分感激的看着大娘：“多谢您救了我。”
　　大娘摇摇头，说是大爷在河的下游打鱼时发现的我，原来那日被陈安中推到河里，河水把我冲到下游的村子，因为天气转寒，我受了极重的风寒，张家的大娘见我还有一口气在，便请了山上的神医何隐救了我。
　　“那女子是谁？”我心里疑惑，那女子虽然打扮的像是这山间之人，可骨子里透出的气质，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娘笑道：“这是神医的徒弟，唤作‘木兮’的，小闺女总是来给我们这些穷百姓送送药，心肠可好了。”
　　我点点头，小姑娘眼睛里很澄澈，干净的没有一丁点儿杂质，倒是不知道那位神医是何人。
　　大娘又问：“姑娘，你是怎么落水的？看你的衣服，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看了看远处衣架上还晾着我的衣服，我的身上穿着麻布做的粗布衣服，十分苦涩的说道：“我爹爹非要逼我嫁给一个富商，我便逃了出来，却没想到失足掉进了水里。”
　　我不愿言明自己的身份，那个身份，更像是我的累赘，大娘倒是没有怀疑，一个劲儿的安慰我。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一个面色阴鸷的玄袍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唤作“木兮”的小姑娘拿着药箱，那男子接过药箱，古铜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个脸，在我床前的木凳子上坐下。
　　他十分冷漠的说：“把手伸过来。”
　　我缓缓把手伸过去，他为我把脉，不一会儿起身道：“木儿，好好照顾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药还照煎便是，过两日我再来。”
　　木兮点点头，他便欲离开，虽然很是冷淡，但毕竟救了我的命，我连忙说道：“何神医，多谢你了。”
　　他没有回头，木兮冲我眨眨眼，便把何隐送了出去，一会儿回来道：“你别见怪，我师父就那样的脾气。”
　　我摇头，她笑道：“我是木兮，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愣了一下，说道：“杨梵儿。梵文的‘梵’。”
　　木兮真是个极有趣的人，整天都开心的笑着，无忧无虑的，倒是为了照顾我，天天山上山下的跑，让我十分于心不忍。
　　五日以后，我的身体好的差不多，却对未来充满了绝望，也不好总是住在张大娘家里，我也不想回去，天下之大，我竟不知道该去何处容身。
　　正好木兮要回山上，我想趁此机会谢过何隐，也便要离开了，或许我应该去冀州投靠杨谅，或者回到大兴城。
　　木兮有些担心我的身体，可我执意要去，她也拦不住我，便告诉大娘说上山去了，因是下午去的，明天一早便带我回来。
　　我和木兮便结伴上了村子对面的山，听木兮说，这山原来唤作“桥木山”，后来因为何隐隐居于此，在山上建了一座“莫成居”，这山日后便唤作“莫成山”。
　　山上风景倒是十分独特，尤其是一路上的苍松紫竹，实在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到了山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座精致的竹屋，正值中秋，山上枫叶尽红，美不胜收。
　　木兮把背着的竹筐放下，擦擦汗喊了几声师父并没有人应，便让我先进去喝茶，师父可能是去采草药了。
　　这院子里晒着不少的草药，木兮一推开屋子便是满满的药香味，那“莫成居”三个字写的苍劲有力，却又含着无限的杀气，根本不像一个隐居之人会有的情感，还有满书架的书，除了医术便是兵书。这让我对面具下的那张脸更加好奇，看他的身形，应该比父亲年纪还要大，医术这样高明，又为何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还有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的气质，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木兮倒了一杯茶给我，那茶很苦，我喝了一口皱着眉，木兮说道：“这是药茶，驱寒的。”
　　她又问我会不会回家，我摇摇头，她从张大娘那里知晓了我的故事，对我十分同情：“不然，你便留在这里，同我一起和师父学医？”
　　这到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依照她师父的性子又怎会答应一个外人来这里，我已然是冒犯了，又怎会提出那样无理的要求，便苦笑着说道：“等过了今日，我便要离开了。”
　　木兮十分可惜的看着我，我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若是有缘，我们终会再见面的。”
　　她点点头，十分可惜的说道：“师父是很好很好的人，原本我还想着让你和我作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