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花雪月

呈现在如风面前的，是一幅违背常理、绚烂至极的美景。天空如琉璃般清澈，被团团烟霞染上淡淡的粉色，形成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丽。

即使是在寒冬，这片景色也如火如荼地绽放，其璀璨的光辉令如风眼中除了这片火焰般的花海之外，再无其他。这仿佛只有造化之手方能描绘出的美丽，让他在死里逃生后的种种情绪中沉湎，乃至于忘我，直到那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

笛声在某一刻已然消失，直到此刻才又缓缓响起。如风此时已然明白，持笛者是故意在他沉醉时未曾打扰，这份对时间和人心的精准掌控，不禁让他心生战栗。

能布设如此阵法，并具有深谋远虑的心思，纵使这里的风景再美，如风也决定不再久留，而是追寻着笛声而去。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某人产生如此浓烈的好奇……

不知行走了多久，他终于停在了一座古朴雅致的长桥前。眼前是一片枝叶茂盛的竹林，那抹绿色似乎无尽地延伸至天际。微风吹过，竹海波涛起伏，新旧竹叶交织，形成了一幅层次分明的画面，令人几欲沉醉。

然而，在这片绿意盎然的竹林中，一个素白衣衫的人影矗立着，他的存在让整个竹林都成了他的陪衬。如风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那背影的雅致和风采已足以令人目不转睛。他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却给人一种美的震撼，仿佛是人间罕见的绝世风姿。

他周身的风华犹如天山皑皑的雪，高洁而令人遥望，仿佛在高处，让人仰视却又无法触及。他的气质如云中皎洁的月，引人无尽的慕和叹，尽管他仅身着素白布衣，却比世间任何王孙更显雅致。他身无一物的装饰，却自然散发出令人惊叹的风华。

如风在这一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叹息，却又生生将这情感压抑。因为那悠扬的笛声渐渐停歇，眼前的人正缓缓转身……那一刻，他的心头只能浮现出一句话：如雪洁白，如玉通透。即使是与他朝夕相处多年的母亲也不及眼前这般绝世风华。

他的美超越了性别的界限，每一处五官都是完美的雕琢，如同造物者倾注了全部的宠爱。若说世上真有仙人，那定然便是眼前这番模样。

翩雪在目睹这转身的一刻也是微微愣神，他见过无数英俊的男子，自己的容貌也堪称绝代，但眼前这青衫男子的美，却让他不得不由衷赞叹。他的美甚至超越了很多女子，但那种带着英气的眉眼让人绝不会将他视作女性，虽然处境狼狈，却依旧透着如风般的潇洒不羁。

那双眼睛，仿佛桃花初绽，深邃如星海，眼波轻转间，便有风华随之流转，为这片香雪世界增添了春日的暖意。他的存在不只是为这片香雪海增添了几分艳色，更是为此地增添了无尽的风流和雅致。

“在下云翩雪。”

“在下谢如风。”他们几乎同时开口，随即陷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听到彼此的名字，二人虽面带淡淡的微笑，宛如一切如常，但他们都是心思深邃之人，即便内心波澜壮阔，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此时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是暗流涌动。

翩雪在心底暗自思量：“谢如风的美丽如绽放的花朵，‘风花’之名实至名归。最令人叹服的是他那一身的雄壮气质，江湖流言确非虚构。”

而谢如风心中亦是惊叹：“原本以为天下第一公子‘雪月’不过是江湖传言，却未曾想到世上真有此等人物。‘风花雪月’，现在我方知能与他并称已是天大的荣幸。”

当初江湖中第一次传出云翩雪的名号时，谢如风已拥有他的画像和资料，但当他亲眼见到真人时，那些画像和文字描述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捕捉到他一丝一毫的风采。

二人对立而立，一人表面温润如玉，另一人表面放荡不羁，但很少有人能洞察到温润之下的淡漠，不羁之下的冷静。当他们的目光再次交汇时，仿佛能直接读懂对方的心思，这种直觉般的洞察，准确到了令人惊讶的程度。

心底的长叹，仿佛是对宿命轮回的无声控诉，那是一种悲哀和无奈的融合。他们都选择了不再深究，将这份情感深藏心底。

直到多年后，二人都已经历过世间的沧桑，方才明白那一声叹息，不过是对命运轮回的无力感叹。从那一刻起，彼此都已不再是从前的自己……

“贵客莅临，恕雪未能远迎，有失礼节，还请见谅。”翩雪微微欠身，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虽然二人的内心已经经历了千回百转，但这一切转瞬即逝，礼节上的周全依然未曾忘记。

谢如风回应道：“公子无需如此客气，在下不慎闯入贵地已是失礼之至，公子的谦辞反倒让在下惭愧。”二人都自然地略过了关于阵法的话题。

“公子意外到访，倒是成就了我久愿一见的心愿。若时机合宜，本应备薄茶以待。可惜今日不巧，若公子欲离此地，翩雪愿意为您引路。”

随后的寒暄过后，翩雪委婉地请谢如风离去。谢如风虽颇有几分厚脸皮，但面对这样明显的逐客令，也只能作罢，礼貌地告辞。

送走谢如风后，翩雪独自一人漫步回到了桃花林。在林深处，一个小土堆默默地隆起，显得格外显眼。翩雪长久地凝视着那片土地，微风吹过，似乎带来了细微的低语。

“师兄，今日是您的忌辰，我又来陪您了。今天我见到了谢如风，他确实与您一样优秀，但终究非您。我恐怕此生难再遇到另一个能像您那般待我之人。师兄，我是否太过愚钝？直到现在我才感受到了寂寞。即使您原谅了我，您也不会再回来了……”

随着他的话语，远处又响起了笛音。那声音悠扬而哀伤，如同独行的雁鸣，又似悲啼的鸦声，凄凄动人，听者不禁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