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当一夜布衣

第二十九章：当一夜布衣
　　早在皇宫里来刺客的第一天起，赵祯就让公孙策入宫验尸。经过他的检验，他们确实也服用了“三日散”。但是，比起来刺杀赵祯，他们更像是来送死的，而且专挑副统领的地盘来送死。连续三天的刺杀，验证了公孙策的假设：他们确实是来送死的。他给包拯一说，包拯就有了想法。这些人是来混淆视听的，他们就是要让宫里的人以为刺客只有真的好能耐，好没有所提防。然后再派些厉害的人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而宫里的内应，有可能就是副统领！
　　今天晚上，副统领在皇城的东西两侧只留下不到平时三成的兵力，说是刺客太弱，没必要加强防范。这不，三两下就被人解决了，大门都被打开了！还好，有柴少凡的情报和白玉堂展昭的守护，一切都轻松化解了！
　　赵祯摆摆手，南宫延就让禁卫军们把韩流正和跪下的官员们通通押到大理寺去，让该散的人都散了，连襄阳王都被“请”去休息，庞太师携儿带女一副人生赢家模样的出宫了，仙风道骨的八贤王和吴尚书约着去下棋了，庞妃和赵长乐也被送回自己的宫里。
　　赵希珊看人都走得差不多，殿里只剩下包拯公孙策白玉堂展昭以及柴少凡和张敏，想着自己也该撤了，就拍拍屁股打算走人。柴少凡屁颠屁颠地跟上来，“喂喂喂，赵希珊，你还没告诉我白玉堂是哪个呢？你不是说他‘画人难画影，白衣醉万家。泽被满松江，琰玉且无双’。哪个？是哪个？”
　　赵希珊的嘴直接成了大大的“O”字形，这太劲爆了！没想到希阳喜欢的真是白玉堂啊！！
　　白泽琰？哎呀妈呀！这不是白玉堂的字吗？！
　　赵希珊机械地转动着脖子朝白玉堂看去，后者依旧一副平淡得跟没有涟漪的湖面一样。可是，为什么还是美得那么惨绝人寰？！
　　捂脸……
　　开封府众人已经习惯了赵希珊各种手段各种词汇地调戏白玉堂，但这个亲昵到用白玉堂的字来夸他还是头一遭哩！然后，众人就联想到了良工在开封府公堂上说的话，就更加同情展护卫了，白白被骚扰了这么多年！
　　“这个…那个…大家可能误会了。呵呵～”赵希珊假笑两声，再看众人丝毫没有要相信她，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辩白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算了算了，就当是我说的成了。”
　　赵希珊憋红了一张脸，一提裙摆就要走。
　　“郡主，可否麻烦你一件事？”一直装作木头人的张敏终于开口了。
　　赵希珊驻足，转身看她。
　　张敏缓缓起身，袅袅婷婷地朝她走来。“能将左臂袖子挽起来吗？”
　　赵希珊不解地看她，边动手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了白白嫩嫩的手臂。
　　张敏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抽。
　　“那个…郡主，你挽的是右手臂。”苏以情无奈。
　　“哦？是吗？”赵希珊回答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她一直都是左右不分，丢人丢成习惯了。她又挽起另外一只手臂。
　　白玉堂握住画影的手不由得使了力，看似不在意，却也直直地盯着。在看到她手臂上的那一颗红点时，明明是意料之中，他还是扬起了唇畔。
　　“怎么可能？！”张敏怒吼，她抓过赵希珊的手臂，狠狠地搓着那一颗红点，嘴里念叨着：“一定是假的！一定是！”用劲之大，让赵希珊都疼得皱起了眉。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守宫砂。
　　苏以情要上前推开她，被赵希珊一个手势止住了。
　　“怎么？很失望？因为我没有和韩流正苟且，所以你失望了，是不是？”明明已经决定收回最后一点对她的情谊，可还是觉得痛心。
　　他的张敏，她的张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张敏双手一滞，瘫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赵希珊叹气，也随她席地而坐，“张敏，你怎么就不懂？将满心只有你的白玉堂从你身边推开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哼！”张敏冷笑一声，道：“若他眉眼肯为我停留半分，怎会不知我深情如初？！”她美目一横，“是你！是你夺走了他的目光，夺走了他的心！”
　　“啪！”赵希珊抬手，甩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紫宸殿，总算让她冷静下来了。
　　“白玉堂喜欢的不是我，他只是在我身上看到你的影子罢了。”赵希珊一耸肩，尽量让自己忽略心里的酸楚，表现得无所谓些。
　　“让他为何不带我走？”张敏捂着半边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我已经后悔了，后悔答应了韩流正带假太子进宫。只要他当时答应放下一切带我离开，我就会跟他走！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可他呢？”她苦笑着，“可他说要报答包大人的知遇之恩，他要留在开封府！”
　　“所以你带假太子进宫，让白玉堂以为是皇上逼迫你，对他心生不满。还杀了假太子，嫁祸辛妃，以此挑起大宋与回鹘的争端？”
　　张敏含泪点了点头。
　　“你好糊涂！”赵希珊伸出手指一戳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想逃离这些是是非非，你大可明说，白玉堂那个榆木疙瘩哪懂得你的苦衷。”
　　“榆木疙瘩”白玉堂怔忡在当场，他没有想到，张敏会变成如此，居然是因为他！
　　“再者，只要有白玉堂，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哪里不是避风港，哪里不是家？你又何必那么执着呢？”
　　“他不想负你，也不想负了包大人的期望。可你听过这句话没有：世上哪得安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赵希珊的话犹如一个焦雷在张敏的耳边炸开，她转头定定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怀里抱着画影，斜斜地靠在朱红色的柱子上。进了公门的白玉堂，收起了那一份放荡不羁，可浑身的张扬，只增不减。
　　赵希珊说的没错，一直以来，将白玉堂越推越远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如果她心里没有仇恨，没有执念，又怎么会被韩流正利用了呢？
　　是她，因爱不得，由爱生嗔，由爱生恨。
　　“太子呢？”赵祯扑过来一把抓住张敏的双肩，又重复了一遍：“太子呢？”
　　“死了。早在韩流正找到我之前就溺水死了。所以我恨！恨你堂堂一国之君，保不住自己的妃子，保不住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一句，张敏吼的歇斯底里。
　　意料之中呢……
　　陈林将赵祯扶起，赵祯失魂落魄，连脚步都很沉重。
　　赵希珊撤到一旁，将时间空间留给白玉堂和张敏。她有些后悔自己撤得太远了，只看到张敏的嘴皮子在动，根本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她又没有牛到可以读懂唇语。而白玉堂背对着她，除了看到他潇洒张扬的背影，就什么都没了。
　　柴少凡凑了上来，“想不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得到赵希珊的白眼。
　　张敏很快也被带下去了，这一场逼宫大戏也彻底结束了。
　　柴少凡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挪到白玉堂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翻，“喂喂，赵希珊，这个就是白玉堂吗？我看着没我漂亮来着。”
　　赵希珊揉了揉自己的脸，连表情包都不想送他。白玉堂也跟她一样想法，他大步流星地走至赵希珊面前，“我……”
　　却得到她的拍肩安慰，“五爷，这不怪你。张敏人挺好的，就是爱钻牛角尖，这才酿成大祸。”而后，她眼珠子一转，跑到皇上跟前，讨好道：“皇上，这次的事我是不是有功啊？”
　　白玉堂无力，他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啊！
　　赵祯扯出一个笑容，“当然。”若不是她带来沈言尔，他估计现在还被张敏蒙在鼓里。
　　沈言尔是前禁卫军统领沈从文的弟弟，也是除了张敏外唯一一个知道真太子脚下有伤疤的人。听说还是沈从文在保护张敏和太子两人出宫时，不小心在他脚下留下的。本来还有当时跟着沈从文一起保护太子的禁卫军知道，然而他们已经被张敏摸清了在开封府西郊的住处，全被灭口了。
　　赵祯暗暗叹气，道：“不知希阳想要讨什么赏？”
　　赵希珊莞尔一笑，“皇上，你先给我一块免死金牌保证不杀我，然后我才能提要求！两个！”
　　又是这招，先求保证，再讲正事。
　　赵祯点头，“这次我答应你。”
　　赵希珊露出本来面目，嘿嘿地笑开，“我求的第一件事，是皇上明天不上朝！”
　　赵祯讶异，“为何？”
　　赵希珊伸出食指摇了摇，“皇上，您可没说让我一定要解释！”
　　好像，确实如此。
　　赵祯点头，“我答应了，另一条呢？”
　　赵希珊神秘地挑了挑眉，跑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就看到赵祯一脸惊奇，再提防地瞅了南宫延一眼，狠狠地点头！
　　南宫延顿时提起一百二十万分的注意，总觉得皇上和郡主好像在商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忽然身边白影一闪，南宫延刚看过来，突然就双眼一黑，没了意识。
　　赵祯一瞪眼，他家禁卫军统领，暗卫的头头啊！
　　“安啦安啦。”赵希珊摆摆手，“就是让他好好睡一觉而已，他这些天也累坏了。”
　　陈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看到赵希珊不怀好意的眼神飘过来时，他只好也假装晕倒了。
　　赵希珊一扬头，“走勒！”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柴少凡一脸笑容地跟上，“我也要去！”
　　凑热闹这种事，怎么可以没有他！
　　赵希珊带赵祯去哪呢？当然是去做皇上不能做的事情！
　　第一站：赌坊！
　　赵祯一身暴发户的打扮，往糙汉子方向可劲地糟蹋自己，赵希珊则女扮男装，柴少凡穿着粗布麻衣，两人以赵祯保镖自居。展昭和白玉堂太惹人注目了，赵祯就一摆手，让他们赌坊屋顶呆着去。
　　牌九骰子，赵希珊样样拿手！在连赢十八把之后，她将位置让给了满眼都是新奇的赵祯。反正他们有钱，可以让他玩！
　　赵祯也是个天才啊！无师自通，一摇一“豹子”，差点让赌坊的人怀疑他作弊，将他三人砍了。
　　三人趁乱从赌坊里逃出来，赵祯正懊恼赢的钱全在赌桌上，就看见他的两个保镖得意洋洋，晃了晃手里的钱袋。那么混乱的场面，他们居然还能把钱都扫到钱袋里，也是高手！
　　第二站：青楼！
　　白玉堂和展昭都快把匾额瞪出花来，这才相信他们没有看错。赵希珊确实带着赵祯和柴少凡进了开封最大的青楼——琦香阁。
　　两人无奈一对视，脚尖一点，暗中保护皇上去了。
　　琦香阁一楼人头攒动，男声女声丝竹声，声声入耳，震得赵祯云里雾里的。
　　赵希珊一手拉着他，一边挤进人群一边给他解释：“琦香阁的头牌恋歌今日挂牌，这些有钱人都是来砸钱的，没钱的是来凑热闹的！”
　　大宋朝的希阳郡主，你作为一个女子，会不会懂得太多？
　　好不容易挤到第一排，赵希珊抹了一把汗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开始呢！”
　　琦香阁的老鸨秦妈妈都快笑出花来了，恋歌来琦香阁已经五年了，一直卖艺不卖身。如今也不知怎么突然开窍了，说是要挂牌！她看着满满的人，心里简直要大叫出来了——这都是钱啊！！
　　恋歌身边的丫头锦绣来报说是“小姐已经准备好了”，秦妈妈的兴奋顿时提到嗓子眼！
　　她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的那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示意大家安静。“各位大人，各位少爷，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晚上是我琦香阁头牌恋歌挂牌。恋歌为谢谢各位的大驾光临，特准备一只舞蹈，献给各位。舞蹈结束，竞拍也便开始！”
　　秦妈妈退下，众人也就坐下，等着欣赏恋歌的舞姿。
　　八个身着粉色绣花罗裙的姑娘手提竹篮子，飘一样走下楼梯，分侧两旁。纤纤玉手往篮子里一捻一扬，花瓣满天飞扬。
　　正对楼梯的那间屋子的门猛地打开，飞出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袖纱裙的女子来。
　　那便是恋歌！
　　尽管她带着面纱，遮住了脸庞，但单从那一双无与伦比的美丽眼睛，也可知道她该多么如花似玉！
　　恋歌稳稳地落在舞台上，伴随着众人的惊呼，丝竹声也响了起来。恋歌双手缓缓举起，长袖摇曳生资。眼神随手向上，又随右手而下。右手捻成兰花状停在左脸处，眼神微微一抬，含情，含水，含日月星辰！
　　众人又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就连身为女子的赵希珊也被那一个眼神勾走了魂魄。
　　恋歌两袖一抛一收，眼神也跟着一抛一收，又勾走了多少三魂七魄！
　　舞蹈最重要的不是舞步，也不是身段，而在于神韵！而这神韵的重点在于眼神！只要眼神使的得当，纵然是简单的动作，也能加分不少！当然，这最难的也是眼神！眼神不足便如同木偶，让人没了往下看的兴趣。眼神太过，又显得轻佻。
　　然而，恋歌的眼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拿捏得恰到好处！
　　音乐忽然变得急促，恋歌飞快地挥着双袖，就如同雪花上下翻飞。而后音乐猛地一缓，恋歌的动作也缓了下来。一快一慢，却不让人觉得突兀。满天花雨中，她的长袖徐徐一扬，优雅谢幕！
　　掌声，叫好声，响彻云霄！