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2023-12-01
90万
风萧萧兮出汉关,岁月长兮何日还。
大漠朔风兮刺我面,云山遥远兮望长安。
唉,在峨嵋山旅游时,不慎失足从山崖滑落,头部撞击之痛,几乎让我失去了意识……
在那朦胧迷糊之中,我感觉自己仿佛被轻飘飘的云雾托起,又突然重重地摔落。但这一次,摔在的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柔软而有些陈旧的床铺上……
我耳边模糊地听到几个声音在交错呼唤,他们似乎在叫着一个名字,听起来既陌生又怪异,我努力聚焦我的意识,终于听清楚了,他们在叫:“纪姜,季姜……”
有细微的手指轻柔地在我的额头上抚摸,另有人小心翼翼地将一种奇异的香气浓郁的汤药送到我的唇边。被子的温暖和周围人的关切让我感到一丝安慰,但我的意识仍旧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时间似乎在这模糊之中缓缓流转,终于,我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迷蒙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我看到的第一眼,并非我预期中的救援人员或是亲人,而是一群着装古朴、面容陌生的男女老少。他们有七八个,紧密地围在我的床榻前,我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低矮的榻上,而不是现代的床铺。
我本欲起身,却被头痛和身体的虚弱所制。这些人的装束,酷似我在纪录片中见过的汉朝平民的样式。突然,其中一位中年妇女带着泪水,急切地扑向我,紧紧抱住,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上,那感觉异常真实。她用一种古怪但充满情感的语调反复地说着某些话,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理解她的意思:“女儿,你终于醒来了!”
女儿?她叫我女儿?我是周晓蔷,我不是她的女儿,我根本不认识她。一时间,我几乎被她这句话蒙住了,陷入了混乱与不解之中。我努力抬起头,环视四周,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大约五六十平米。墙壁涂抹着雪白的灰泥,窗户巨大,似乎镶嵌着绿色的玻璃,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斑驳的光影。
房内陈设简单却充满古韵,一只漆黑的柜子靠墙而立,旁边是一张精致的梳妆台,台上放着各种陶瓷制品,其中一个造型独特,像是陶灯。桌边没有椅子,只有几个低矮的几子。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异常低矮的“床”上,仅高出地面三十厘米左右,给人一种几乎躺在地面的错觉。床看起来是用优质木材制成,结实而稳固,即便我在上面翻身,床也纹丝不动。四周被精美的屏风围绕,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鸟图案,床上还悬挂着一帘薄薄的蚊帐。每一件家具都散发着古色古香的气息。
我感到头部钝痛,原来是因为枕头是块硬木头,这才是导致我头痛的原因。抱着我的那位中年女性,面容清秀,岁数看起来不到四十,但她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情感,似乎是悲喜交加。
围在我床边的七八个人,男女老少俱全,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家庭的成员。中间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面容威严,下巴上留着精致的胡须,显得颇为庄重。他身旁站着其他家庭成员,五男五女,年龄各异。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手中拿着一根银针,身边悬挂着一个木质药箱,显然是一位医生。其他人中,年长的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最年幼的似乎也有十岁。
在这奇异的场景中,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非常小,大概只有九、十岁的模样。但我明明记得,我今年应该是十五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穿越了,还变小了吗?
而且,这究竟是哪里?这明显不是医院,也不是我自己的家。我的家人呢?我的爸爸、妈妈和奶奶都去哪里了?我是怎样来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的?环视四周,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房间的陈设没有一样让我感到熟悉。我心中涌起一丝恐惧:这是何年何月?难道我真的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但是,我真的完全听不懂那位称呼我为女儿的女性所说的话,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是汉语,但发音又十分古怪。环顾周围,他们的装束……对了,那是汉服!难道我真的穿越到了汉朝?
我不敢随意开口说话。我担心,一旦我用普通话说话,他们可能会认为我中了邪。中了邪,他们会怎样对待我?这种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甚至不敢去猜测。既然他们都认为我生了病,那我就先装病好了。我观察这些围在我身边的人,显然都是这个小女孩的家人。看这家庭的环境,虽然可能不是贵族,但至少也是乡绅小康之家。既然他们把我当成了女儿,而我又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那就只能将错就错,先当他们的女儿吧。否则,我将成为一个无家可归、无身份证明、无生活来源的三无人员。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我该如何生存?
我花了半年的时间来“装病”,在这段时间里,我不敢说话,生怕一旦开口,我的语言就会暴露我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秘密。在这漫长的半年里,我努力去适应这里的生活,去了解这个家庭,去学习他们的语言和礼仪。幸运的是,我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孩童的礼仪并不需要太过严格。再加上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即使有时候我做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家人也只会认为是我病后的临时乱性,小孩子的错误总是容易被原谅的。
在艰难地适应了这里的吃穿和生活习惯后,我终于开始真正了解这个家庭。原来那位威严的中年男子是“我的父亲”,他名叫凌寿,字延寿,原籍赵国,家中颇为富裕。据说,在孝景皇帝时期,因为充实先帝孝文皇帝的霸陵,许多富户被召唤,包括我的祖父在内。那时,我们全家从赵国迁移到了霸陵。五年前,祖父去世后,父亲继承了家中的产业。
那位始终温柔照顾我的中年女性是“我的母亲”,名为鲍采,字徽君。她原是当地一位有名望的相士,也是赵国人。在前夫去世后,有人牵线搭桥,她便带着一子两女改嫁给了我的父亲。
我“父亲”在当地有着相当的名望,拥有公乘的爵位,这在民爵中是最高的等级。家中不仅拥有二十顷国家赐予的土地,父亲个人还拥有几百亩的田地。我们有一个规模适中的庄园,饲养着四头牛、几匹马,以及一群猪、鸡和狗。家中还有十余名奴婢,可以说是地方上有名的富户,中上阶层的家庭。
至于我,周晓蔷所附身的这个小女孩名叫凌惠,作为家中的第四个女儿和幼女,因此被亲切地称为季姜。按照古代的礼节,男女长幼各有所别,因此兄弟和姐妹在家庭中各有不同的排列。我有四位哥哥,其中长兄名为凌平,字平子,今年二十五岁,是父亲和妾室董黄所生的庶长兄。我曾隐约听他提及自己母亲与父亲的往事。
原来,董黄曾是父亲的青梅竹马,但因她出身贱籍,在当时的国法之下,她无法成为合法的妻子,只能做妾。尽管如此,父亲对她的情感深厚,在他的坚持下,祖父母最终同意让董黄成为父亲的侍妾。但后来,祖父为父亲订了婚,迎娶了同乡士人的女儿李卿作为正妻。李卿心生嫉妒,借故将董黄卖到了人市。在那个时代,父亲不能因为一个侍妾与妻子闹翻,这被视为失去风度。祖父母也不可能支持,而父亲更不敢冒着重罪不孝的风险与他们争执,只得默默承受这份心痛。
长兄凌平,字平子,曾数次私下派人寻找董黄,但始终无果。他已经结婚,妻子陈南,字幼君,是我们同乡一位私塾先生的女儿,文才出众。她经常教我读书写字,我很尊敬她。去年,陈南生下了一个男孩,但不幸的是,这个我未曾见过的小侄子仅存活了半岁。
次兄凌贺,字贺卿,今年二十一岁,是父亲与李卿之子,我的嫡长兄。他已达到适龄,目前正在军中服役。家中正在为他寻找婚配,预定的未婚妻是我们同乡士人的女儿,与我们家门当户对。据说她知书达礼,端庄贤慧。父母计划在凌贺回家时为他举办婚礼,我至今未曾见过他。
三兄王禹,小名吉儿,是母亲与前夫王遂之子,今年十七岁。他目前在长安跟随一位姓霍的郎中参加军事训练,很少回家。尽管我们相见不多,但他对我非常疼爱,每次回家都会带给我各种小零食和玩具。
四兄凌谊,小名獳子,是父母的亲生子,今年十一岁。他是我在这个家中唯一的亲兄弟,我们的关系也最为亲近。
我的几位兄长之间关系融洽,虽然他们或是异母或异父兄弟,但彼此间的友爱和睦让乡里人都赞不绝口。父亲原本打算在长兄和次兄成婚后为他们分家立户,但两位兄长都表现出了谦逊之心,愿意继续留在父母身边,不愿意分家。父亲也舍不得和他们分开,于是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
我有三位姐姐。长姐凌萦,字伯姁,十八岁,也是父亲和前妻李卿所生。父亲已经为她订好了婚事,但因为她的未来夫君同二兄一样,在军中服役,尚未回家,所以她还未出嫁。次姐王寄,字仙君,是母亲与前夫王遂的长女。她是家中最美丽的女孩,不仅知书达礼,而且歌舞俱佳,尤其擅长长袖舞和巾舞。她性格温柔婉约,我从未见过像她这般温婉端庄的女孩,无论是在电视上还是小说中。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行动从容不迫,举止优雅。平日里,她喜欢在自己的闺房中读书、弹琴、做针线,有时还会纺织。除了学习舞蹈,我几乎未见过她有任何大的动作。她对父母及兄姐都极为恭敬,对我和三姐四兄更是充满了爱意。她从不急躁,从未提高过声音。尽管我多次邀请她外出游玩,她总是微笑着婉拒。左邻右舍对她的评价也极高。难道这就是古代闺秀应有的修养吗?母亲说她美貌与才华并重,注定将嫁给高官贵族,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娶得起的。因此,尽管有许多人前来提亲,我父母都没有答应,他们希望能为她找到一个高贵的丈夫。
三姐王焉,小名阿灵,十三岁,活泼开朗得多,与我关系最为亲近。自母亲嫁给父亲后,她只再生了一子一女,也就是四兄凌谊和“我”凌惠。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而且是父母双方再婚后唯一的女儿,我一直受到父母和兄姐的无微不至的宠爱。在家族中,成年人都有字号,这是遵循古礼,因为平辈间相见不直呼其名,而是称呼对方的字,这被视为礼貌。我和三兄四兄、三姐都尚未成年,因此我们之间还是以小名相称。
二姐王寄的美丽令人赞叹,那么我自己呢?我经常对着铜镜仔细端详,试图从我年幼的面容中寻找未来的模样。虽然我和二姐是同母所生,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我心中满是失望。我自问,即使长大,也无法拥有二姐那样出众的美貌。在最好的情况下,我可能也只是长得稍有姿色,但恐怕无法比得上我原本的身份——周晓蔷。哎,这样的变化让我感到十分气馁!莫名其妙穿越到了汉朝,附身在这个家庭条件尚可、家人极为爱怜的小女孩身上,但这个小女孩却显得病弱、容貌平平,智力也不算出众。在那个时代,儿童夭折率极高,我是否能长大成人还是一个未知数。从这个角度来看,我父母能够让家中的孩子都平安长大,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唉,我这样的家世和长相,怎么可能吸引到那些高富帅呢?怕是得像大姐一样,到了适婚年龄,只能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度过平淡无奇的一生。真是够倒霉的,为什么我的穿越之旅,不像别人那样幸运,成为王公贵族或是绝世美女呢?我既无显赫家世,也缺乏出众容貌,连健康的身体都不曾拥有。从头到尾,似乎没有一样是值得夸耀的。若非穿越,或许我现在的生活还会更加快乐、自在些。但至少,我还有一丝欣慰——我们家虽平凡,却也是良民之家,我是出身良家的女子,未曾沦为贱籍。在汉代,良贱之分极为严格,法律条文清晰明确,除非皇帝亲自干预,否则就连诸侯王也不能逾越这一界限。
在汉朝,父亲不能称为‘爸爸’,甚至‘爹’也不行,只能叫作‘阿翁’。母亲也不能称作‘妈妈’或‘娘’,而是‘阿母’。姐姐要称作‘姊姊’,哥哥则是‘兄长’。我听说过,汉代的女性在婚恋上相对自由,受到的束缚也少得多。我们的母亲鲍采堂重婚,带着我们三个孩子,父亲不但没有丝毫的歧视,还对我们这些继子女充满了爱。当然,我能明显感觉到,父母对我特别的疼爱。哦,我说错了,按照规矩,我不能称自己为‘我’,应该自谦为‘姎’,或者更低一级的‘妾’或‘下妾’。不过幸运的是,我还是个孩子,不必太过拘泥于这些繁琐的礼节。大多数时候,我就像兄长们一样,称自己为‘我’。阿翁对此并未多加指责。
在汉代的生活初期,我发现自己无论是在饮食、服饰、住宿还是日常用品方面都难以适应。我尤其不能接受他们的饮食方式。没有炒菜,只有蒸或煮的菜肴,而且连辣椒都没有,想吃点辣味只能靠姜。穿着方面更是让我难以忍受,复杂且束缚,内衣没有裆部设计,走路、举步都需要格外小心,难怪古代女性的步伐总是那么矜持。
有段时间,我因为无法适应粟米饭,食欲全无,身体瘦弱得几乎能被风吹走。阿翁和阿母看到我这样,非常着急。阿母发现我喜欢吃稻米饭后,亲自下厨为我熬制大豆稻米粥,还特意让人买来鱼,为我煮鱼汤。阿翁则是按照我喜欢的菜式,吩咐人专门去采购。
当我看到那香气四溢的葱香葵菜汤和清蒸鱼汤时,我几乎要哭了出来。那是久违的熟悉味道!我忍不住将它们一扫而光。阿母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和欣慰的笑容。放下木椀后,我忍不住扑向她的怀里:“阿母!”她紧紧地拥抱我,我感觉到她的泪水沾湿了我的衣服。她真的非常爱我,是世界上最慈爱的母亲!“阿母,我也爱你!”这时,阿翁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温和地问:“徽君,季姜,你们母女在做什么呢?”阿母回答说:“季姜终于能吃饭了,我...我太高兴了!”阿翁开心地说:“太好了,季姜终于好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双手将我抱起,高高举过头顶。我在阿翁的怀里,深深感受到了他对我的爱。尽管我们家不是非常富裕,但幸运的是,还算拥有一些资产。为了改善我的饮食,家里花了一些钱,但这对我们来说,并不算是太大的负担。
四兄现在上着小学,每天放学回家时,总会给我带来一些野花或小昆虫,试图用这些小玩意儿逗我开心。作为一个女孩,我不需要上学,每天就呆在家里,闲得发慌。等到身体稍有好转,我就开始跟着阿母、嫂嫂和阿姊学习做饭和女红。她们不仅会做家务,还能识字,于是也开始教我阅读。汉代的文字已经演变成隶书,与先秦的大篆相比,我觉得隶书还是比较容易识别的。阿母教得很认真,我也学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能读懂了。阿母总是夸我聪明,有时阿翁会来考考我,他发现我竟然比正在上小学的四兄的学识还要好。他感慨地说:“可惜你是个女孩,否则,我家里肯定有人能考上大学,成为贤良方正,进入官籍。”
我心里默默地想,汉朝也有大学(有时被称为太学,这个名称在史书中有记载)?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大兄、次兄和三兄都曾尝试参加大学的考试,但都没有成功。原来,汉朝的大学比我们现代的大学还难考呢。在汉朝,想要获得参加大学考试的资格更是困难重重。首先,所有女性都没有资格参考,其次,贱民、奴仆和罪犯同样被排除在外。即使是那些有资格的人,也往往考不上。因此,全国一整年里能考上大学的人数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